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0663【大周正華夏旗】(1 / 1)

自打率領船隊,從好望角出發,前往陛下口中的美洲,已經過去四個月。

他們在當地高價收購了不少海圖,並雇傭了大批當地老船員。

起初還好,憑著海圖與船員的指引,數次躲避風暴,尋得海島補充水分。

可隨著越來越深入大海,海圖和船員漸漸失去了作用。

因為,這裡是他們未曾踏足過的海域。

沒有經驗可循,麵對範恒的是一片未知。

出發時,攏共二十三條船。

整整二十三條船啊,結果四個月後,隻剩下三艘。

而且,每一艘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如果再找不到海島,獲取木材修補船體,三艘船隻怕撐不住下一次風暴。

範恒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苦笑一聲。

恐怕,等不到下一次風暴,他們就已經死了。

因為,船上已經徹底沒了淡水。

上一次飲水,還是在五日前,這五天時間,喝的都是海龜血和自己的尿液。

不過範恒並不後悔,他生於大海,就該死在大海,這是自己的命。

範恒的年紀並不大,今年二十六。

其父範子淵,曾任趙宋權都水監丞,主持修建了神舟。

他自小就跟隨父親身邊,數次出使高麗,八歲時便敢獨自駕駛小船出海。

可以說,他待在海上的時間,比陸地要長的多。

船就是範恒的家,死在大海上他無怨無悔。

但即便要死,也絕不是現在。

他不能辜負陛下與楊相公的信任,他範恒要青史留名,受後人敬仰。

就在這時,一名船員快步走上前,稟報道:“範相公,梨花號船艙破損嚴重,海水已經灌入船體,沒法修了。”

聞言,範恒啞著嗓子,當即下令:“讓梨花號棄船,將船上一應糧食輜重儘快轉移。此外,拆解梨花號詭杆甲板,修補鬆竹號與咱們的主船。”

梨花號鐵定是要沉了,不過在沉之前,要儘量發揮它餘熱,保住另外兩條船。

“得令!”

船員應下後,便匆匆離去。

兩個時辰的忙碌後,修補完畢的鬆竹號與主船緩緩駛離這片海域,丟下沉沒了一半的梨花號。

“範相公,何時能找到海島?”

說話的人皮膚黝黑,身材精瘦,腰間掛著一把短刀。

此刻,他手中握著一條鮮魚,正大口吸允著魚血。

鮮魚顯然剛從海上捕上來,活力很足,在他手中不斷扭動,魚尾拍在他的手背上啪啪作響。

此人名喚鄭達夫,是隨船水師的營長,負責護衛船員的安全。

包括鄭達夫在內的一眾水師將領,皆是自願前往,因為陛下說了,此行若能回來,所有人軍功九轉,官升三級。

若不幸死於海上,朝廷會發放一百貫撫恤金,家中田地、商鋪永久免稅,並供養子女讀書至及笄、冠禮。

如此豐厚的條件,自然引得無數水師將士爭搶。

鄭達夫憑借著出色的履曆,成功搶到這份差事,這讓一眾同僚好一陣羨慕。

要知道,以上這些撫恤,隻是針對普通士兵,像他這樣的營級將領,待遇隻會更好。

總之就一句話,陛下不會虧待他們!

範恒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滿臉苦澀道:“不瞞鄭將軍,俺也不知,眼下隻能聽天由命。”

“直娘賊,難不成真要交代在這裡?”

鄭達夫狠狠咬了口魚肉,大口咀嚼。

他是軍人,當死在戰場之上,而不是窩囊的被活活渴死!

噓!!!

忽地,一聲嘹亮的哨聲自瞭望台傳來。

範恒麵色一變,趕忙抬頭望去。

隻見瞭望台上,揮舞著一黑一白兩麵旗幟。

“找到陸地了!”

範恒麵露狂喜之色。

下一刻,整艘船上都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

“呸!”

鄭達夫吐出口中魚肉,扔掉手中的鮮魚,滿臉嫌棄道:“他娘的,吃了這麼些天的魚,老子都快吐了。等上了岸,獵頭豬好好吃一頓!”

“全速前進!”

範恒很激動,因為剛才旗語說的是發現陸地,而非海島。

他們在海上漂流了足足四個月,期間遇到過一些小島,可陸地還是第一次。

美洲!

他的腦海中,不由冒出此行的目的地。

念及此處,範恒匆匆回到船艙房內,翻出海圖,拿起筆在嘴裡潤了潤後,開始補充。

此行,最珍貴的就是他手中這份親自繪製的海圖。

這是用上千條性命,以及二十多條船換來的。

即便他們這次沒有找到陛下口中的番薯、土豆、玉米和金雞納樹,但隻要呈上這份海圖,依舊是大功一件。

繪製完畢後,他小心翼翼地吹乾墨跡,隨後卷成小卷,先用防水的油布包裹,再放進羊腸裡,紮緊口兒,最後塞入一個牛皮畫筒。

他可以死,但海圖不容有失!

……

……

垂拱殿後的小院裡,韓楨正在與猴子吃酒。

爐子雖小,可火力很旺,上麵的銅鍋不斷鼓著水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數種食材熬製的湯底,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數盤牛羊肉與綠油油的青菜整齊擺放在盤子裡。

“這兩年辛苦了,如今海貿商道已經徹底打通,往後就交給手下人辦罷。”韓楨拿起小碗,正給自己調配蘸料。

芝麻醬,豆腐乳,茱萸醬,再淋上一勺滾燙的花椒油,隨後用筷子迅速攪拌開。

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辣椒,隻能用茱萸代替。

深冬臘月,沒甚麼比一頓火鍋更能暖身的了。

猴子從銅鍋裡撈起一片羊肉,蘸了蘸韭花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俺聽韓二哥的,唔,這羊肉不錯,不但鮮嫩,而且沒甚麼膻味。”

“河套的鹽池灘羊,品質自然好。”

韓楨微微一笑,夾起一片放入銅鍋中涮了涮。

河套的羊肉天下第一,這點是公認的,中原這邊的羊肉還真比不了。

沒法子,河套的環境就適合牧羊,羊的品種也好。

鮮紅的羊肉片在高湯中很快變成灰色,放在碗中蘸了醬,送入口中,韓楨細細品味。

他還是不習慣茱萸的味兒。

念及此處,他不由問道:“美洲航線探索的如何了?”

猴子答道:“搜集了大批海圖,七月趕上季風出發。”

韓楨默默在心中盤算。

南美洲與好望角直線距離並不遠,最近處約莫八千公裡,以目前海船的航行速度,有季風加持,四到五個月左右便能抵達。

當然,前提是不偏航的太離譜。

如今的美洲,印加帝國還沒建立,印第安人統治著這片土地。

想起印第安人,韓楨腦中不由冒出前世曾看過的一篇報道。

根據分子人類學檢測,中國人主體是O,少部分N、C、D。

印第安人主體則是Q。

有意思的來了,趙匡胤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他的Y染色體檢測下來竟然也是Q。

這就意味著,老趙家和美洲的印第安人是近親。

不過也很正常,印第安人是從西伯利亞移居美洲的,有一支南下,穿過凍土和茫茫草原抵達中原,也實屬正常。

當然,並非說趙匡胤是胡人,因為老趙家祖上是隗國公族,正兒八經的大周王公,華夏原始股。

按照這麼算,美洲也是自古以來了。

“二哥想甚呢?”

就在他思緒越飄越遠之際,猴子的聲音響起。

“想美洲艦隊的事兒,來,吃酒。”

韓楨說著端起酒杯,與猴子碰了碰。

這會兒冬日一般喝黃酒,燙煮過的黃酒讓人暖洋洋的。

猴子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感慨道:“這兩年出海,俺明白了不少事兒,開海,那就是用一條條人命,一艘艘船堆出來的。這次二十幾條船,不知回來的能有幾艘。”

為了尋找所謂的美洲,他從兩年前就開始著實準備。

僅是抵達好望角,就損失了不下十艘船。

而好望角,僅僅隻是前往美洲的中轉站,真正的考驗,是那片未知的茫茫大海。

韓楨點點頭,麵色鄭重道:“你說的對,可有些事必須做。”

番薯、土豆、玉米、辣椒等糧食種子,不可能平白無故從美洲跑到中原來。

就像蜀中,沒有李冰父子,沒有那些死在河渠裡的民夫,哪來的天府之國。

所以,華夏人祭祖,敬畏感恩祖先,因為如今的一切都是先人用性命換來的。

韓楨這個皇帝,能做的就是儘可能撫恤那些勇士的親眷。

猴子問道:“韓二哥,美洲真有金山?”

旁人不曉得,他還能不曉得麼,韓二哥沒當皇帝前,一直領著他們在臨淄縣城裡當潑皮,整日廝混。

但卻言之鑿鑿的說,在茫茫大海的對岸,有一片名為美洲的土地,不但有金山,還有畝產千斤的糧食作物。

韓楨似笑非笑道:“怎麼,不信我?”

“俺怎會不信韓二哥。”

猴子訕笑著撓撓頭。

韓楨隨口編了個理由:“宮中有一副傳自秦朝的輿圖,那是徐福當年為始皇帝求仙尋藥時所繪製。雖然海外並無仙山,可倭國等地,卻是實實在在存在,可惜年代久遠,關於美洲的海圖遺失,否則也不需用人命去填。”

不得不說,徐福是個好借口。

可以肯定的是,這廝沒有去倭國、高麗,因為這兩地毗鄰中原,尤其是唐朝時,交流頻繁,若去了這兩地,如此頻繁的交流下肯定會發現,但史書中卻沒有任何提及。

至於後世倭國所謂的徐福廟、徐福墓、徐福登陸點等,皆是後世近代才冒出來的。

這廝該不會真跑美洲去了罷?

更大的可能,是遭遇海難死了。

畢竟,以當時的航海技術和船舶,一旦偏離海岸線太遠,海難的概率將大幅增高。

“原來如此。”

猴子麵露恍然。

“不說這些了。”韓楨舉起酒杯。

端起酒杯碰了碰,猴子說道:“聽說小蟲成親了?”

韓楨點點頭:“嗯,這廝一直與那個蘇淺淺拉扯不清,他爹娘實在沒法子,找到我這裡,求我幫忙點醒他。”

兩個月前,林叢成親了。

娘子是趙瑚兒,趙佶的第十三女,兩人的婚事是趙福金做的媒。

趙瑚兒的品性在一眾趙宋皇子皇女裡算不錯的,溫婉賢淑,一手丹青更是儘得趙佶真傳,可惜相貌平平。

不過娶妻麼,在賢不在色。

成親後不到一個月,林叢就將蘇淺淺納為小妾。

照韓楨的話說,小蟲這廝就是賤皮子,早這樣不就行了?

猴子讚同道:“二哥早該管管他了,好歹是朝中重臣,整日往樊樓跑像個甚麼樣。”

“莫說他了。”韓楨擺擺手,語氣感慨道:“這些年,幾兄弟裡就數你最辛苦,走南闖北,漂洋過海,趁著年節未至,把商貿院交接一下,開年了去戶部當侍郎。”

一眾潑皮兄弟裡,猴子的天分最高,韓楨也一直對他著重栽培。

從當初的製鹽廠,到改製鹽監,再到成立商貿院,最後出海打通海貿,一步步的成長,韓楨看在眼裡。

劉宓這個戶部尚書其實乾得不錯,一直儘心儘責,但隨著天下一統,南北歸一,他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如今有些力不從心了。

如今海貿通暢,韓楨打算將猴子放到戶部,幫劉宓分擔壓力,往後也好接班。

“俺曉得了。”

猴子鄭重的點點頭。

兩人心情都不錯,就著火鍋邊吃邊聊。

有了去年的鋪路,今年海貿更上一層樓,利潤足足翻了一番。

寶石、象牙、瑪瑙以及各種東南亞和中亞的香料,根本不愁賣,尤其是香料,不管運來多少,都能給你消化掉。甚至有官員提議,乾脆年底分紅就用香料結算得了。

唐初時,房玄齡宴請賓客,結果家中沒有香料,隻得命人去長孫無忌家中借了一些,這才不至於失了臉麵。

房玄齡啊,堂堂大唐宰相,家中都缺香料,可想而知民間如何。

如今雖然比唐初時要好上不少,可香料依舊是稀缺貨。

一頓酒至吃到月上中天,猴子才醉醺醺的出了宮。

……

銀幣已經發行一個多月了,卻並未濺起水花。

一來是首批數量不多,隻在京畿周邊流通。

二來是如預期的一樣,如此精美的銀幣剛剛發行,不少商人便開始囤積。

畢竟,青錢再好也是一張紙片,哪有銀子來的實在。

即便是後世,不少有錢人家裡保險櫃中,也囤著一些金條,以備不時之需,更遑論這會兒。

對此,朝廷並不在意。

這種事沒法避免,等過上兩三年,發行的銀幣數量越來越多,流通是遲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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