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回真是奶救的暖寶。”小遠又重複了句,
在小遠成長中,從未接觸過女性長輩的疼愛和撫慰,隻要白玉蘭表現出善意,倒戈是遲早的事,隻是武大慶沒想到,小遠倒戈會來的這麼快。
不過即便這樣,白玉蘭依舊收買不了武大慶。
相比小遠的懂事,武大慶倒像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不過他心倒是跟明鏡一樣。
白玉蘭老了,沒了仰仗,她屢次表現出善意,因為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但他不傻,她之前做了那麼些壞事,憑啥要給她機會。
“哥……”小遠的眼神幾乎對不準焦距,空茫的看著武大慶,聲音像被什麼堵在喉嚨裡。
武大慶從他手裡拿過繳費單:“你先留在這看暖寶,我去繳費。”
小遠輕輕的說:“交過了。”
“嗯?”武大慶腳步頓了一下:“你哪來的錢?”
不過武大慶很快想到什麼,他不想再欠白玉蘭人情,生怕小遠再次說,醫藥費也是白玉蘭付的。
小遠知道不該說,但還是說了,隻是說的比較隱晦:“是哥之前留在家的,我知道來醫院會用錢,就沒通知你拿了。”
武大慶想起來了,是之前自己藏炕席下麵的,是那次怕出事,小遠暖寶以後沒有錢用,以前告訴過他。
隻是自己一直沒缺錢,就把炕席下麵也藏錢的事忘了。
“這是剩的。”小遠又從兜裡掏出一把零錢,說是零錢也足足有一百五十幾塊,是筆巨款了。
白玉蘭這時已經恢複了以前凶狠的架勢,白了武大慶一眼:“回去記得換個地方,要是哪天丟了塊八毛,再往我身上賴。”
聽到這個聲音,武大慶心反倒舒服了:“放心,會換地方的,就算來人把房子扒了,也一分找不到。”
撒潑是白玉蘭絕活:“行啊,翅膀硬啦!以前我是不是東西,從沒把你們兄妹仨放在心上,但這回暖寶命是我救的吧,要是等你浪回來,暖寶早涼了!”
武大慶陰鷙地頂回去:“你會不會說話?!你怎麼說話呢你!你以為你救了暖寶,我就不敢動你?!”
武大慶也算是上過戰場,殺過鬼子的,他身上說不出的戾氣,讓白玉蘭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等她回過神,立馬祭出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架勢,四仰八叉坐在地上放大招:“真是狼崽子啊!看我不順眼你弄死我啊!反正我兒子都沒啦,孫子孫女都不待見我,就讓我死了吧!”
罵到動情處,白玉蘭想到自己寡婦失業,晚景淒涼……頓時悲從中來,罵聲中真切的帶著哭聲。
不過就算白玉蘭怎麼罵,她還是把握著分寸,沒有把那天救武大慶,偷偷把王二癩子引到知青點的事說出來。
眼看氣氛又不對,武剛趕忙道:“行了,既然暖寶沒啥事了,醫院先留大慶一個人,其餘都先跟我走吧。”
白玉蘭的罵聲也戛然而止,也不哭了,撲了撲身上土,像什麼事也沒發生。
武大慶:“武叔,那小遠他……”
“我知道,我帶家去,有你嬸子幫看著,你就放心吧。”
武剛知道白玉蘭所作所為,雖然她這次救了暖寶,也說明不了什麼,覺得讓她心裡先彆扭一下也好,彆哪天鳳萍子那邊瞧她日子過得好了,再回來挑撥,她再不把這仨孩子當回事。
醫生囑咐病人排氣之前不能進食走了,病房裡終於隻剩暖寶兩個人。
武大慶時刻觀察著,他害怕經曆像塗老爺子和包玉梅那樣事,時刻觀察暖寶體溫。
過了一會兒暖寶沒醒,他又跑去找醫生:“大夫,我妹妹她怎麼還不醒啊?”
醫生過來看了一眼:“沒事,麻藥過了就醒了。”
瓶子裡麵的藥水已經下去大半,暖寶也終於醒了,她睜眼看到武大慶,瞬間露出委屈的笑臉:“哥,我難受。”
武大慶激動的低頭親了親她:“哥知道,哥在這陪著你呢。”
暖寶很虛弱,一隻小手握著武大慶的手:“二哥和奶呢,我吃月餅,奶說吃多肚子疼,我以為她給完後悔要往回搶,就把一整塊月餅都吃了,後來就肚子疼,奶送我來醫院,抱了我一路。”
“像抱金寶那樣抱我。”
暖寶雖然隻有兩歲,但她語言表達特彆好,邊說邊觀察哥表情。
她擔心她提奶奶哥會罵她,至少會說點什麼,可他卻什麼也沒說,又大著膽子道:“哥,我覺得奶身上有味道。”
武大慶無奈笑了下:“歲數大了身上都有味,老年味。”
暖寶睜著大眼睛,像是極力思考著什麼,然後搖了搖頭:“不是,是跟三嬸,跟劉思蒙姐姐還有小旭姐姐身上一樣的味道。”
她說這話時,感覺自己像個叛徒,明明說好要一起恨奶奶的,可是奶奶剛對自己一點好,自己心就化了。
武大慶把暖寶小手攥在手裡親了又親,哭也哭不出來,笑也笑不出來,他知道暖寶想說的是什麼,那是親情。
來自女性長輩的親情,是他永遠給不了的。
暖寶小臉默默的蹭了過來,把武大慶手放在自己臉上,暖寶的體溫給了他難以形容的慰藉。
“哥,我想媽了,媽長什麼樣,你還記得嗎?”暖寶忽然道。
“記得,你,你長得跟媽媽長得很像。”
武大慶也想他瘸子媽媽,為了不影響暖寶,極力控製著情緒,儘可能反應不那麼強烈,可是說道中途還是破了,不得不清了清嗓。
暖寶感覺自己說錯話了,以她幼稚而不發達的邏輯急忙轉了一個話題:“哥,我餓了。”
武大慶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頭:“可是醫生說,你放屁才能吃東西,你什麼時候放屁再告訴我。”
暖寶撅著小嘴,雖然小,已經被他寵出小公主潛質:“不,放屁臭,我不願意聞臭屁味道。”
暖寶就這樣抱著他手睡了一晚,等武大慶醒的時候,半隻胳膊都是麻了,他一動,暖寶就醒了,期期艾艾叫了聲“哥”。
武大慶緊張的撩開她遮眼睛的劉海,急切道:“怎麼了?傷口疼了?”
暖寶又期期艾艾來了一聲:“哥,我放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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