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設關(1 / 1)

“這兩個孽障!!”

龍虎山的後山天師府大殿內,聽著弟子稟報和先行一步上山的武當掌門說著山腳下發生的事,老張天師一聲虎吼,震得大殿橫梁上的灰塵都抖了下來。

旁聽的左若童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去。

而此時在大殿裡的,除了老張天師,左若童,武當掌門之外,這次過來帶著門人子弟過來參加羅天大醮的門麵代表都來了。

他們有的是一派掌門,例如之前在山腳下與王一和張之維約法三章的武當掌門,名門四家中,陸家和王家的家主,有的是門麵代表,例如秘畫門三當家竇汝昌,無漏金剛的竇宏。

這一次還是頭一回有外人帶著全性參加這羅天大醮,尤其是這兩外人他們這些人基本上要麼聽過,要麼見過,既然撞上了,那就得一塊商議。

同時,在大殿外,各家各派帶過來的門人子弟也三五成群聚在一塊,等著裡麵長輩商討出個結果,自己也是在那互相聊著。

“這王哥怎麼搞的,好歹也是本家,帶個吳曼來龍虎山不是專門往爺爺心裡捅刀子嘛!”

“王藹,之前一直都知道這吳曼與你家有仇,但到底是什麼仇讓你家老爺子,不對,連你都這麼火大?”

名門四家同氣連枝,雖然高家沒來,但三家的下一代,也就是陸瑾,呂慈和王藹又聚在了一塊,多年不見,也都從毛頭小夥長成一大小夥子,呂慈攬著王藹肩膀也在那問著。

“這吳曼!三出三還,第三次還俗是因為他與我姑婆相識,相戀,為了我姑婆還俗,當時姑婆與他都珠胎暗結了!等到姑婆臨盆,孩子周歲,姑婆才跟吳曼成親。可這賊人,竟在大婚當夜殺子棄婚加入全性,我姑婆受不了打擊,吐血悲亡!刺蝟,你知不知道,我爺爺就我姑婆這麼一個親妹妹!!”

說到這莫名居士吳曼與自己家的血仇,王藹也少見在陸瑾和呂慈麵前露出一副殺人的麵孔。

修行人因為得炁的緣故,本身壽命就長,而且駐顏有術,所以成親結婚不一定都那麼早,也不耽誤其結婚生子。

所以王藹也算是自己這位姑婆看著長大的,也親眼看著她撒手人寰,現在想來,也就是這二十來年的時間罷了。

見到一向被當做王家所有人心肝寶貝的王藹都這般模樣,陸瑾和呂慈也沒了勸說的想法,隻是相視一眼,搞不懂王一和張之維為何如此。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張懷義這邊。

上清茅山鄭子布,武當周聖,宋勉,火德宗豐平,天工堂馬本在,趙填山,趙平海,唐門許新,楊烈,燕雙鷹,董昌。

這些高門大派的弟子則是圍繞著王一和張之維這兩人在討論。

這些門派弟子中,也就張懷義,馬本在,燕雙鷹與張,王二人接觸最多。

“你們問我一哥到底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啊,當年我從師門偷溜出去,奔著的是梁挺這位機關符籙兩道大宗師來的,跟一哥相識不過是因緣際會,後來關外日本人打進來,我想留下都被一哥趕走了,上哪知曉這些年一哥到底在做什麼。

就是我感覺吧,一哥好像對日本人恨之入骨,隻要能給日本人找不自在,跟全性聯手,他也不是做不到啊。”

或許是因為跟王一,梁挺產生聯係的緣故,如今的馬本在倒是沒了三尺小班輸這個諢號,雖然個子依舊沒多高,也就一米六多這樣,被一幫其他門派弟子湊上來問東問西,也顯得不自在。

“雙鷹,大老爺說過你是被那王一救的,楊少爺跟王一打的交道不算多,那王一是你救命恩人,你覺得這馬本在說的在不在理?”

“這事你不該問大老爺嗎,大老爺閱人無數,他比我們更看懂王老板為什麼如此才對。”

“就是不敢問大老爺才來找你啊。”

被許新摟著肩膀,燕雙鷹也無奈,自己是王一首徒這個秘密隻有門長和大老爺知道,這次大老爺把自己帶過來,無非就是想讓自己找個合適的理由回到王一這邊,沒想到自家師父上來就給整出這麼一個大活,他也不知道怎麼跟許新這個同門解釋。

“兄弟,聽說當年在天師府上有一場秘密演武,被大夥公認的下一代天師,冠上小天師稱呼的張之維也在同門手裡吃過虧,兄弟,你藏的這麼深啊,這次你這位師兄來砸自家師父的場子,要不,我來助你?”

“道兄,還是等長輩決斷吧。”

“還能怎麼決斷,羅天大醮規矩擺在那裡,全性是能登山,可在座的哪家哪派跟全性沒仇?還真能讓你家師兄還有那個王一帶著無根生這全性代掌門上來?這次的羅天大醮啊,還真是沒白來一趟。”

與鄭子布的悠哉不同,張懷義麵露憂色看著場上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門派子弟,這些人裡麵有好幾個都是他自己都覺得拿不下的。而且從聽到的話語,還有他們臉上表情不難看出,他們可不像自己認識的鄭子布一樣,隻是單純好奇。

要知道,眼下可不是甲申年,天下異人可還沒有全麵投入到抗戰中被幾乎打到斷代,張之維也好,王一也罷,也都不是天下異人公認的雙絕,總有這麼一些不服的打算在這場羅天大醮裡試試水,搏出位。

就在院外這些門人子弟三五成群聊的正歡,甚至打算先來切磋兩下打發時間之際,天師府大殿內關上的門也打開了。

為首的自然是老張天師,兩側也都是他們這些門人子弟的長輩。

張懷義一眼就瞧出來自家師父情緒不高,臉色也不好看,還未等他開口呢,老張天師就點了自己的名,還有另一個人的名。

“張懷義,張恩溥。”

“弟子在!”

正與其他門派翹楚談天論地的張恩溥橫了張懷義一眼,便先一步到老張天師麵前,恭敬之至。

他也明白自己這些年雖背靠國府,依靠著一手國府對廟宇的方針算是半架空了老張天師,一統了道門,哪家道觀的存廢都在他一聲言語。

可終究是世俗圈的東西,世俗圈的資源可以靠背景,靠資源,大夥看在錢的麵上也不跟你斤斤計較,可這異人圈子裡,想讓大夥認同你這個無天師之名,有天師之實的家夥,那靠的手段就多了。

為人處世是一方麵,還要能打。

畢竟也沒聽說過天師府曆代天師有不會五雷正法的。

眼下張之維搞出這檔子砸自家山門場子的破事,張懷義又夾在師兄和師父之間難做,對於自己而言,隻要這次運作好了,這天師之位,五雷正法,老張天師傳也得傳,不傳也得傳!

老張天師站在那裡,望著眼前這個在自己麵前半跪的張道陵祖師血裔,本家子侄,他哪能看不出來張恩溥的心思,可自己那個不孝徒是真把他逼到沒得選了。

想著剛才那個商議完的結果,老張天師也隻能期待自己那個孽障不孝徒能不能給他再來波大的了。

乾咳一聲,也喚道。

“我已與諸位同道商議出了章程,接下來,便由你們二人下山,將這章程交予張之維,王一,你二人上前來···”

——

龍虎山山腳下的小鎮,王一一行人就這麼大咧咧坐在街上,經由前麵這麼一鬨,小鎮上的酒樓茶館都不敢接待王一他們,生怕惹得自己店裡這些江湖強人不快,動起手來,連累了自個。

王一他們自己也也明白,也懶得去跟這些沒有上山的江湖散人較勁,席地而坐,怡然自得。

原本因為這場麵向天下異人的羅天大醮而熱鬨起來的小鎮,眼下氣氛也變得極其詭異。

先行上山的都是名門大派,任何左右異人圈裡的大事基本上都是由這些名門大派商議完,放出風,才輪到這些江湖散人,小門小宗跟著動。

全性門人大多數也都是從這些江湖散人,小門小宗裡出來的。

要說怨懟,這些江湖散人,小門小宗對全性的怨懟最深。

本身抗風險能力就沒那些高門大派強,一代好不容易有這麼兩三個傳人,結果一個交友不慎,教育沒到位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全性妖人,幾十年心血白費,這能不吐血?

所以在武當掌門,無漏金剛,秘畫門,火德宗這些高門大派先行一步上山與老張天師商議之際,他們也自覺充當真眼插在這裡,監視著王一他們的一舉一動,等著山上天師府的消息。

隻要天師府那邊傳來一個動手的消息,這些家夥絕對會不講任何江湖道義一擁而上,來為自己,為自己身後的師門搏得一個名聲。

麵對這猶如群狼環伺的局麵,王一和張之維倒是泰然自若,與無根生,吳曼一塊席地而坐,吃著采買來的乾糧。

倒是夏柳青和黃先生,眼神凶狠,一人看一邊,跟這些散人呲牙。

“你瞧,我說什麼來著,要不是我有先見之明,讓居士和這小丫頭先去采買東西,現在咱連一口吃的都吃不上。”

“是是是,你們二位神機妙算,張大俠,你好歹也是天師府出身,給個方向?”

“怎麼?你這為全性門人尋路的全性掌門也要我給你指條明路?”

張之維似笑非笑看著無根生,也讓無根生訕笑不已。

一行七人就這樣保持著這種怪異的氛圍在大街上坐到下午,這時,張恩溥,張懷義也從街頭出現,兩人手捧著一本冊子就這樣朝著王一他們走來。

“老張,起來接招了。”

招呼了張之維一聲,兩人起身,迎了上去。

張懷義也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與王一和張之維保持距離。

“二位,經家師與諸位前輩商議,後日辰時,二位若執意要帶全性登山,隻需過了這一路上我等為二位設下的關卡,這羅天大醮當有你們一席。

為表公正,關卡名冊在此,二位可過目,若有不妥之處,可提出來,隻有一次,過時不候。”

說著,張懷義也將手中的名冊遞了過去,王一接過,與張之維對視一眼,也明白這所謂的關卡便是天師與諸多前輩將這次來參加羅天大醮最看好的門人子弟派出來,攔在登山路上。

隻要能過去,就能參加羅天大醮,套路老,但是實用,眼下不是後來的和平年代,這年頭,隻要你拳頭夠硬,真能一路打過去。

縱使江湖同道再怎麼不爽,也得認這個事實。

隻是王一有點疑惑,這樣搞是不是太偏袒自己和張之維,要說年輕翹楚一塊上,或許他和張之維還有可能因為一對多手忙腳亂啥的,可一對一單挑車輪戰?有點搞笑。

王一不明緣由,但張之維明白。

“沒想到天師與諸位前輩這樣看重我們,二位道長,這關卡名冊,我們可否自己選上幾個?”

“張之維,你不要太過分,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你已不再是我天師府門人!”

一向嫉妒張之維的張恩溥還想出聲刁難,身旁的張懷義便已點頭。

“可。”

“張懷義你!”

“師兄坦蕩點,他們上山,我們設關,張之維到底是天師府出身,也曾是你我二人的師兄,這登山關卡個中門道,你我不言,他便不知?坦蕩點,出題人還怕解題人?你這般算計,難怪師父傳你陰五雷。”

“你!”

被戳到心中的刺,張恩溥氣急,卻又找不到張懷義的語病,隻是恨恨看著張懷義,張之維,王一,似乎要將這三人的麵貌都記在腦海裡,這才負氣轉身。

張之維也將手裡的名冊遞給王一。

“你來畫吧,明天這山路,不好走哦。”

王一不疑有他,接過名冊,也在上麵查閱這次帶著門人子弟過來參加羅天大醮的都有哪些。

這裡麵有王一認識的,或者說知道的,名門四家的三家自不必說,無漏金剛門,秘畫門,武侯一脈,唐門···甲申年與無根生結義的名門正派門麵代表,中堅弟子,都在這名冊上。

當然,也有王一不熟悉的,例如三魔派,苗疆滇地九幽穀,東海蓬萊閣···這些在王一看起來就像是隻能在仙俠小說看到的門派名字放在上麵,也讓他看花了眼。

“你彆看我,當年天師帶我去外麵跟人家比試的時候也沒什麼地方都去啊,天下異人這麼多,沒這場籌備許久的羅天大醮,你我都不知道還有哪些高手呢。”

張之維的乾脆讓王一無奈,隨即他也轉身看著身後很光棍的無根生,再看著名冊上的名字,想了想,也在拿著毛筆在上麵畫圈。

等王一畫完,張懷義接過,張恩溥也轉過身查看王一有沒有偷奸耍滑,當看到張懷義的名字也被畫圈當中,張恩溥也放下心來。

“你倒是挺光明磊落的啊,把懷義圈上也就罷了,連這次無漏金剛的竇宏,秘畫門三當家竇汝昌都給圈進來,好,有種!張之維,你出身天師府,自然清楚裡麵的門道,你自己來跟他解釋吧,我們還要回去稟報,不奉陪了。”

張恩溥率先離去,而張懷義也與張之維對視。

張之維依舊是那副客氣的態度。

“道長,多年不見,這次我也想看看道長是否如當年那般給我一點小驚喜。”

張懷義也隻能對著自家師兄躬身一禮,轉身離開,回去準備後日登山事宜。

而街上兩邊的江湖散人,小門小宗皆是耳聰目明之輩,都聽到了張之維與兩位天師府弟子的對話。

此刻的他們好奇心也被勾引了起來,後日的登山之舉竟然還有門道?可看著站在那的一王一張,還有無根生這個全性代掌門,沒有一個人敢先說話。

眼看氛圍又有變化,王一也給無根生遞過去一個眼神,無根生也是心領神會。

“哎呀,後天可能要被人帶著上山祭天了,我可不想當個餓死鬼,各位,行行好?賞兩口熱乎的,我給你們打探打探?”

“哈哈,無根生,你作為全性掌門倒也真是個妙人啊,諸位,既然大夥都不知個中門道,不如問問,就是要打生打死,也不差一頓兩頓了,無根生,有酒有菜,先來哪個?”

“兄台高義啊,先來一壇好酒,好酒下肚才好講故事嘛,就是不知兄台姓名。”

“散人,阮豐。”

阮豐大手一拍,幾個酒壇子連著酒碗飛出,被無根生以巧勁接下,便倒起了酒,順帶拆開了剛采買的花生乾果。

見無根生這般給自己搭台,張之維也是搖頭哂笑,接過無根生遞過來的酒碗,這才開口道。

“諸位應該都聽過龍虎山與張道陵天師的故事吧?天師於此山煉丹,丹成而龍虎現,故而得名龍虎山。”

眾人點頭。

張之維又言。

“這典故雖然有幾分失真,倒也不算假,這龍虎山上真有龍虎,而我等後天辰時登山,便是要過這龍虎山的一龍一虎。”

“張之維,怎地這般故弄玄虛,這一龍一虎到底是什麼,你倒是說個明白啊。”

“非我不想言明,實在是百聞不如一見,諸位,還請早點上山找個好位置吧,不然後日我與老王登山之際,錯過了這一飽眼福的機會,怕是要懊惱終身哦。”

“你莫不是在誆我等?”

“天師府的高功,道長,天師皆在山上,是不是誆你們,上山一問便知。”

皮球被張之維踢了回去,他自顧自在那與王一碰杯,喝酒,吃花生,而街上兩邊坐著的江湖散人,小門小宗在沉默了一陣之後,便有人率先離席。

有第一個,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還把街道兩邊盤下來的江湖散人,小門小宗就都結賬走人,紛紛奔向龍虎山。

“走走走!沒想到這次羅天大醮還能見到這樣的一出好戲,當真是死也值回票價了呀!”

“兄台,你可是悟出個中玄機?”

“還能有什麼,天師府統領正一,傳承千年,所知所學之雜,之精妙遠超你我的師門,無非就是那張道陵天師飛升之前為其留下的護山大陣什麼的,沒想到啊,這次竟然能見到這樣的盛事,有這二人在,可比那勞什子的羅天大醮有看頭多了!”

“此言當真?!”

“我等上山一問便知!”

“同去同去!!!”

一陣兵荒馬亂,小鎮就這麼突兀變得冷清了,而用一個典故挑起一眾江湖散人,小門小宗興趣的張之維此時也是在那捧腹大笑,宛如那作弄成功的孫猴子。

笑過之後,張之維這才奔向酒樓,還在那招呼著沒反應過來的王一。

“老王,還在那坐著乾嘛,點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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