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性妖人,穿林燕子尹乘風?!”
這個突然從王老家主和吳曼中間殺出的漢子,他的身份第一時間就被場上這些跟全性打過交道的好手認出。
這些好手是後知後覺,但在山頂上看著這一幕的老張天師和左若童,山道上任由事態發展的王一和張之維,他們能察覺到的東西更多。
“謔,真是越來越熱鬨了。”
“好歹也是你的師門,你趕緊去攔著點。”
“就怕他們不聽啊,非要上來湊這個熱鬨。”
“以你的本事,怕他們不聽?”
“行吧,你說了算,無根生,不介意我替你傳個話吧?”
“小天師輕便。”
與王一問答之間,無根生沒有回頭,隻給了一句,張之維便是一個後翻,如同袖袍翻轉,高大挺拔的身形讓他如同一隻蒼鷹疾馳而下,與那幾名察覺到情況,趕緊上山來彙報的天師府弟子擦肩而過。
“師爺,師爺,全···”
“莫慌,張之維去解決了。”
山道上看戲的江湖散人,小門小宗也都注意到了山腳下的情況,山林裡一個個全性門人的麵孔冒出,他們不可能全都認識,但那些在江湖裡混出名堂的,倒是一個不落,都在這裡。
“金光上人,伍妖婆,劉孟婆,大小狸,金鉤子,邪黃仙,蛇夫人···怎麼會!這麼多···”
還沒等這些家夥驚歎完,他們便看到張之維躍至半山腰之上,雙手並指成劍,金光咒護體,隨著他雙手一揮。
金光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絲線,就這樣朝著四麵八方圍上來的全性門人麵前落下,猶如一道邊界線,橫亙在這些全性門人麵前,同時,他的聲音也在空中響起。
“過此線者,死。”
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就是在說一個事實。
但此刻在這裡的全性門人沒有一個敢上前試試,很顯然,他們並不是剛剛趕到的,之前王一和張之維兩人怎麼破張道陵留給天師府一龍一虎的過程,他們都看在眼裡,也都知道這兩人完全不是能用單純的數量就能解決的怪物。
為首的那幾名全性名宿也示意周遭的門人不要犯傻,金光上人壯著膽子上前,對著半空中的張之維抱拳拱手。
“小天師,我等無意冒犯,就是我們這幾個老家夥能否上山,去問問我們掌門?”
張之維低頭俯瞰這幾名全性名宿,手指一揮,以張之維為起始點和終點連成一圈的金光圈也露出一道拱門,金光上人也明曉,帶著伍媽媽和劉婆子走了進去,剩下一乾全性門人也隻能看著半空中的張之維乾瞪眼。
山道上,吳曼以自身傷勢為代價,將自己曾經的妻兒超脫之後便不再抵抗,一副坦然受死的態度。
可對於王老家主而言,支撐自己這二十多年來的複仇根源消失了,自己妹妹和那未滿周歲的孩子魂靈解脫,讓他此刻茫然。
他對吳曼的恨,讓他不想這樣一掌了結了他,覺得這樣是送他去跟自己妹妹團聚。
可若是留下他,卻又是在折磨自己,讓他時時想起自己妹妹當年那被吳曼傷心致死的模樣。
被這樣一折磨,全性拜山這樣的突發事件,他反而沒怎麼在意了。
他不在意,不代表山上這些玄門大宗,專門跑這一趟的全性門人不在意。
看著被張之維允許通過,一路走著山道上來的這幾個全性名宿,山上與之有仇怨的藤山首領也出聲了。
“伍瑞蘭,你個老怪物,怎麼還沒死,當真是禍害遺千年啊。”
“是啊,你師父都死了,我還沒死呢,我是無事一身輕,再讓我這麼自在逍遙下去,恐怕小丫頭你得先我老太婆一步下去見我師姐咯。”
“住口,師姐你也有資格叫嗎!”
“有什麼沒資格的,這些年我不找你們麻煩,是因為托某人的福讓我想清楚了一件事,再畜生她也是我師姐,這是改變不了的,作為師姐,作為藥師我都看不上她,可作為藤山的首領,她比我強,比我適合,還好她把我趕了出去。”
聽著身後這位全性名宿與山上的藤山首領對答,王一也是訝然,這個展開他可真不知道。
山上的藤山首領,也被自己這個師叔坦蕩給驚到了,就連其他的玄門大宗掌門也是如此,他們的目光紛紛看向站在那裡的無根生。
一個吳曼解開心結,坦然受死,一個曾經的上一代藤山候選掌門人坦蕩接受自己的不足,一切的源頭,皆是眼前這個無門無派的無根生?!
若真讓這個無根生將全性擰成一股繩,真讓全性門人皆聽從他令複現昔年奉天靖難之事,那他們這些名門正派還有立足的根本嗎?!
想到這裡,這些玄門大宗的眼神就變了,看向無根生也變得殺意騰騰。
“喲,好重的殺意啊,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牛鼻子道貌岸然的樣子,有些東西你們想,卻不敢做,就在那自怨自艾,引人注意,等老夫做了,你們又站出來說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的,挾大義來對付我,張靜清,我說的是不是有幾分道理?”
金光上人注意到這些玄門大宗的掌門眼神不對,也給自己的老夥計站場,看向與自己有間隙的老張天師。
“多年不見,看樣子段道友你還是沒放下啊。”
“有沒有放下很重要嗎,放下了我跟你們這些龍虎山牛鼻子的帳能一筆勾銷?既然不能,無非就是什麼時候收緣,什麼時候結果罷了。不過牛鼻子,你也彆想太多,這次我們這麼大陣仗來不是找你們麻煩的,是有事找我們家掌門還有這後生問個明白。”
說罷,金光上人也不理會老張天師,與伍媽媽,劉婆子便朝著無根生和王一圍了過去。
這三位全性名宿,王一隻跟金光上人和劉婆子打過交道,隻有這位伍媽媽,他也是第一次,沒想到對方身份這麼高,藤山上一代的掌門候選人,而且聽其剛才與藤山首領的對話,這一門的手段是玩藥物刺激類的。
王一在打量這位被全性稱之為伍媽媽的婆婆時,對方也在打量著自己,看了兩眼,就直接上手,像檢查牲口一樣檢查王一,動作之間,一股肉眼看不見的粉末就從她手中灑出,想要進入王一體內。
然而伍瑞蘭的動作收回,繼續看著王一。
“嗬,得虧王耀祖死的早,不然今天咱們這幾個老骨頭想過來都難,這麼一個寶貝傳人,他得跟咱們玩命啊。後生,你跟掌門之間的賭注老黃已經通過劉婆子轉告我們了,老太婆就問你一句,是不是打算讓掌門替你傳話,複現奉天靖難舊事。”
“對,我跟他賭吳曼能不能走出來,能走出來,我贏,他就得在這羅天大醮上替我傳話。”
“膽子倒是不小啊,不過全性的掌門跟其他門派掌門不同,你可知曉。”
“知道,全性掌門想要號令全性門人,需要一個讓全性門人都服的理由,如果沒有,這個掌門令就是放屁,更何況無根生還隻是個代掌門。”
“那你還敢做這事?不怕我們給你找麻煩嗎?”
“如果是全性門人群起而攻之,那我確實頭疼,畢竟眼下這時局我是沒那麼多功夫,但婆婆,你隻能代表你們這些,代表不了整個全性不是嗎?而且你們,已經在這了。另外,婆婆,我不喜歡吃藥。”
王一一臉淡然,而伍媽媽也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看著山腳下被張之維攔下的這些全性門人。
也明白自己等人算是中了王一的算計,複現奉天靖難舊事,奉天靖難之後全性有多風光圈子裡都是知道的,既然都選擇了加入全性,自然都想找個機會狠狠踩名門正派一腳。
王一把這個機會送上門,無論是不是圈套,是不是讓他們去送死,都會有全性門人往裡鑽。
他們攔不了,名門正派也攔不了。
意識自己踩了坑的伍媽媽倒是沒啥表情,或者她就想到了這一層,而王一一邊說著,抬手往自己嘴巴處就是一抓,一個隻有指甲蓋大小的粉末小球彙聚,那是伍媽媽剛才對自己動手動腳時放進去的秘藥。
將這股秘藥粉末甩到一邊,王一也越過這三位全性名宿,走到無根生旁邊。
“願賭服輸,你沒忘吧。”
“沒忘,這不是正準備喊呢,門人就都來了,王老板,連環計啊。”
“我說過的,誰有用,我用誰,現在全性比這些名門正派好使,我自然需要拉你這個代掌門下水,你不下水,這些名門正派又怎能上套呢。你那些門人你自己去招呼,這邊這位的事,你還管嗎。”
“他有求於我的事我替他辦了,剩下的,他自己處理,我沒這個義務。”
“那行,希望你以後都能保持這種想法。”
拍了拍無根生的肩頭,兩人也是互相朝著相反方向走去。
無根生走向這三位全性名宿,也是拍了拍腦袋。
“兩位婆婆,上人,前因後果你們也知道,願賭服輸嘛,門人都齊了嗎?”
“該來的都來了。”
“那成,我去跟他們好好聊聊吧。”
無根生一馬當先,身後的這幾人也隨之跟上,到了張之維劃下的那道金光邊界,他也讓其通行。
一眾圍在山腳下的全性門人看到無根生走下來,一個個臉上都露出興奮的表情。
“掌門,複現當年奉天靖難舊事可是當真?若如此,算我一個,你給我們指條道,讓我們好生大鬨一通!”
“是啊是啊,我還真想看看這些名門正派被我們踩在腳底下是個什麼表情呢!”
看著眼前這些興奮的全性門人,無根生也回頭望了半空中的張之維和山道上的王一,這才回過頭來,拍了下腦門無奈一笑。
“諸位,複現姚廣孝掌門當年奉天靖難舊事之言,是我跟人家打賭輸了,他讓我必須在這羅天大醮喊的,你們到底想不想,是你們自己的事,我隻負責說。至於指條道,我也沒招,我身後這兩位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尤其是那位王老板。
他很公平,對名門正派也好,對我們也罷,一視同仁,誰對他有用,他用誰,全性現在對他有用,所以他找上了我,挖了坑讓我跳下去,沒轍,我中招了。你們要真想大鬨一通,踩踩名門正派的臉,我也隻能給諸位指這條路了,去找這位王老板。
但指望他事後報答你們就彆想了,你們自己心裡都有一本賬,什麼時候被清算了,什麼時候認,巧了,這王老板也是負責清算的,所以想怎麼做,看你們自己,被迫跟外人擺了你們一道,是我這個做掌門的不對,今日我認栽了,你們該怎麼招呼我,便怎麼招呼我吧。”
說罷,無根生也坦蕩,直接就盤腿坐在地上,閉眼,一副任由大夥處置的樣子。
被無根生這般坦白的話語一說,趕來的全性門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也看向無根生身旁站著的這幾位名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乾嘛了。
無根生的音量很大,眼下在場的皆是耳聰目明之輩,都能聽清,聽明。
老無一腳直接把皮球踢給了王一,讓他來處理,一個處理不好,擺了全性代掌門和全性門人一道,惡了這邊的名門正派,正邪雙方一同伺候自己,這福氣可受不了了啊。
“他媽的無根生,你還真是天字第一號攪屎棍···”
暗罵了一句,王一也走向癱坐在地,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吳曼的王老家主。
“老爺子,這人您還要殺嗎?”
“我若不殺,你要拿去用嗎?”
“是,一身血債因果,總得找個地方讓他還了,便是還不清也得讓世人知道他所做之事,彆日後有人受了他的恩,就替他翻案,那樣對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太不公了。若你要殺,怎麼處置我也不問了,全憑老爺子您自己定奪。”
王老家主看著手中自己妹妹和侄兒的畫像,沒了那原主的魂靈,這就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畫。
而吳曼也是深情望著自己手中的畫,更是讓王老家主無名火起。
真炁運轉,便將自己手中的畫卷燒成飛灰。
“好!那我就不殺他,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法子,讓這混蛋無法求仁得仁!”
“我在這裡謝過老爺子了,這個人情,隻要日後王家不做傷天害理之事,我都會照顧一手。”
沒成想王老家主這般乾脆,王一也承情給出一個承諾,這才看向身旁的吳曼。
“吳曼,我給你選個死法,死地要不要。”
“一切皆由施主定奪。”
吳曼高誦佛號,認了下來。
搞定了吳曼,王一也負手轉身,看向山下那些圍著無根生的全性門人。
“全性的都聽好了,今日這個局是我擺下的,什麼想法無根生也跟你們說了,現在有三條路給你們選,一,想踩名門正派臉麵的,來找我,我帶你們去戰場上大鬨一通,死在了戰場上我給你們留名立碑,把你們生平所做之事寫上,怎麼評,後人說。沒死的,功是功,過是過,怎麼評怎麼判,自有公義,不認的,我親自招呼。
二,想自己去大鬨一通的,也由你們,想去給日本人做事我都不攔著,不過之後我怎麼處置你們,也彆後悔。
三,獨善其身,想兩邊都不摻和的,就給我自己找個地方躲著,什麼事都彆做,什麼事都彆管,過過幾天安生日子,要想我行我素的,那你們就跟老天爺保佑我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不然我後半輩子什麼事都不做,就招呼你們。怎麼選,看你們。
當然,龍虎山的江湖同道們要想過來摻和一腳,我也歡迎,但我對你們跟對全性,一視同仁,你們好的一點就是,身後名,後來人,會好一點。”
話不多,就這些,但也讓山上看戲的名門正派,江湖散人麵麵相覷,他們不明白王一這般霸道,直接的言語,能搞定全性?
合著全性戰場立功也沒用唄,就他們這些家夥乾的爛事,全殺了可能有無辜的,但隔一個殺一個絕對有漏網之魚。
相比之下,踩名門正派臉麵,真有那麼重要嗎?
巧了,對這些看不慣名門正派,又想得到自身滿足的全性門人而言,生死真的沒多重要。
“姓王的!你說話算話?”
“我上無師長萌佑,下無他人懲戒,話說出來了,我就得認,你們全性保‘真’,不會連這都不懂吧。”
一句全性保真的反問,也讓一眾全性門人將目光看向了閉眼盤腿的無根生。
感受著眾多視線,無根生也在心裡暗罵。
“TM的王一,什麼事都得你說了算是吧!”
但罵歸罵,無根生也明白自己這一遭避不開。
睜眼,望向此時已經紛紛站在自己麵前的全性門人,包括那幾位全性名宿。
“你們,都想好了。”
“對,但還得掌門您發話。”
“好,全性門人聽令。”
聞言,以劉婆子,伍媽媽,金光上人,黃先生為首的這幾位全性名宿率先朝著無根生半跪在地俯首。
全性門人齊齊下跪的一幕,也讓山上這些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因為他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無根生的全性代掌門這個名號裡,代字可以去掉了,他現在是正式的全性掌門。
“今時局動蕩,國難當頭,我欲仿姚廣孝舊事,給你們這些無頭蒼蠅尋條路,奉天靖難。你們想自己乾也好,想找這位王老板也罷,還是跟著國府做事或者不湊熱鬨,你們自己決定。
要是有名門正派想拿家國大義壓你們,也彆露怯,得讓他們知道疼。
但唯獨一點我得說明,全性乃華夏異人一脈,若有誰敢數典忘祖,當漢奸,也彆自詡為全性門人了,全性門檻是低,但也不是什麼東西都招,明白了嗎。”
“得令!”
正在恢複中,先更一章,還有兩天十一月結束,我會嘗試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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