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在軍營南邊的北坡等大人！”
李豹一把鬆開小兵，眼神之中還停留在深深的難以抑製的狂喜中！
他大步掀開營帳的門簾離去。
軍營北坡，這是一片荒蕪的戰場，山坡連綿起伏，但山坡之下確實數不儘的縱橫溝壑，那是一道道古老的戰壕。
有破碎的劍刃散落四方，也有不知名的白色枯骨，從土壤中冒出頭來，訴說著曾經的蒼涼。
這裡就是曾經的羊城軍同武國對峙的邊防，也是一年前的楊昊帶領著所在屯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
楊昊的目光掃視四方，過往的一幕幕猶在眼前，他還記得自己曾在某一處土坡上同五個士兵征伐，也記得在數百米外的另一個土坡上，一位親密的戰友在那裡死去。
時間過得並不算快，是楊昊的變化太快了。
一年前他還是個熱血武夫，腦子裡隻有出人頭地一個想法，最大的願望不過是當上五百主、都尉，鎮守一方，永遠守護著故土。
但世事無常，黑石村的毀滅，郡守府得橄欖枝，體內那根與眾不同的來自祖先的仙骨都在推動著他一步步邁向從未見識過得遠方。
回看過往，總覺得這一年時間，猶如幻夢一場，但曾遭遇過得敵人，見識過得修仙界得真實一幕幕，以及體內那雄渾浩渺得修真靈元卻會讓楊昊驀然驚醒，這都是他切切實實走過的路，他早已今非昔比。
許久之後，一個黑甲大漢靈活的狂奔至此，遠遠的看到他便忍不住粗豪大吼一聲：
“伍長！”
是李豹！
李豹的變化很大，雖然依舊是那粗狂的外貌體型，但是那股氣質卻在不複曾經那個滿口臟話的小混混，或許是升官了，或許是攀升高位，李豹的舉手投足間，頗有威嚴，一身甲胄披身，更是有勇武無敵的大將之分。
“阿豹，好久不見！”
李豹眼眶有著些微濕潤，上前重重拍了一下楊昊的肩膀，似乎在確認眼前是否是真人，但楊昊那如磐石一般紋絲不動的身軀又讓他感到眼前的縹緲人影，越發真實。
“伍長，你如今已是仙人了吧？”
李豹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楊昊笑道：“算不得仙人，我不過築基修士，隻能算勉強初窺仙道，有了幾分本領罷了。”
“倒是阿豹你，修為也是六階武者了，還當上了五百主？”
“嗬嗬，不過僥幸，王虎那廝升任了左都尉，我自然占了他的位置，當了五百主，久無戰事，軍營被分開布防了，此處駐紮的十個屯都是俺的兵，高低也算是個大官兒了不是！”
李豹樂嗬嗬的聊起了楊昊離開一年時間，此間發生的趣事。
聽聞王海升任了百將，隻是兩人不在同一屬地，楊昊也算是放了心，曾經的五人隊伍，隻剩下他們三，但好在他們都還過得不錯。
“伍長，此來何為？”
阿豹問道。
“隻是想見見你們，再回老家看看。”
阿豹興奮道：“我這就差人去找王海，到羊城最好的酒樓訂桌酒菜，吾等三兄弟，此次定要喝個昏天暗地！”
“好。”
楊昊到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因為他在此地的回憶也僅僅隻有李豹二人罷了。
王海比兩人都要年長，已經四十多歲了，蓄著短須，但性情卻是開明多了，看到楊昊也是一樣的激動。、
楊昊不光是帶領他們走出微末的伍長，如今也早已是整個羊城的神秘傳說，或許他們不知道楊昊晉升築基，已非肉體凡胎，但武道山楊昊排名第十，此事卻是早已傳開。
進入都城對於他們而言，前途便已是踏上了仙道的正途。
麵對兩人，楊昊放下了偽裝許久的防備，他平淡的述說著修仙界的真實情況。
當二人真正從楊昊這裡了解到他們憧憬的無上仙道，法力無邊的“仙人”，其實也不過是有了更強力量的凡人，那殘酷的邪法，為了利益法寶的爾虞我詐都震撼的兩人久久無言。
“原來仙人也如此肮臟不堪，甚至比我等凡人更加狡詐，毫無道義，活得久，反而更貪生怕死，為了活命，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若修了仙，依舊是為了一點資源供人驅使，處處勾心鬥角，倒還真不如凡塵活得自在。”
阿豹是最先豁達一笑的，他向來不向他人那樣鑽牛角尖，爽快行事，快意恩仇便是他此生的風格。
倒是王海麵露沉思和一絲絲向往。
尤其是聽聞楊昊說築基修士壽元可高達三百年的時候，更是久久不言語，隻是沉默的喝酒，聽著楊昊和李豹講話。
楊昊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管二人是否有心仙道，楊昊見故友，自然不會毫無幫襯。
將兩人灌醉之後，楊昊留下一封書信和一個儲物袋，便飄然而去。
二人醒來後，找尋楊昊身影不見，李豹打開書信才悵然若失。
信中，楊昊坦明仙凡有彆，不知道日後是否還能再相見，但三人這份情誼當永遠銘記。
儲物袋裡則是楊昊留給他們的一些他用不上的武道秘籍和大量的氣血丹，足夠讓兩人修行到武道巔峰，還有兩本修仙功法。
不管他們是否有心修仙之路，這是楊昊給他們留下的一條路，能否踏上仙道，超脫百年壽元，還是安穩一生，遊戲人間後壽終正寢，二人自由選擇。
楊昊此時已經返回了黑石村。
讓楊昊驚訝的是，那個荒蕪的村莊，此時卻是已經有了人煙。
破敗的房屋都被拆除，但能住的房屋，再次住進了十幾戶人家，一共不過幾十口人。
村的名字仍舊叫黑石村，但是住在此地的人早已是新的容顏。
楊昊看了許久終於釋懷，這樣也好，枯木總逢春，新的黑石村，埋葬少年過去的記憶，卻是村民們新生活的開始。
村口楊昊堆砌的巨大墳頭依舊存在，那是一個數米高的丘陵，沒有名字，隻有空蕩蕩的石碑，刻著“黑石村村民之墓”。
墓前有燒紙的痕跡，也有打掃草木的痕跡，隻是不知道是新來的村民做的，還是李豹他們幫忙。
但楊昊卻發現了一個破碗，這破碗卻是如此熟悉！
“陳橋！他沒死？”
楊昊心中陡然生出無儘的驚喜！
那破碗是陳橋的，陳橋家裡窮，隻有兩副碗筷，他參軍之時帶著自己的，楊昊初次使用仙骨力量殺死追殺他的武國士兵時，陳橋就是用這破碗煮了一碗稀粥，給他喂過飯食！
楊昊輕輕拿起那個碗，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他也曾立在這墳頭前，將這破碗丟棄，像是給與已故母親的祭奠，也像是對不堪過去的一個終結，或許還有，給與楊昊的問候！他知道楊昊認得這破碗……
楊昊心中翻湧，是激動，也是難過，從當初知道那道人乃是邪修，他就以為陳橋此去天人永隔，如此看來，他未曾遭遇毒手！
“陳橋，活著就好，活著，你我總有重逢之日！”
“長生之路，何其孤獨，但你若在，我便不再孤單！”
楊昊心中，長生信念愈發堅固，默默燒完紙，收起破碗，禦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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