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0554【陛下遇刺】
眾人心照不宣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顧家家主皺眉道：“但一畝不給，似乎又有些不像話，陛下失了麵子，難保不會報複。”
“不錯。”
虞相武點點頭，沉聲道：“就按一萬畝來算，咱們每家賣一萬畝。如此，謝相有了交代，陛下有了麵子，吾等損失也算的大，皆大歡喜。”
魏圩問道：“若陛下繼續逼迫，我等又該如何？”
虞相武冷笑道：“真到了那一步，各家吩咐在朝為官之人，上書彈劾謝鼎，此外這南方，也該亂一亂了。”
在江南東路巡視了一圈的韓楨，終於乘船前往杭州。
關鍵就在前兩日，謝鼎宴請他們之時，還真有蠢貨提了這麼一嘴。
畢竟，嬪妃也是有品級的，算是一種另類的官員。
隨著皇帝賓天，新皇登基，除了皇後之外，其餘嬪妃的地位就會變得極為尷尬。
虞相武也好不到哪去，神色倉惶的退回來。
江素衣就是典型的又菜又愛頑，每個月內帑府發的月錢，大半都輸在了頑葉子牌上，以至於時常找韓楨接濟。
朝中與他們這些世家有關係的官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再拉上其他南方係的官員，一起上書彈劾，即便謝鼎身為內閣首輔，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這就和後世養老院是一個道理，有子女的老人與沒子女的老人，在養老院的待遇截然不同。
韓楨語氣波瀾不驚：“罰俸一月，傳朕旨意，徹查刺客之事。”
甚麼‘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甚麼‘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
明老二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史家家主，正巧對方也看向他。
陛下遇刺了！
這他娘的……
宮中太監宮女們，也會巴結新主子，對她們愛答不理。
“退回去！”
也就是說，身為嬪的江素衣，每月隻有五百貫俸祿，用完就沒了。
“不礙事，一些老鼠而已，老九自會處置。”
虞相武驚呼一聲：“遭了，有人告密！”
對於是否有人在這場鬥爭中死去，官府一無所知。
他雖恐懼，可到底存了些理智，昨夜陛下才遇刺，按理說謝鼎應該調集水師去護駕。
明老二說著，將矛頭對準史家家主，冷笑道：“說不得，就是你告的密。”
狗皇帝侮辱誰呢？
換個脾氣犟的，指不定回去後就開始寫詩了。
聞言，眾人心裡隱隱信了七八分。
夜幕下。
有人說是偽宋舊臣所為，也有人說是方臘餘孽，但更多的人，將矛頭指向了南方的那些個世家大族。
若是商議不妥，那就開打。
江素衣撒著嬌。
……
“不是你還會是誰？”
江素衣撅著嘴道：“真小氣，那下回兒我讓給你不就成了。”
一個時辰後，暴雨停歇。
同樣，兩個村子因灌溉產生爭執時，也是由兩邊德高望重的老人進行商議。
韓楨的基本盤是胥吏，而非士大夫和門閥。
顧家家主立刻迎上來，神色焦急的問道。
不多時，喊殺聲漸漸消失。
果不其然，待牌局散了後，江素衣湊到韓楨身邊，膩著嗓子道：“夫君，今夜奴侍寢好不好？”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魏圩神情慌張的跑了進來：“虞兄，大事不好了，水師入城了，將客棧團團圍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看到了譏諷之色。
況且，陛下是甚麼人，那是二郎顯聖真君下凡，神勇無雙，千軍萬馬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麾下玄甲軍更是精銳中的精銳，想刺殺陛下，簡直比登天還難。
而嬪妃們，並非可以無節製的花錢，每個月都有固定月錢，相當於官員的俸祿，賞賜另算。
江素衣一愣，磕磕巴巴地說道：“可……夫君，有刺客。”
江素衣悚然一驚，麵露驚懼。
“這……”
三樓主臥之中，韓楨盤腿坐在軟榻上，正與江素衣三女打葉子牌。
老九應道，旋即轉身離去。
忽地，一陣陣喊殺聲自江麵上響起，在夜空下不斷回蕩。
眼下難得遇到南狩的機會，她們豈會放過？
雖然被他及時喝止，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裡能收的回來？
這下子真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根據《宋史食貨誌》，神宗時期，妃子的月俸祿是八百緡，嬪的月俸祿則隻有五百緡。
這還僅僅是朝堂上的力量，在當地民間，他們的影響力更大。
話音剛落，傅清漪就不乾了，皺眉道：“昨日輪到伱，怎地今夜還要搶？”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老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啟稟陛下，刺客精通水性，儘皆逃脫，未將作戰不利，還請陛下責罰。”
匡子新冷聲道：“謝相有令，所有人不得踏出客棧一步，否則殺無赦！”
一般情況下，這種請求皇帝都不會拒絕。
掌風將不遠處的蠟燭吹熄，房中陷入一片黑暗。
“咱們之中定然出了叛徒，有人告密，否則謝相為何第一時間派兵圍住客棧。”
正是這股力量，造成了皇權不下鄉的局麵。
一旁的匡子新神情焦急道：“謝相，為何不讓末將前去護駕？”
屆時，韓楨隻需發一條政令，下鄉補官優先考慮晉升，跑到鄉村任職的補官能擠破頭。
當真是不知死活！
……
可是現在，水師卻直接入城，將客棧包圍，這顯然不合常理。
這個時候，兒子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養兒防老嘛。
換做平時，虞相武還會勸一勸，但這會兒哪還有心思理會他們，快步走出大廳。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吳慶，你自己找死，彆拉上我們！”
北方則不同，北方村落乃是多姓雜居，宗族的力量被極大削弱。
剛邁出客棧，迎麵便傳來一聲爆喝。
“殺啊！！！”
虞相武咽了口唾沫，強笑道：“這位將軍，吾乃會稽虞相武，有要事求見謝相，勞煩將軍通報一聲。”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一個村落中，某人犯了事，村民的第一反應不是找裡長或保甲報官，而是找村中大姓，年歲最長的人審判。
這些士兵全副武裝，刀出鞘，弩上弦，隻需一聲令下，瞬間便能將整個客棧屠戮一空。
吳慶哭喪著臉，叫起了冤：“我沒有啊，我隻是一時口誤，哪敢真動這個心思。”
即便有人報了官，捕快前來調查時，整個村子的人也會包庇凶手。
吳慶正是那夜在聳翠樓，說出陛下隻帶了千餘護衛之人。
想解決皇權不下鄉，對其他朝代可能是件難事，但對韓楨而言，算不得甚麼事兒。
而這些所謂的德高望重之輩，往往是本地大族或大姓，隻會助長宗族勢力的發展。
這就是基本盤和補官製度的優越性。
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基本盤和製度不同。
哢擦！
過了片刻，江素衣才回過神，趴在韓楨懷中，手指輕輕在斑斕猛虎上畫著圈，啞著嗓子道：“夫君，能否借奴三百貫，待回到宮中，奴定然如數奉還。”
打個比方，其他朝代，士子寒窗苦讀十數載，一朝高中，喜登龍門，你讓他去村裡當個裡長或保甲，誰願意？
吳慶是甚性子，他們都清楚，真有這個膽子，吳家也不至於在他手上落魄。
“末將領命！”
“奴就知道夫君最疼奴了。”
“完了，完了！”
樟亭驛。
寶船之上，燈火通明。
回過神，虞相武喃喃自語，又驚又怒。
杭州城內，大街小巷之中都在談論此事。
葉子牌的規則很簡單，但比較考驗技術，運氣成分占比不是特彆大。
在宮中的時候，韓楨每個月一半時間都與趙富金睡在一起，剩下的半個月，其餘嬪妃平分，每人最多也就輪個兩三天。
虞相武一驚，根本沒想到局麵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官員不願下鄉，胥吏又狡詐油滑，所以朝廷隻能任命本村之中德高望重之輩為裡長或保甲，代為管理。
虞相武腦中閃過幾道身影，口中說道：“我也不知，但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我等需立即麵見謝相，洗脫嫌疑。”
謝鼎不急不緩道：“你收到了陛下的旨意？”
“放你娘的狗屁。”
這股力量，主要體現在宗族在鄉間的話語權，以及對族中子弟的約束力。
“放心。”
製度，則是補官晉升製度。
況且，時不時還要打賞宮女太監，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五百貫還真不怎麼經花。
“虞兄，如何了？”
趙綠竹拍著小手，笑的極為開心。
嘶！
虞相武倒吸一口涼氣，趕忙來到窗前。
韓楨說罷，猛地抬手一揮。
兩人匆匆出了房間，一路來到樓下大廳。
他當時隻是口嗨一句而已，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行刺陛下。
小丫頭渾身上下，泛起一層淡淡的嫣紅。
江素衣欣喜之下，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江素衣把手中牌一扔，嘟起嘴道：“不頑了，一晚上都是我在輸，一點體己錢都快被你們騙光了。”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嬪妃晚年生活是很淒慘的。
陛下遇刺，這可是把天都給捅破了啊。
韓楨拍了一把挺翹的小磨盤，輕笑道：“自去歲九月至今，你已經欠了我兩千八百貫，前賬都沒清，就想借後賬？”
見他愣在原地，匡子新忽地抬起手，身後水師士兵紛紛抬起手中強弩，對準虞相武二人。
韓楨雙眼一亮，點頭道：“看在你這般有誠意的份上，就破例再借三百貫。”
如今，韓楨膝下隻有小荷月一個女兒，還沒個帶把的，誰先拔得頭籌，就能搶占先機。
“奴又贏了，給錢給錢。”
魏圩問道：“是誰告的密？”
客棧之中，得知這個消息的虞相武手中茶盞跌落，摔了個粉碎，滾燙的茶水濺在身上，卻渾然不覺。
船上枯燥，隻能頑些牌來打發時間。
因為即便考中編製，成為補官，也得從基層做起，所以讓這些補官下鄉，沒有絲毫阻礙。
謝鼎又問：“既無旨意，貿然領兵去尋陛下，你想乾甚？”
一時間，整個南方震動。
……
刺客！
此番巡視，韓楨明顯可以感覺到，南方宗族的力量比北方要強許多。
其實不光是趙富金想孩子想瘋了，這三個小丫頭也一樣。
七月十三。
韓楨卻麵色如常，吩咐道：“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眾人紛紛附和。
縱然兒子無法爭一爭那個皇子，起碼以後能落得個保障。
看似不少，宮中又管吃管住，可韓楨不怎麼約束她們，時常出宮遊玩，逛街自然是要花錢的。
江素衣麵露欣喜，拉著韓楨回到自己房中。
韓楨不為所動，打算逗逗她。
見狀，江素衣咬了咬唇，艱難的撐著身子，湊到韓楨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之中出了叛徒，有人將那夜他們在聳翠樓的對話，傳了出去。
嗖嗖嗖！
喊殺聲混合著箭矢的破風聲，不斷在河麵上回蕩。
後宮之事，韓楨一般極少去管，趙富金也懶得改，繼續沿用了趙宋的規製。
謝鼎正悠哉悠哉地品著茶。
“明老二，你這廝休要血口噴人，栽贓嫁禍於我。”
魏圩這會兒已經徹底慌了神，完全沒了主見。
“夫君，你就幫幫奴嘛。”
魏圩哪裡見過這種場麵，連滾帶爬的退回客棧。
韓楨遇刺一事，如同一道颶風，迅速席卷整個南方。
真當她們一團和氣，沒點小心思呢？
煽動幾場暴亂易如反掌。
有孝心的，會上奏新皇，懇請將生母接到宮外王府居住。
翌日。
見傅清漪一臉不樂意的模樣，江素衣抱住她的腰肢，撒嬌道：“清漪你就幫幫忙嘛。”
莫看趙富金年紀小，但到底是帝姬，對皇宮規矩無比熟悉，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
虞相武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旋即苦笑道：“此事麻煩了，謝相不見我等。”
而據江素衣說，兩浙、福建的宗族比之江南更甚，甚至有一言而斷生死的權利。
趙綠竹欣喜地數著青錢，口中反駁道：“怎地叫騙，打葉子牌也是你提及的，牌技不行，怨不得旁人。”
一條雕龍畫鳳的寶船，在數十艘戰船的護衛下，緩緩行駛在河麵上。
哪怕不接到王府住，有個當王爺的兒子在，宮中那些個太監宮女，也不敢太過輕慢。
“急甚？”
“虞兄說得對，該讓陛下知曉，這南方，到底誰說了算！”
“對對對，虞兄言之有理。”
否則，無法解釋眼下的情況。
“狗皇帝受死！！！”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此刻，大廳內亂作一團，眾人圍著一人，正口誅筆伐。
推開窗戶，隻見客棧外不知何時被密密麻麻的水師士兵包圍。
但在大齊，則完全不同。
常言道，母憑子貴，在皇家更是如此。
匡子新搖搖頭：“呃，不曾。”
傅清漪最受不得這個，嫌棄道：“行，你記著就好，莫又像上回那般耍賴。”
嘶！
匡子新這時才回過味，頓時被驚出一聲冷汗，趕忙躬身道：“多謝謝相提醒。”
謝鼎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輕笑道：“客棧圍住，過幾日等陛下來了，刺殺的元凶也應當水落石出了。屆時，陛下自會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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