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0450【滾回去】
老人聲淚俱下，哀求道：“陛下，你大表哥走得早，三舅就這麼一個兒子，好歹給俺吳家留個後啊，打一頓板子，教訓教訓便是。三舅對天發誓，往後定會嚴加管教，再不會讓他作惡。”
韓楨喝問道：“他是朕的表哥，被打死的商人就不是朕的子民了麼？”
見他語氣堅決，老人開始打起了感情牌：“二子，你當了皇帝，就如此絕情麼？你娘去世時，還是俺替你家籌辦的喪事啊！”
韓楨冷笑一聲：“然後趁勢占了我家五畝田地？”
他不說還好，一說韓楨反倒想起來了。
那會兒韓楨還小，不懂事，大哥又是個病秧子，被他這三舅借著幫忙辦喪事，稀裡糊塗的騙了五畝良田。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全靠夏收兩季的稅糧在支撐。
聽到出海經商，一眾宗親雙眼放光。
十二月二十八。
於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完顏宗望麾下再度聚集起十萬大軍。
老人麵色一滯，正欲狡辯，韓楨卻懶得廢話，嗬斥道：“劉知縣，你還等甚麼？”
念及此處，韓楨執筆，龍飛鳳舞的寫下一份手諭，喚來內侍：“送去內閣，讓戶部批糧。”
“多謝陛下。”
韓楨點點頭，吩咐道：“既如此，伱等且留下。其餘人散了罷，回去好好過日子，若再有人敢打著朕的名號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絕不輕饒。但你等也放心，有朕在，沒人敢隨意欺辱你們。”
沒法子，趙佶甩手不管，他卻不能袖手旁觀。
春天南下時的慘敗，讓完顏宗望傷筋動骨，但卻算不得致命。
……
等待合適的時機，徹底爆發出來。
時間一晃而過，來到年底。
齊國滅不滅，韓楨死不死，其實完顏吳乞買並不在乎。
“二哥，俺想發財。”
其中女真人一萬五千，渤海人三萬，餘者皆是精挑細選的遼人與漢兒。
甚至，就連西夏都選擇了蟄伏。
結果沒想到這廝竟如此果斷，直接舍棄了西北五路，眼都不帶眨一下。
畢竟，士兵總要吃飯的。
但折可求低估了韓楨的野心，在他治下，連一個小小的黑山寨都容不下，怎會容下一個國中國？
劉勇頓時一個激靈，立即吩咐捕快將犯事的親眷拖出大堂，押入大獄。
眾人心頭一喜，趕忙笨手笨腳的作揖道謝。
放下密奏，韓楨搖頭失笑道：“趙佶倒是夠果斷。”
戰場之上，是生是死誰也說不準，留個後，總歸能延續香火。
可如今，老九已是齊國的都帥，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也變了。
除此之外，完顏宗望暗中與一些渤海貴族達成協議，隻要能助他滅掉齊國，登上皇位，便將陰山以南的河套平原劃給他們。
完顏宗望冷哼一聲：“陛下當真是把宋人那一套都學去了。”
一輛輛糧車自會寧府運往西京與中京。
所有人都享受著難得的和平，殊不知表麵風平浪靜，背地裡卻暗流湧動，一場驚世大戰正在醞釀之中。
韓楨頓了頓，朗聲道：“想發財的，上前一步，看在親戚一場的份兒上，朕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韓楨擺擺手：“這甚麼這，趕緊滾。”
金人能逆伐遼國，渤海人起碼占據三成功勞。
“劉知縣。”
隨著犯事親戚被押走，大堂略顯空曠了一些。
韓楨吩咐道：“自今日起，允你一個月休沐，滾回家去造人，甚麼時候你家婆娘懷上了，甚麼時候再來當值。”
先前開口的青年，苦笑道：“二……陛下，俺們沒經商的本錢。”
至於遼人與漢兒，死了便死了，立馬又能重新招一批。
韓楨放下茶盞，吩咐一聲。
他在乎的是，滅掉齊國後，完顏宗翰與宗望兩人的勢力與聲望，將徹底淩駕於皇權之上，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傀儡，任人擺布。
出巡回到開封後，韓楨便深居簡出，一心處理政務，以及備戰。
片刻後，才期期艾艾地答道：“還……還沒有。”
密奏很長，但表達的意思卻隻有兩個字，要糧！
當初老九還隻是西軍中一個大頭兵，折家鎮守西北多年，與西夏大大小小打過的仗何止數百，他當然佩服。
一名青年高聲道：“人死鳥朝天，這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俺是過夠了。”
軍營之中，數萬士兵的操練之聲彙聚在一起，響徹雲霄。
現在，他明擺著就是用糧食卡住完顏宗翰與宗望的脖子，企圖破壞他們的聯宋攻齊計劃。
因為金國是猛安謀克製，相當於一個個小部落。
一時間，大堂中的宗親們神色各異。
劉彥宗麵色擔憂道：“十五萬石糧草，哪怕省著點，也隻夠將士們吃到來年二三月，更彆提儲備糧食發動大戰了。”
而這三州乃西北之門戶，不管中原政權如何更迭，都需要拉攏他們，替自己看守門戶。
西北五路沒糧了！
趙佶這廝顯然不想再當冤大頭了，早在前兩個月，便停了對西北五路以及河東路的糧食供給。
“乾了！”
這期間，完顏宗翰並未再派兵襲擾和劫掠，南方宋國亦是毫無動靜，雙方開設互市，商人互通有無。
“無妨。”
韓楨正色道：“先說好，這條路子有風險，搞不好會喪命，但獲利頗豐，走一趟，能抵得上你們種三十年的田！”
屁股決定思維。
“俺也想！”
如此大的誘惑，渤海貴族幾乎沒有猶豫，便當即答應下來。
……
隨著時間步入十一月，北地的天兒已經開始轉冷。
……
年輕人血氣方剛，受不得窮，眼下有機會，自然要把握住。
就在這時，老九匆匆邁入大殿，壓低聲音道：“陛下，小種將軍送來密奏。”
隻要還有女真人，頃刻間又能組成一支大軍。
老九有些哭笑不得。
大街小巷漲紅掛彩，熱鬨非凡。
“四哥說得對！”
大戰將即，他必定會禦駕親征，作為親衛都帥，老九自然要全程護衛左右。
折家若是識趣，韓楨還會讓其體麵。
不過也有人不甘平庸，想拚一把。
說到底，這金國還是部落議事製，皇權並無多少。
劉彥宗邁步來到完顏宗望身旁，輕聲道：“都帥，會寧府的糧草送來了，可卻隻有十五萬石，少了一半。”
年關將至，東京城籠罩在一片歡慶的氣氛之中。
以這三家在西北的影響力，換將也無濟於事，數代人積攢的聲望，豈是短短時間就能消糜的？
他本以為趙佶會派人去西北，擼了劉、姚、種三家的兵權，換成自己人。
屆時這三家振臂一呼，西軍將士照樣殺官開門，迎王師入城。
猶豫了片刻，老九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果不其然。
完顏宗翰兩人聯手施壓，完顏吳乞買哪怕心裡再不情願，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同意聯合宋國和西夏征討齊國。
……
四方參與，各方利益都需要平衡。
劉勇躬身應道：“微臣領命。”
站在折家的角度來看，誰贏幫誰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
可西北乃苦寒之地，土地貧瘠，糧食產量稀少，根本撐不了多久。
韓楨微微一笑，並未多說甚麼。
靠坐在垂拱殿的椅子上，品著熱茶。
“不必了。”
不得不說，這個決定是對的。
目視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韓楨不由微微歎了口氣。
完顏宗望擺擺手，冷笑道：“過段時日，我會聯係粘罕，讓他發動幾位勃極烈一齊向陛下施壓。屆時，陛下不答應也得答應，由不得他！”
韓楨吩咐道：“明日遣人將他們送去青島鎮，交給貿易院楊院長，就說是朕吩咐的，帶著他們出海經商。”
片刻後，二十多人踏步而出，這些人基本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壯小夥。
隨著夏收與秋收結束，體會到攤丁入畝的好處後，治下百姓徹底安穩下來了，各部院有條不紊的運轉。
這幫人，大多都是老實巴交的百姓，如今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不願出去闖蕩，隻想老老實實在家種田務農。
“這……”
哪怕初建幾個月，但戰力卻極其強橫。
“微臣在。”
“哼！”
畢竟，折家經營三州足有數百年時間，比之趙宋立國都早。
處理完家務事後，韓楨站起身，拍了拍劉勇的肩膀：“我走了，代我跟嫂子問聲好。”
“末將告退。”
韓楨擺擺手，冷笑一聲：“折家這隻坐地虎，顯然是想再觀望觀望，誰贏他們幫誰！”
唐末時如此，後周如此，趙宋還是如此。
每到年關，都需祭拜天地、太廟、三皇五帝。
目前大體已經談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一些旁枝末節的細節。
“呈上來。”
韓楨擺擺手：“本錢之事不需你等費心。”
很快，一眾男女老幼儘皆散去，隻留下二十多個男丁。
忙碌了一天，時值傍晚，他總算能歇一歇了。
聞言，老九麵露憤慨：“原來折可求這老狐狸想當牆頭草，虧俺以前還覺得折家子弟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老九這廝也算隨他起於微末，一直忠心耿耿。
因此，在折家看來，齊國同樣如此。
接過密奏，先是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後這才拆開查看。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青年，一個個麵色激昂。
放在人均七八十歲的後世，這句話顯然有些過時了，但在如今這個人均壽命隻有三十餘歲，且祭祀大過天的時代，無後是無法容忍的。
若是不識趣，就幫折家體麵！
完顏吳乞買雖無甚兵權，但卻掌管著國庫與糧食。
……
正是因為渤海人驍勇善戰，所以女真人才會對其忌憚，既要用，又時刻防備。
完顏宗翰是相國派，他則是太子派，兩方聯合起來，皇帝又如何？
作為皇帝，韓楨卻迎來了一年中最為忙碌的幾天。
剩下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用畏懼的目光看著他。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老九一愣。
劉勇麵色鄭重道：“陛下放心，俺會好好守著臨淄縣！”
“到底是親戚，朕也不忍心你等受苦，但這天上不會掉餡餅，彆指望著坐享其成。這齊國是朕一刀一槍打下來的，汝等想要富貴，亦需自己去拚。”
都說女真人能打，實則渤海人也不差。
這時，韓楨忽地問道：“對了，四娘可懷上了？”
否則，種師中和姚古如何看他，西軍將士又如何看他？
老九提議道：“陛下，折家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打得甚麼主意，是否派人去試探一番？”
這段時間，他除開招募操練軍隊之外，更多的精力放在商討劃分齊國之事。
中京。
除此之外，韓楨還得準備幾日後的大朝會。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祭祀祖先，已經銘刻在了華夏人基因裡。
就算是後世，刨了彆人祖墳或祠堂，人家都會拿著刀找你拚命，更彆提這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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