就連唐虎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一般來說，大軍奔襲到此處，多少也要稍作整頓，熟悉一下當地情況之後再做戰鬥準備。
他看這永州軍的行軍速度不慢，甚至比起其他前來馳援的州郡來說，還算得上是後發先至。
怎麼一上來就如此積極地想要投入戰鬥？
唐虎的目光在雲州軍的幾位將領身上來回一掃，旋即在為首的陳長帆臉上停下。
他這才注意到，這陳長帆的年紀似乎不大，頂多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可沒想到居然還是此次領兵的主將。
他虎目一轉，旋即立刻釋然。
想必這位年輕將領在軍中有著不弱的背景，此次前來馳援雲州並非是真的來打仗的，隻怕是來走個過場刷軍功的關係戶。
不然的話，對方這等急功近利的態度就顯得太過詭異了。
在感應了一下陳長帆的氣息之後，他竟然沒有感應到對方有超凡的氣息，頓時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這樣的，永州那邊果然來了個草包……”
事實上，自從陳長帆踏入練氣五層之後，就已經可以將自身的氣息收斂自如，這斂息功法也是他花了不少點數從係統那裡換來的。
畢竟要想釣大魚的話，還是得扮豬吃虎。
他此行的目的是儘可能收集更多的點數，同時也要獵殺一頭大妖，自然是不能過早暴露自身的真實實力。
畢竟大妖也不是傻子，一旦自己表現得過強，說不定隻會適得其反，讓對方提前有了防備，那時候就不好下手了。
“陳將軍想立功也不是這麼乾的，你們這一路從永州奔波而來，還是應該整頓一番，今夜就在這大渡口駐紮下來，明日再起程前往前線吧。”
唐虎心裡已經對陳長帆有了成見，所以說話也是頗為不客氣，陳長帆倒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是嶽靈霏等人有些憤憤不平。
“我們既然是援軍，那便聽雲州軍的安排吧，聽說衛將軍統兵有方，想必有自己的安排。”
陳長帆也懶得跟這個唐虎一般見識。
說白了，他前來馳援雲州，目的主要是為了保全後方的永州，永州花費了他不少心血，如今正是欣欣向榮之際，若是戰爭來了，一切也就完蛋了。
除此之外，斬殺大妖，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至於什麼所謂的軍功，他壓根就沒放在眼裡。
見到陳長帆還挺好拿捏的，唐虎也就沒在繼續為難對方，隻是默默在心裡就將陳長帆以及他帶來的永州軍輕視了許多。
當晚，永州軍便駐紮在大渡口。
這龐大的艦隊沿著渡口停靠，形成一道氣勢恢宏的長龍，引來了不少雲州軍士兵靠近圍觀。
由於清河貫穿雲州的緣故，雲州也是有水軍的，隻是雲州水軍相較之下，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無論是艦船大小，還是火炮數量，都沒法跟永州軍相比，有些將士看了就忍不住有些眼紅了。
“他娘的永州軍憑什麼開這麼大的艦船，用這麼好的火炮？要我說就把裝備都給我們，不出三日便可將妖兵擊退！”
“永州的兵孬，但裝備不孬，真是白瞎了！”
聽見雲州軍士兵的冷嘲熱諷，那些駐紮在艦船上的永州軍當即怒目而對，他們跟著陳長帆混，平日裡哪裡受過這等氣，紛紛衝到甲板上與雲州軍對罵起來。
“你們不孬，還能讓妖兵打了進來？”
“老子手裡的大刀就是從水匪手裡奪來的，你有本事也去奪呀！”
雙方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這一對罵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從一開始的隔空對罵演變成問候對方女性家人，然後就演變成小規模火拚。
對於這一幕，身為大渡口將領的唐虎自然也是看得真真切切，隻不過他沒有上前阻攔，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雙方衝突。
“老子早就看這些心高氣傲的永州兵不順眼了，正好銼銼他們的銳氣，不然真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了！”
旗艦之上，陳長帆等人也遙遙看著衝突現場，方長等人看得雙目直欲噴火，恨不得衝過去大乾一場，可是沒有陳長帆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妄動。
胡綺有些擔憂，“要不我稍微用點魅術，可解此局。”
陳長帆搖頭。
“要是老子的兵還乾不過這些雲州土鱉，那也沒必要跟著老子混了。”
果不其然，雙方一開始罵戰的時候還看不出端倪，當永州軍放下繩梯，與雲州軍赤手空拳乾起來的時候，彪悍之師的霸氣頓時儘顯。
“就你剛才叫得最凶是吧？老子讓你看看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雲州的龜孫兒都上來，老子要一個打三個！”
砰砰砰！
隻是一個照麵，雲州軍這邊就被瞬間放到了一片，後續湧上來的永州軍一頓拳打腳踢，將那些家夥打得哀嚎連連。
“住手！都住手！”
唐虎等人見勢不妙，立刻快步上前，大聲喝止了正在廝鬥的雙方，可場麵混亂，那些雲州軍還是挨了不少拳腳，這才將兩方人馬暫時分開。
唐虎的目光在雲州軍士兵的身上掃過，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這些士兵幾乎個個臉上都掛了彩，甚至還有人一瘸一拐，手臂不自然地垂著，隻怕已經是被傷到了骨頭。
這幫永州軍都是土匪不成？下手這麼黑！
“陳長帆呢？給老子出來，看看你管教的士兵，就是這麼當兵的嗎？”
唐虎壓著一肚子怒火，卻又不好直接跟這些小兵發泄，腦袋一熱就喊著陳長帆的名字，想要對方出來給自己一個說法。
“老子就是這樣的兵，你叫我們陳大人做什麼？有什麼話衝我說！”
永州軍為首的一個黑臉漢子大聲說道，目光絲毫不畏懼對方，直接瞪著唐虎說道。
“還有俺，俺剛才放倒了仨！”
“打輸了不怪彆人，就怪自己太孬！”
陸續又有永州軍士兵大聲喊道，氣得那些雲州軍臉都綠了，可就是奈何不得對方。
沒辦法，對方的戰鬥力是真的強，剛到他們衝上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放倒了一大片，隻有被動挨打的份。
“陳長帆不出來管教你們，那老子來替他管教！”
唐虎被那句“打輸了不怪彆人，就怪自己太孬！”刺激到了，當下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忍不住就要直接出手，卻見一道墨衣身影飛掠而來，二話不說就是一把墨刀直直劈砍過來。
唐虎冷哼一聲，同時抽出腰間板斧，與那墨刀硬悍一擊。
隻聽得鏗的一聲，嶽靈霏紋絲不動，反倒是使用板斧的唐虎後退兩步，一臉驚駭地看向比自己矮兩頭的嶽靈霏。
“這妮子居然有如此怪力，刀法也是頗為不俗！”
唐虎心中驚駭，他本以為願意跟隨陳長帆的超凡也不過是些女流和小白臉，可沒想到這隨意出手的一人，就有不弱於自己的戰力。
這些人憑什麼跟隨陳長帆？
“這小子一定是有著朝廷中的背景。”
聽說永州軍的開拔是武清帝的親筆詔書，想必這陳長帆在朝中的關係背景不弱，所以才能領著這一支悍勇之師，跟著幾位實力不俗的超凡。
這就是給陳長帆鋪好了路，讓他來這裡賺軍功來了！
唐虎咬了咬牙，覺得心中不平，更多的則是不甘。
他在這與妖兵廝殺征戰多年，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區區副將，如今陳長帆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軍銜就已經比自己高了。
而且此戰之後，陳長帆撈到軍功，豈不是要站到衛將軍頭上去了？
唐虎越想越氣，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還愣著乾嘛？還想管教我的士兵不成？”
就在這時，陳長帆那略顯冷漠的聲音響起，他信步而來，所過之處，永州軍的士兵們一個個頓時站得筆直，驕傲地挺起胸膛。
唐虎見到是陳長帆過來，頓時眼底露出不屑之色，“若是你管教不好，我也不介意替你管教一下。”
鏗！
隻見陳長帆袖袍微動，一抹寒光掠出，唐虎還沒看清楚那是什麼，就感覺脖頸一涼，竟是一柄寒如秋水的短刀，抵在了自己脖頸上。
雖然那刀刃並未動作，卻仍給他一種被切割開來的感覺，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
“老子的兵，還輪不到你來管教！”
陳長帆冷喝一聲，唐虎嚇得已經不敢說話，直到陳長帆將斬月收回袖中，唐虎才大口喘著粗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陳長帆目光冷冷盯著唐虎，重重地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後者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猛虎盯上，渾身肌肉緊繃。
他目光驚疑不定，甚至不知道剛才是誰出手，一時間也不敢妄動。
陳長帆見唐虎這幅如臨大敵的樣子，頓時沒了興趣，看向永州軍的方向。
“方才就是你把人家胳膊打折了？”
“你小子一個人放倒了三個？”
陳長帆來到永州軍前，看著為首的兩個漢子，笑著問道。
兩人還以為陳長帆是要興師問罪的，頓時苦著臉答道，“是小的。”
“不錯。”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陳長帆並沒有責罰二人，而是直接掏出一個錢袋子，扔給二人。
“這是你們的獎賞，繼續保持。”
兩人欣喜若狂，捧著錢袋子呲著牙偷著樂。
“那是我的錢袋子！”唐虎認出那錢袋子，卻敢怒不敢言，隻得眼睜睜看著那兩個軍士將自己的銀子給分了。
這都是什麼事啊！
自己的士兵挨了打，自己還被人家拿刀架在脖子上了。
那些打人的士兵一點事沒有，甚至還有獎賞可拿。
最可氣的是，那些獎賞還是用自己的錢袋子！
唐虎心中忽然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他身後的那些軍士更是委屈。
“唐將軍，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將軍，他們打的不是我的屁股，而是您的臉啊！”
聽見這些沒出息的家夥在背後叫喚，唐虎心情更是差到了無以複加，冷著臉喝道，“一群飯桶！打又打不過，就彆嘴那麼欠！罰你們不能吃晚膳！”
聽見這話，那些本就蔫了的士兵頓時更加垂頭喪氣，怎麼受苦受累的都是自己啊？
……
翌日，大軍正式開拔。
從大渡口這裡前往白馬關，自然還是水路更快一些，是以雲州軍和永州軍都是撐船走水路而下。
按理說雲州軍作為當地守軍，理應在前麵開路，奈何雲州軍的艦船航速太慢，總是被永州軍攆著屁股走，導致整個艦隊的行進速度很慢。
而且那些噴湧蒸汽的艦船上，還有聲震如雷的大喇叭，不時在後麵催促幾聲，把那些劃船的軍士急得滿頭大汗，可速度已經提到了極限了，還是無法與後麵的永州軍鐵甲艦拉開距離。
沒辦法，唐虎隻好下令讓永州軍的鐵甲艦在前麵開路，雲州軍在後麵殿後。
“丟人啊！”唐虎一想到自己這個樣子去見衛將軍的話，估計會被同僚一陣嘲笑，可這個永州軍實在是太過邪門了一點，他在這裡處處被對方壓製。
而且是死死壓製，想要反抗都反抗不得。
“將軍，方才永州軍的旗語兵傳令過來，問我們需不需要纜繩拖拽，他們準備要提速了。”
唐虎本想拒絕，可是看到手下的槳兵都快累吐了，於是恨恨地咬牙，“要！我倒要看看，他們這鐵疙瘩能劃多快！”
……
當日傍晚，援軍艦隊便已經抵達白馬關附近的碼頭。
暈頭轉向的唐虎從船艙中走出，步伐有些搖搖晃晃，看到周圍的景色之後，更是臉色微微泛白。
“白馬關，竟然一日抵達……這鐵甲艦當真……”
他冷哼一聲，剛才差點就誇讚出聲了，這種時候，怎能助長他人士氣？
“快，快扶我下去，我要去見衛將軍！”
唐虎決定先去跟衛將軍彙報軍情，如今雲州援軍五萬，再加上自己手裡的兩萬兵馬，已經大大擴充了白馬關的守軍力量。
“是時候發起反攻了，那些該死的妖兵！老子要拿你們賺取軍功！”
唐虎這般想著，忍不住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