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宰相姚廣孝,無根生之前上一代得到全性門人認可的全性掌門。
因助明太宗靖難之役奪得皇位,使得那個時代的全性風頭一時無兩,名門正道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而金陵的雞鳴寺,便是當年姚廣孝在助明太宗奪得皇位之後的修行之所。
不然王一也沒法解釋跟著自己一同來金陵的三位全性名宿放著好好的江湖小棧不住,跑來雞鳴寺這裡落腳,連這裡的方丈都不覺得讓這三位全性名宿呆在雞鳴寺有什麼不妥的。
值得一提的是,雞鳴寺這所跟姚廣孝這位上一代全性掌門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古刹,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圈裡人,隻是知曉圈內事。
金光上人和神行甲馬黃一發在外麵百無聊賴打著哈欠,而在大雄寶殿內,莫名居士與一路跟來的王家老家主則是坐在蒲團,與雞鳴寺的一眾僧人做著功課。
王一悄無聲息走了進來,與頭頂這尊如來佛像對視。
“王施主也信佛?”
“信,我不僅信佛,奉道,耶穌我也會去關照一下他的生意,反正不要錢,多少信一點。隻是我不會信他們真的能夠乾涉這個世間,不然的話,也就沒那麼多糟心事了。諸位,時間不多了,多念幾遍經文吧,說不得在地獄裡,還能幫忙超度一下幾位無辜亡魂。”
他來雞鳴寺,也是想看看當年這位領導全性壓著一眾名門正派的姚廣孝有沒有給後人留點什麼東西,畢竟是全性掌門。
修為不說直達天人吧,那也是在那個時代站在圈子頂尖的那麼一小撮人。
以他之能,推送下未來走向不是不可能,隻是他這一路走來,已經用真炁將整個雞鳴寺都翻了一遍,一無所獲,還真是死的乾脆。
撞機遇開盲盒沒戲的話,那他就隻能靠自己了。
在離開雞鳴寺回中華門的小棧酒樓路上,王一也順道走了一趟德國西門子在金陵城的所在,也看到了那位在這場災難中站出來,救了數以萬計金陵百姓的國際友人約翰·拉貝。
一個相貌談不上出眾,卻有幾分儒雅氣質的中年男人。
之後,王一便原路返回,看著一路上一個個都憂心忡忡的百姓,很顯然,淞滬戰事的戰敗愁雲哪怕沒有街坊流言,也已經籠罩在城內每個百姓臉上。
畢竟淞滬戰事打起來的時候,金陵城這邊可沒少挨日軍飛機的轟炸。
現在淞滬戰事打輸了,那作為下一個目標的金陵城會遭遇什麼就可想而知了。
而在這時,尖銳,刺耳的防空警報在城中響起,原本還在為當前日子奔波的百姓頓時化作一群驚弓之鳥。
“日本人的飛機又來啦!”
不知誰在人群中高喊了一聲,街道上的眾人頓時作鳥獸散,早已被空襲炸出來經驗的他們第一時間就朝最近的防空洞跑去。
實在跑不了的,也就近找好地方躲好,房屋,商鋪,巷子死角···這些地方很快便躲好了人。
一時間,本就亂糟糟的街道頓時變得冷清,一片荒涼,城市之中隻有那刺耳的防空警報和天上日本敵機的嗡鳴聲兩種聲音在纏繞。
而王一自己,則是在城中百姓驚慌失措之餘,身隨意動,幾個閃轉騰挪的功夫,便已經悄無聲息來到了城門樓上,在沒有人發現他的情況下,就這麼目不轉睛盯著遠處的天空,那幾個不斷接近,放大的黑點,那就是日本人的偵察機。
隨著敵機的接近,降低高度,給城中帶來的恐慌也到了極點。
在這個十防九空的時代,國府空軍力量幾乎半殘的時候,來自天上的威脅足以崩斷大多數人腦海中那根緊繃的神經。
數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懸浮在王一周圍,隻要對方敢有所異動,他不介意做點出格的事。
但這次對方也出乎王一的意料,它們並沒有如預想中扔下航彈,發動空襲,隻是圍著金陵城上空做了一次簡單的盤旋和低空偵查後便揚長而去。
同時,也在城中各區灑下一張張印刷好的傳單。
王一隨手接過一張,看著上麵寫的宣傳標語,也忍不住苦笑出聲。
“掩耳盜鈴,欲蓋彌彰,這空口說白話騙彆人,騙自己國民的把戲從現在用到以後都沒用爛,還真是服了你們了,難怪我這邊安排下去的活起不到什麼效果,被你們這麼搞,大夥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而隨著日軍飛機的離開,防空警報的解除,慌不擇路躲在家中,躲到巷子裡的百姓這才慢慢冒出來。
看著這滿地好似進攻預告的宣傳單,已經有黑心糧價商家重新打開門做生意,隻是剛才已經價格有些咋舌的商品此刻又被換上了一個新的價碼。
以米價為例。
剛才在走的時候,王一便已注意到城中米價已經是每石(約120斤)20元法幣到30元法幣之間,這個時候國府發行的法幣購買力還在,一元法幣等於一塊大洋,金陵城作為國都,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在20法幣到30法幣之間。
也就是說,眼下隨著戰火逐漸燒到金陵城,一石米已經是要一個城中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去購買的地步。
即便如此,城中的糧行米鋪依舊是大排長龍,一堆百姓人擠人,攥著自己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那點家當,從商家那裡買糧。
因為他們知道,這糧價今天是這個價,明天又會是另一個價,再晚點,怕是法幣都不想收,隻收大洋咯。
這種亂象直到王一回到江湖小棧的酒樓前,看著那些擠在酒樓門口,手裡攥著法幣,就是想從江湖小棧這邊買到一點糧食。
米鋪那裡擠不到位置,就有些人退求其次來這些做餐飲生意的客棧,酒樓這裡,找找機會。
王一悄無聲息走進酒樓,來到樓上,在一個人喝悶酒的林掌櫃身旁坐下。
“王老板,看來你我都是多此一舉了,忙前忙後這麼些天還沒人家日本人的飛機在頭頂轉一圈,撒傳單來得實在。”
“是啊,有錢有糧收到風的,要麼早早就準備拖家帶口坐火車往漢口那邊跑了,要麼就是囤糧在家,門戶緊閉,二門不邁,兩耳不聞窗外事,窩在家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剩下的,也沒地方可去了,米價貴成這樣子,逃去哪不也一樣是個死。”
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王一也在說著此時發生在城內的種種亂象。
百姓惶恐不安,勉強算得上穩定的社會秩序在大批潰兵入城和日軍飛機灑下傳單之後直接崩塌。
就這回來的路上,他見到,碰到的偷盜搶劫之事就發生了不下二十起,更有不少人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畢竟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還能一個人出來遊街,穿的也不差,肯定是個殷實人家。
王一也不與他們計較,用磁場扭曲光線,把自己隱形了之後,就如同幽靈看著發生的一切。
到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之前所做的這些準備在這場災難麵前,有多麼微不足道。
“是啊,沒錢沒糧,逃出去了也是個死,為何不賴在這裡,至少還能多苟活幾日呢。”
林掌櫃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說的話也不知道是在嘲諷王一所做還是嘲諷自己的不自量力。
“多此一舉也好,不自量力也罷,有些事哪怕知道了結果還是得去做的,現在出去了是九死一生,但到底還有一線生機,可留在這裡,那就是十死無生了。”
“哈,王大神仙,看看外麵吧,我現在都不敢叫樓下的夥計開門,這門一開怕是這客棧什麼都能被搬空,你還嫌不夠亂啊!”
“是啊,再亂點也行,亂到大夥在城裡都不敢待下去更好。”
“哈?”
“不聊了,我去睡會,對了林掌櫃,你一般都把米麵放哪?”
“啊?”
是夜,睡了一覺,養精蓄銳完畢的王一悄無聲息離開房間,便來到了江湖小棧存放米麵糧油這些食材的後院,現在這裡已經是24小時都被林掌櫃派人守著,生怕出什麼亂子。
隻是這種把守力度對付普通人沒問題,但對付王一這種自然是另說了。
他就這麼悄無聲息在後院倉庫的樓頂開了個天窗,隨意拎了兩三袋米,就這麼連人帶米袋一塊隱去身形,遁入了黑夜之中。
——
老王是金陵城本地人,運氣好,蹭了幾年的私塾,肚子裡有點墨水,再大一點就進了廠子當學徒,當工人,兜兜轉轉這些年下來,乾活的廠子越做越大,變成了一家化肥廠。
自己也憑著這些年的經曆,當上了小組長,工錢翻了一倍,一個月有30-40元左右的法幣工資。
靠著這份工資,他養活了爹娘,娶妻生子,還能讓孩子去上學。
對他而言,他這輩子夠了,隻希望這生活能這樣一成不變的過下去,他能給父母養老送終。能看著自己兩個孩子長大成人,成家立業,自己和妻子相伴終老。
這樣淳樸的想法在這個世道太奢侈,隨著戰火逐漸從關外燒到華北,燒到華東,燒到他從小在這長大的金陵城,一切都變了。
隨著淞滬戰事的失利,工廠停工了,老板已經在安排把工廠搬到漢口去了。
好在自己這個老板是個民族企業家,實業領袖之一,第一時間也通知了他們這些工人。
要麼留在這裡,他把工錢給結了,好聚好散,要麼就跟他一塊走,去漢口落腳,重新開始。
說實話,老王很心動,他要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那他就跟著老板走了。
可他拖家帶口,就算他帶著一家老小一塊走,人家老板也不答應啊。
所以他選擇了留下,反正自己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了不少錢,靠著這筆錢,帶著一家老小撐過這段難熬的日子問題應該不大吧?
但現實很快就打了老王一巴掌。
米價是一日三漲,上午出門一個價,中午一個價,晚上要收檔的時候又是另一個價,第二天更是直接售罄。
而出城的火車更是奔著價比黃金去的,輪渡還好點,但也到了老王這個工人咋舌的地步。
這要是買了,自己跟傾家蕩產沒兩樣了。
他這時候已經有些後悔了,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他隻能拖著疲憊的身軀,扛著自己用一個月工資隻買回來半石米回了家。
看著擁上來的妻兒,在廚房幫忙燒柴做飯的父母,臉上掛起笑容。
“孩他娘,過來搭把手,現在外麵的行情不得了啊,我一個月工資就隻能買半石米,真是見世麵了。”
“能買回來就行,這會世道亂,誰知道自己吃了上頓還有沒有下頓,咱家剩的米不少,加上你這半石,省著吃就能過完這個冬天,你這些天也彆出門了,家裡沒個男人坐著,心裡怪不自在的。”
“好,不出門了,咱們一家關起門來過日子就行,等風頭過去了我再出去找工作,放心,你家男人有手藝,怎樣都餓不死你們。”
老王安慰著妻子,吃過了飯,就披著厚衣服在門外抽著煙,就著小酒坐著。
一門之隔外是兵荒馬亂,門內則是一家老小齊聚,這事情他是越想越不明白,煙抽完了,酒喝沒了,他這才起身回房,泡了下腳,就上床睡覺。
就在老王一家老小進入夢鄉的時候,王一拎著幾袋米也悄無聲息來到這裡。
從米袋中勻出一部分放在老王與妻子的房間內,看著這個早早就被歲月磨平棱角的中年男人,王一也並指成劍,點向老王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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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王一使出手段,老王熟睡中的眼皮也在顫抖。
“抱歉了,希望這場噩夢能救到你一家。”
看著這個在自己為他編織的預知夢中眼皮直打架的男人,王一心裡默念一聲,這才轉身離去。
“啊!!!”
動蕩不安的一夜就這麼過去,老王一家是在老王這個當家人的一聲怪叫中被吵醒的。
當老王一家老小來到房間時,自然也發現了老王房間內的異樣,還有老王的狀態
“他爹,他娘,這是怎麼了?怎麼你們屋裡還有米?”
父母的呼喚將做了一場噩夢,仿佛從水裡撈出來,六神無主的老王拉回現實,看著床前放著的米,再看著圍過來的一家老小,還有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畫麵。
也讓老王這個隻想安生過日子的日子人做出了決定。
“爹!娘!媳婦,把家裡值錢的家當都收拾一下,我現在就回廠裡。”
“你回廠裡乾嘛?你不是都不乾了嗎?”
“求著讓廠長把我們一家老小都帶上,哪怕是花錢,給他磕頭都行,咱們一家都跟著廠裡一塊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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