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0446【大槊】
今日秋高氣爽。
一大早，趙富金便領著姐姐與笙奴，外出遊玩。
少陽宮大殿中，韓楨正在接見麻彥民與蘇文懷。
這兩家是最早投資韓楨的世家，如今隨著韓楨建國稱帝，也都得到了相應的回報。
不管是蘇文懷還是麻彥民，都是老狐狸，拎的清事兒。
韓楨是甚麼樣的人，他們心裡很清楚。
到了明年這個時候，就不好說了。
沐浴著陽光，趙桓隻覺從未有過的輕鬆。
擦拭完汗珠，小婦人叮囑道：“石頭哥，俺蒸了些炊餅，在鍋裡熱著，餓了就去吃些。”
“來火藥工坊，也是四娘自願的，縣長不必自責，我性子孤僻，現今的日子反而自在愜意。”
聞言，蘇懷民瞥了眼麻彥民，心頭感慨。
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就這麼放過他？”
咕隆！
老九趕著馬車，欲言又止。
小婦人柔聲道：“石頭哥，歇一歇罷。”
“守著店門。”
最典型的就是東京城。
念及此處，趙桓神色變幻，乞求道：“我……我隻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不多時，他又重新回來了，手中拎著一杆大槊。
“對對對，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內城，是最初的汴京，外城是後周郭威和柴榮在位時期，因京師人口暴增，一點點修建的。
韓楨沉吟道：“四娘可願去京師？國子監有諸多算學大師，以你的資質，在那裡定能進步神速。”
趙桓擦了擦額頭冷汗，戰戰兢兢地說道。
忽地，石頭像是想起來甚麼，悶頭衝進鐵匠鋪裡。
所以這兩年蘇麻兩家一直想儘辦法降低存在感。
柔嘉帝姬高興的拍起小手。
彙合之後，韓楨再度啟程，直奔即墨而去。
枯燥，乏味。
韓楨說道：“再待一年。”
火藥工坊還是老樣子，這個地方和有趣不搭邊，日複一日的重複著同樣的工作。
趁著這個時候，小婦人拿起濕帕子，動作輕柔的擦拭著石頭臉上的汗水。
距離上次巡視即墨，已過去一年有餘。
韓楨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小女娃的身上，語氣隨意道：“我想買本書。”
韓楨就這麼靜靜站在門外看著，一直等到小婦人離去後，才開口喚道：“石頭。”
“韓二哥，這是俺特意給伱打的。”
韓楨問道：“方才給你送水那女子就是二娘？”
短短一年時間，即墨縣城的變化，讓韓楨有些陌生。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些話旁人不敢問，他能問。
“這……”
“爹爹，我背完了。”
“微臣領命。”
念及此處，蘇文懷也起身道：“陛下，老拙也代犬子請辭。”
片刻後，韓楨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加上海錯生意的爆火，即墨已經徹底成了山東的商業中心。
祁蒙謙虛道：“陛下謬讚了，政策一早便定下，微臣不過是照本宣科罷了。”
但想要做大，隻會引來殺身之禍。
見她沒有談性，韓楨說道：“你且看著罷，我自己逛一逛。”
畢竟是個山坳，遠離官道和渡口碼頭，潛力有限。
一艘客船緩緩停靠在碼頭，寬厚的木板從船頭甲板鋪在碼頭上。
一個小女娃端坐於書桌前，奶聲奶氣地背著《百家姓》。
韓楨輕笑道：“如此也好。”
若是再生下一男半女，福澤足以延綿數代。
麻彥民歎了口氣，躬身應下。
“是。”
“韓二哥！”
如今好不容易坐上皇位，豈會輕易放手，而自己這個太上皇，始終是個變數。
一旁的老九見了，口中嘖嘖稱奇：“直娘賊，這杆大槊怕不是得有三十斤！”
“陛下，到了。”
石頭靜靜站在那裡，咧著個嘴傻樂。
“截止今日，即墨開墾荒田共計八萬畝，城中各類大小商鋪增添了三百二十一間，小攤小販不下千餘……”
其中一人個頭不高，卻極為壯碩，渾身上下的肌肉被汗水浸濕，仿佛抹上了一層油光。
韓楨打趣道：“我方才看了，那女子不錯，是個好婆娘！”
一隊隊身穿重甲的士兵，回來巡視。
韓楨遞過去一個木盒：“這些是國子監算學大師的手稿，特意討來送與你。”
“四娘。”
石頭不搭話，隻是傻笑。
“好。”
韓楨瞥了眼紙張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和符號。
“做算學題呢？”
王重開濺在他們身上的鮮血，可都還沒乾呢！
當今官家可以允許世家存在，延續。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
如今，從益都到臨淄愈發方便了。
石頭忙不迭的點頭。
韓楨吩咐道。
巡視一番後，韓楨出了軍營，轉頭去往小王鎮。
石頭撓撓頭，一本正經道：“二娘說你如今是皇帝了，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既然父皇與三弟不仁，那就彆怪他不義了。
麻彥民正色道：“陛下雄才大略，已得中原，將來統一天下，四海歸一也是遲早的事兒。進奏院掌天下輿情，乃重中之重，犬子才疏學淺，先前陛下手中無甚可用之人，所以暫且頂替，而今齊國治下人才輩出，賢者如雲，也是時候退下來了。老拙代犬子請辭，讓他回山東讀書教子。”
“得令！”
趙桓沉聲道：“繼續背，不許停。”
就在這時，柔嘉帝姬奶聲奶氣地聲音響起。
這位老友當真是謹慎到了極致，進奏院院長之職說辭就辭，毫不留戀。
江四娘點點頭。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膠州灣的興起。
再說了，中樞目前也騰不出空位給祁蒙。
祁蒙端坐在馬車內，腰背挺得筆直，正向韓楨彙報工作。
一旁的朱達既為好友開心，又覺得羨慕。
數十名玄甲軍率先登上碼頭，驅散圍觀百姓，負責警戒。
一輛馬車下了船，在玄甲軍的護送下，直奔縣城外的軍營而去。
今日，得了韓楨的保證後，懸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是。”
下午。
隻是下一刻，他整個人又頓住了，訕訕地收回手。
老九輕聲說道。
老九應道，駕駛馬車朝城外駛去。
十月十五。
猴子與朱達趕到益都。
得了韓楨的保證，趙桓心頭一喜，咬牙道：“好，我寫！”
江四娘柔聲道：“說起來，四娘本是一介丫鬟奴仆，本該端茶遞水，鋪床疊被，承蒙縣長厚愛，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四娘心裡感激的很。”
石頭四下張望，當看到韓楨後，雙眼一亮，立刻邁開步伐衝了出來。
一刻鐘後，馬車停在南城一間書坊門前。
清梵書坊！
……
透過車窗，看著繁華的街道，韓楨恍惚間有種回到了東京城的錯覺，商業氛圍極為濃鬱。
見狀，韓楨問道：“怎地了？”
上下打量了趙桓一眼，韓楨問道：“你是書坊主家？”
一時間，火星四濺。
想不明白，他索性不去想，問道：“陛下，咱們現在去哪？”
閒聊一陣後，麻彥民放下茶盞，收斂笑意道：“陛下，老拙有個不情之請。”
石頭點點頭。
趙桓神色大變，哪裡還聽不出韓楨的言外之意。
“不……不知這位朋友，想買哪一本？”
趙桓溫聲道：“柔嘉真乖，今日不做生意了，爹爹帶你逛瓦市子可好？”
接過大槊，韓楨在手中顛了顛，重量不比他的鐵槊輕，反而更重了幾斤。
“得令！”
這杆大槊比他的鐵槊還長，足有一丈六，雞蛋粗細，通體泛著銀光。
即墨剛起步，政策需要連續性，貿然換人不是件好事。
待看清韓楨的長相，他話語一滯。
又聊了幾句，兩人起身告辭。
韓楨一字一句道：“討偽宋檄文。”
說起二娘，石頭憨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俺曉得。”
韓楨斬釘截鐵道：“偽宋的手，還伸不到齊國來。”
趙桓麵色猶豫。
好在吃喝不愁，且俸祿豐厚，匠人們也都能忍受。
“爹爹真好！”
聞言，江四娘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多謝縣長！”
一時間，大殿內其樂融融，談笑風生。
事實上，古時所謂的內城外城，大多都是這麼形成的。
水泥路從東門一直修到碼頭，再轉乘客船，隻需半日。
“去臨淄！”
老九點點頭。
書坊內布置清幽，淡淡的紙墨香氣在空氣中飄蕩。
江四娘點點頭。
趙桓咽了口唾沫，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心頭驚懼交加。
軍營深處的山中，江四娘握著筆，眉頭緊鎖，正在苦思冥想。
材質似乎是百煉鋼。
這就是親衛的好處。
韓楨交代一句，邁步走進書坊。
“這……老拙遵命。”
石頭憨厚一笑，接過碗三兩口喝光水。
“嘿嘿。”
與朱正則閒聊了一陣，他來到半山腰處的鐵匠鋪。
馬車內傳出韓楨的聲音：“我已經得到想要的了，其他的無所謂。況且，有些人活著比死了更好用。”
相比起以往，如今的軍營冷清了不少，卻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石頭高呼一聲，伸手想要抱住他。
韓楨一把摟住他的肩膀：“當了皇帝，也還是你韓二哥。”
不過急流勇退是對的，有麻舒窈在宮中，有雪中送炭的情誼，麻家哪怕朝中無人，也不會倒。
而今，鐵匠鋪也蓋上了大院子，十幾號學徒光著膀子，揮舞著鐵錘，砸在燒紅的熟鐵上。
趙桓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店門外，不由鬆了口氣，整個人如釋重負。
小王鎮愈發繁華了，但礙於人口和地理位置，發展也逐漸進入瓶頸期。
韓楨擺擺手：“允迪與昭德做的很好，將兩院打理的井井有條，乃是朕的左膀右臂，請辭之事休要再提。”
“哦。”
如此重的兵器，恐怕也就陛下天生神力才使得動。
小婦人姿色平平，甚至看久了還有些醜，但一雙目光中，卻滿是柔情蜜意。
見狀，韓楨漫不經心的說道：“南邊偽宋的皇帝趙楷，如今正派遣大量皇城司於各地搜索太上皇趙桓的蹤跡，到底是手足情深，兄友弟恭啊。”
韓楨輕笑道：“嶽祖父何必這麼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趙桓瞥了眼守在門外的老九，心頭惴惴不安，心中隱隱已有了些猜測。
雙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收回目光，韓楨嘴角含笑：“當初讓你這個狀元郎來即墨，看來沒選錯人。”
叮囑一句，趙桓起身迎上去，口中下意識的問道：“這位朋友……”
“嗯。”
聞言，韓楨掀開門簾，躬身走出車廂。
愣了片刻，她的臉上才浮現一層淺淺的笑意：“縣長回來啦。”
許久不見，江四娘的性子愈發孤僻了，對他都惜字如金，韓楨也不知道當初這個決定，是好還是壞。
韓楨喚道：“老九，把王千戶叫上，隨我去見一見趙桓。”
有趣。
原本的城牆，已變成了內城，外圍又擴建了一圈外城，麵積比以往足足大了三四倍。
就在這時，一名抱著頭巾的小婦人端著碗水走來。
聽到腳步聲，小女娃頓住聲音。
對於兩家的識趣，韓楨也很滿意。
看來這趙桓，還真起了隱居的心思。
一旦被三弟找到，絕無活命的可能。
不多時，一輛馬車自少陽宮駛出，直奔南城而去。
趙桓雖未見過韓楨，但眼前之人氣勢極盛，目光如炬，讓人不敢與其對視。
看著書坊招牌，韓楨輕吟道：“名香連竹徑，清梵出花臺。”
先前看似愜意，實則提心吊膽，生怕被韓楨或三弟找到，半夜時常被驚醒。
祁蒙做出這番政績，調回中樞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在各部院曆練個七八年，有望在四十歲之前入閣。
老九撓撓頭，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
寨牆之上，守備森嚴。
關上書坊大門，趙桓牽著女兒的小手走在街道上。
一連喊了好幾聲，江四娘才從沉思中回過神，麵無表情的抬起頭。
韓楨問道：“沒有麼？”
車輪碾過青石板，掛在車廂上的金鈴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他記得當初，鐵匠鋪還很簡陋，學徒也隻有寥寥兩三個。
他那個三弟，想當皇帝想瘋了。
……
“嗯。”
祁蒙心頭一喜，躬身應道。
在即墨暫住一晚後，第二日啟程趕往膠州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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