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慶鎖車來到病房,不想病房卻是空的,王大膽和他媳婦都不在。
武大慶隨手掖了幾下床,一個清脆且尖銳的聲音不經意飄了進來,伴隨著盛夏的微風。
“你找誰?”
“誰讓你進屋的?”
“你手碰啥了,你是偷東西的吧?”
那是一個十七八的姑娘,鼻子小且挺,細眉彎彎,兩條麻花辮子恰到好處垂在肩頭,一身紅衣驚為天人。
武大慶登時一愣,下意識覺得這姑娘在哪見過,漂亮的讓人不敢直視。
武大慶指了指床:“我是這床產婦親屬?”
“開什麼玩笑,這床是我媽,我媽啥時候生孩子?你是我家親戚我咋不知道?”
武大慶轉頭床頭瞅病床卡,也不怪人誤會,自己弄錯床了。
上麵寫著病因:子宮肌瘤。
武大慶指了指:“那我弄錯了,這床產婦哪去了?”
“你滿嘴是牙竟說胡話,我要知道我能不告訴你嗎?”
“……”
最初武大慶瞧這姑娘還挺順眼的,這會兒不知怎麼著,有點彆扭。
那姑娘瞅著他,越瞅越嫌棄:“你怎麼跟個勞改犯一樣,還剃個光頭。”
“光頭涼快,對身體好。”
“可我瞧你身體也不咋樣啊,你頭上疤是被人砍的吧?”
“人艱不拆,誰都有走背字的時候。”
“你走過啥背字?”
“我不告訴你。”
姑娘豎起眉毛,她剛想發火,就聽外麵有個女人喊:“小旭,過來扶我一下。”
“欸!”
這是一個麵袋病容,身段苗條的中年婦女,她走路時手托著肚子,一步一挪,武大慶登時懂了,原來子宮肌瘤跟剖腹產屬於一個手術。
緊接著,王大膽也扶著他媳婦進來。
因為手術位置不同,先前中年婦女托著肚子,王大膽媳婦走路則一步一蹭。
經過聊天才知道,他們仨剛才去育嬰室看孩子去了。
那中年婦女叫張桂琴,她指了指先前那姑娘:“你就是武大慶吧,這是我女兒陳曉旭,慣壞了,她剛才欺負你了吧?”
武大慶搖頭:“沒事,一般在我這動嘴的抖不叫欺負。”
張桂琴招呼閨女:“小旭,過來認識一下你大慶哥。”
這會兒陳曉旭有點不想理人,床頭有把瓜子,隨手抓起來就磕,壓根不想理人。
“嗨!這孩子最近書有點看多了,有點矯情。”
張桂琴有點尷尬,武大慶又客氣幾句,這才衝王大膽使了使眼色:“王哥,跟你說點事。”
“欸!”
王大膽眉眼笑著走到門口,故意抬高音量:“怎麼樣?這姑娘海城話劇團的,漂亮吧?”
“你那麼大聲乾嘛?”
王大膽又忙壓低聲音:“我不是尋思你跟劉思蒙黃了麼,尋思你要是對心思,我讓你嫂子幫你們撮合撮合。”
“她爸是說書的,她媽以前是歌舞團舞蹈演員,現在年紀大了退居二線,現在負責教學工作……”
武大慶一撇嘴:“算了吧,這姑娘嘴太臭。”
王大膽還想說,武大慶從兜裡掏出一疊錢把王大膽嘴堵住。
“謔!”
王大膽忙接過錢數了數,整整七十五,他眼睛一亮:“賣了這麼多?”
武大慶點頭:“我在友誼賓館那遇到一個老外,他不懂行,我忽悠他幾句他就掏錢買了。”
王大膽豎起大拇指:“厲害,不過咱這不叫通敵吧?”
武大慶搖搖頭:“幾個銅板,跟古道遠他們性質不一樣。”
王大膽又美滋滋數了一遍,七十五塊錢留下五塊,剩下的都遞給武大慶,道:“剩下的以後再慢慢還,這些你先拿著。”
武大慶本想再多給他點的,可這世道就是這樣,你給多了容易出變故。
想想,武大慶留下五十,又把二十推了回去:“王哥,我朋友又幫我弄一個買賣,你有膽子跟我乾沒?”
“啥買賣?”
武大慶從兜裡掏出一塊手表:“倒騰二手手表,貨源充足,一塊表對方給我們30,至於賣多少,人家管不著。”
王大膽看了片刻,湊上前:“你說咋乾就咋乾唄。我是想明白了,差點生個孩子就花一千多,哥孩子那麼多,要是真有點變故,沒點錢傍身不行啊。”
他倆一拍即合。
後續還有那麼多塊手表,隻有他們倆人賣,肯定不行。
所以,武大慶決定要發展下線。
至於找誰呢?
其實武大慶早想好了,讓王大膽把媳婦孩子安排好,便帶著他去了紡織廠——找龍哥。
龍哥是紡織廠的,在拘留所的時候跟武大慶提過,武大慶很容易就找對了地方。
遠遠就看見一大片廠房臥在那裡,廠子後麵就是龍哥跟他說的工會俱樂部。
武大慶算著日子,紀龍應該從看出所出來了,他要是想快速把手裡表弄出去,迅速在海城站住腳,少不了跟當地混混打交道。
如今他能說上話,又覺得人品不錯的,很自然便想到龍哥,也就是紀哥的爺爺——紀龍。
俱樂部上下兩層樓,一樓有台球案子和電影院,牆上還掛著委員頭像,左右刷著醒目標語。
他一進去,就看見一個小眼睛男人在打球,後麵長凳上,有人蒙頭在睡覺。。
武大慶上前:“龍哥在嗎?”
小眼睛穿的流裡流氣,他從兜裡掏出一包煙,打開一看是空的。
他抬眼看到武大慶,上下打量了一遍:“哥們賭一杆兒唄?”
“怎麼賭?”
“輸了你給我一塊,贏了我告訴你龍哥在哪?”
武大慶都要被他氣笑了,還是道:“來唄。”
不過武大慶可沒玩過這個,簡單跟他學了兩下,很快便掌握了節奏。
反正都是競技,在武大慶眼裡、什麼打籃球、打槍、撇手榴彈,基本原理都一樣,一樣都是往洞裡射。
果然,
“牛逼啊!”
小眼睛眼睛亮了:“再來!”
武大慶自然奉陪,那人連輸了三局,最後鬱悶的把球杆一撇:“不玩了,服!”
武大慶這才從兜裡掏出一包利群給他撇了過去:“這回說吧,龍哥在哪?”
他抽出根煙點上,不自覺流露出幾分得意,衝身後木頭凳子上一直睡的喊了一聲:“龍哥,有人找!”
那人幾不耐煩推開衣服,皺眉道:“草!是哪個不開眼的耽誤老子睡覺。”
武大慶一臉懵逼,果然是龍哥。
龍哥一眼看到武大慶,立即從木頭凳子上起來,露出一絲驚喜:“大慶老弟,你咋上這來了?”
武大慶瞅著龍哥一身飄若浮萍的氣質,特浪子,跟看守所更有大不同。
“找你發財啊,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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