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大醮,作為中華異人圈內最有名的盛事。
每一次都是由天師府牽頭發起,但極少有直接許下獎品的,因為能在這場聚集天下異人,各家各派的大比武中揚名本身就是一種獎賞。
證明了自家學的手段放在天下異人麵前,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不是什麼江湖賣藝的把戲,為日後傳承打下來基礎。
要是能奪得魁首,就更好了。
證明了自家手段便是玄門魁首的天師府傳人也不虛,這個基礎可以讓一個小門派翻身,吸納更多的好苗子,慢慢經營之下,說不定他日也能成為如天師府,靈隱寺,三一門這樣的玄門正宗。
更彆說這次老張天師直接下了血本,要破例傳魁首半部雷法。
這可是五雷正法的平民版啊,能拿到就是賺到。
至於能不能傳遍整個異人圈,讓各家各派都收到風這點嘛。
自王一上龍虎山與老張天師麵談過之後,老張天師便一直在暗中準備,時不時就跟那些關係還算不錯的門派當家人釋放出自己為了應對這時局動蕩,要搞一個羅天大醮的想法。
隻是戰事未起,一切都是流傳在異人圈內捕風捉影的消息,給了天下異人一點期待,也有了準備。
而這次京城淪陷,津門淪陷,華北危急的消息不僅是全國震動,就連國際方麵都在關注,這般大的動靜,再加上傳遍天下異人的羅天大醮消息,也確定了大會在半月之後召開,已經開始動身,前往龍虎山赴會。
四通公司華東大區,上海灘分公司。
劉謂在那處理著事務,平津兩地的淪陷,大量百姓和權貴逃難,紛紛湧向華東這邊最繁華的上海灘,想在這裡謀得一份差事,養活自己。
一時間,整個上海灘龍蛇混雜,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人。
十裡洋場內,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歌舞升平。
十裡洋場外,人們為了一口吃,一份苦力的工作打破腦袋,你爭我奪,實在活不下去的,為人父母者賣兒賣女,夫妻者,則是夫賣妻,妻棄夫,無可奈何,卻又不得如此,因為不這樣,可能一個都活不下去。
公司在平津兩地的業務隨著日本人攻陷自然就斷了,或者說,被據為己有。
但生意還得做,那些入股的國府高官線可不能斷,所以隨著大量逃難的百姓湧入上海灘,負責華東大區公司這邊運作的劉謂自然也就繁忙起來。
好在王一離開京城之前提前遣散了一部分,包括高進這位名門高家的家主,這些人來到華東大區這邊也算是幫劉謂減緩了不少壓力。
而業務一繁忙起來,自然也多出了許多崗位,這些崗位也能夠照應到租界之外一部分逃難過來的百姓,讓他們得以活下來。
“媽的,日本人把京城和津門都給打下來了,這叫什麼事啊,誒我說,你要是不來幫我忙呢,你也彆在麵前晃悠成嗎?多去跟你在美國那邊的合夥人走動走動,彆到時候日本人打過來了,我也得跟你一道卷鋪蓋走人。”
每天都要有一堆事要處理的劉謂本來就煩,結果抬頭看到王一就坐在自己麵前,閉目調息,他就更煩了。
不是說好老子上你賊船,咱們一起做大做強,再創輝煌的嗎,怎麼搞得現在老子成打工的,你真成老板了?
“放心吧,最多就是我卷鋪蓋走人而已,華東這邊誰不知道你劉少掌櫃八麵玲瓏,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啊,這邊生意蒸蒸日上可跟京城總部那邊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你這是又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了?”
“不算風言風語,不就是覺得現在少帥被軟禁,平津兩地淪陷,華北告急,再加上我這個牽頭人本身跟日本人就有仇,京城日本領事館大火一事,到底誰是主謀他們心知肚明。覺得這樣搞下去,白白損失平津兩地的油水,不如直接點,換掉我這個牽頭人,讓你這個華東大區負責人來牽頭,這樣大夥也能跟日本人做生意,賺錢嘛,不寒磣。”
“一幫掉錢眼裡的玩意!他們也不想想自己能吃到這麼多油水,不就是因為你有一條美國的線,能給他們弄來好東西,讓他們吃的油光滿麵,把你換掉了,誰去跟美國佬牽線搭橋?他們自己嗎!”
“誒,還真彆說,他們真覺得自己跟美國佬也能做生意,做生意嘛,無非就是各取所需,他們有的好東西也不少啊。”
“嗬,這時候就彆逗我笑了,他們那些自以為是的好東西有多少是美國人能看得上的,一群蟲豸!”
“其實我覺得他們想法不錯,推你上來,我下去,大家都好。”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啊!”
劉謂看著王一,總感覺這家夥不懷好意。
王一也坦白。
“日本人吃下了京城和津門不可能就此作罷的,上海灘這片精華區,他們也是勢在必得。國府那邊估計也能想到,也會在這裡做好準備,迎擊日本人的大軍,但說實在話,我不看好國府,不是不看好那些將士,是不看好最上麵的那個。
所以到時候這邊要是也淪陷了,總不能跟總部那邊一樣,直接卷鋪蓋走人吧。你上來,我下去,或者說失蹤,日本人那邊估計也會親近你,畢竟他們也眼饞美國人的貨,到時候你在明麵上,我也好在暗地裡跟過來的同誌一塊給日本人弄點事做啊。”
“你個狗日的,你是真不擔心我被我爹大義滅親是吧,儘把我往火坑裡推!”
“喂!你可是比我先進組織的啊,楊先生可是你的介紹人,你也是宣誓過的,不會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吧,還要我這個沒進組織的給你搞思想工作?再說了,術業有專攻,修行手段你不如我,可做生意,我不如你,你不來主持這個大局,怎麼給以後潛伏過來的同誌打掩護?”
“你···”
劉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卻也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
隻是想著自己又這樣莫名其妙被王一踢進了坑,他就不爽,將懷裡收到的一封密信丟給了王一。
“這什麼?”
“組織那邊的消息,你之前跟張之維提的要求組織那邊收到了,眼下這個情況似乎也該派人了,但需要你這家夥的首肯,你覺得時機對,那就派人,時機不對,那就你給時間,組織那邊給人。”
“那確實是該派人了,你給回複就行了,就說儘早趕到,晚了怕是進不來上海灘咯。”
“一天到晚跟個神棍似的,傷勢怎麼樣了。”
“好得差不多了,逆生三重雖然不如金光咒那樣皮實耐造,但隻要一息尚存,真炁還夠,尋常修行人要歇個十天半月,甚至一年的傷,放在逆生三重的人身上還真不是什麼大問題,確實是大夥公認獨步天下的絕技!”
“那是,誰能練的過你啊。半月後的羅天大醮你怎麼安排,天師連半部雷法都拿出來了,確實夠隆重的,不過你這家夥需要這玩意嗎?”
“給我搭台罷了,怎麼,你想要啊?”
“彆,這燙手山芋你可彆給我,我可不想後半輩子遭人惦記。”
“那不就得了,這雷法我也不要,到時候給回去就是了,就是這羅天大醮啊,我得看看能不能搞出點大動靜來,最好讓這些正道人士知曉個中利害···誒,人呢?”
就在王一念叨這個的時候,劉謂已經捂著耳朵跟屁股著火似的跑開了,他可不想再聽王一講那些一看就是要拉自己入坑的話,坑這種東西,跳多了,人會傻的。
王一這邊能收到消息,自然的,西北大區那邊的張之維也能收到。
“哈?師父他老人家弄半部雷法當獎品乾嘛,老王他也不稀罕這手段啊,而且我也會啊,我也能教老王一兩手啊。”
一旁聽著的老孟已經是冷汗直冒了,普天之下也就張之維這個大嘴巴敢這樣在背後吐槽天師了,而張之維看著老孟那模樣,也是對其擠眉弄眼。
“孟啊,有沒有興趣跟我一道去湊湊熱鬨?或者我傳你陽五雷?你要是破身的話,陰五雷也可以。”
“老張,就彆拿我開玩笑了,眼下我這生物師的手段都沒弄明白呢,貪多嚼不爛,彆忘了正事。”
“正事我沒忘,這次我帶隊過去,也去參加這個羅天大醮,先生不也說了嘛,朋友越多越好,看看能不能拉幾家進來。算算時間,這新同誌也該到了,聽說他還跟老王認識,正好問問他老王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組織的。”
說話間,一名書生味十足的年輕人也朝著在外麵茶桌上坐著的張之維和老孟走了過來。
說完國內這邊因為平津兩地淪陷引發的一係列變化,自然也要說說國外的。
美國,紐約,亨德勒住處。
已經在美國這邊呆了快十年的李天然正與自己的養父亨德勒大吵了一架。
原因也很簡單,國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傳自己金遁流光的師父金光上人不知消息,亦師亦兄的王一也是日本人的眼中釘。
自己又豈能在美國心安理得享受著一切,自然也就想以國際醫生的身份回國,但自己的養父亨德勒不允許。
他了解這個自己在雪地裡撿到,視如己出的兒子,也很清楚現在民國那邊日本人要乾的事。
自己這些年,培養他成才,又把他國籍換成美國籍,連人種都從亞洲人變成了印第安人和美國人的混血,就是想讓李天然遠離民國那片是非之地。
妥妥的孤島主義者。
學會了金遁流光又怎樣,續上自己師門燕子門傳承的乘風歸又怎樣?
“李天然,你給我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你會飛又怎麼樣!日本人的飛機一樣會飛,飛得高,飛得遠,飛得快,還能開槍丟炸彈,你覺得你一個人能做什麼!給我麵對現實,這不是異人的時代了!”
“可我的國家在受難!我的師父不知所蹤!我的兄長生死不明!”
“我再說一遍,你叫布魯斯·亨德勒,你的媽媽不是北平人,是美洲印第安人,李天然十五年前就被燒死了,他不存在了!明白嗎,你是個美國人!這裡才是你的國家!”
“您我都知道這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那我呢,我也是假的嗎!”
“你是我的父親,這改不了。”
“那你為什麼不能聽我的?我會害你?你要去參軍服役,我也給你安排了,現在你要走?要離開這,去民國那邊當國際醫生?你指望日本人遵守國際公約嗎?我們自己都沒遵守過!”
亨德勒頗有些自暴自棄,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就這麼坐在沙發上,氣喘籲籲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所以我更要回去,至少我能救人,而且您也知道您攔不住我,請原諒兒子的不孝。”
李天然明白自己養父的擔心,可作為一個修行人。
於私,王一幫他報了師門大仇,又替他引薦了一位師父,續上了自己斷掉的師門傳承,這份恩,足以他拿命去回報。
於公,當年來到美國讀書,自己有那麼一段時間失去了人生目標,還是王一點醒了自己,讓他重新審視了自己這個有著兩重身份的中國人在這異國他鄉要如何存身,如何處世。
修行一道最重要就是對自己誠。
養父亨德勒為他所做的一切他明白,可自己身上流的是什麼血,到底是誰的子孫,他更明白。
如今關外淪陷,華北告急,正是國破家亡之際。
所以他得回去,這是對自己的誠。
他不再想與養父爭辯,轉身就準備離開。
眼見自己無法阻止兒子離開,亨德勒也是叫住了他。
“貝希摩斯在軍方那邊也有關係,國際醫生這個身份保護不了你,軍方那邊正準備派一批軍事觀察員過去,我會寫封推薦信,讓你在那個名單上。不管怎麼說,手裡頭有點兵,日本人那邊也不好動你,還有,把你的美國護照給我拿上!”
“爸!”
“滾!彆打擾我喝酒,仗打完了,記得回來。”
“那我先去趟舊金山。”
“去那乾嘛。”
“總得跟我師妹說一聲吧,她也擔心著家裡啊。”
“唉,在民國呆了那幾年,我現在也搞不懂我的思想到底是美國人還是中國人了,滾吧滾吧。”
李天然歡天喜地離開,隻留下亨德勒這個孤寡老人在那獨自飲酒。
國內這邊,上海灘租界。
此時的王一已經來到市郊荒野,看著周遭沒有人煙,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籙。
真炁灌入,符籙上金光湧現,卻又在幾個呼吸之後暗淡下去。
王一挑眉,抬頭望向天空,四周,過了一刻鐘之後,也發覺沒有動靜,這才重新給自己手頭這張符籙注入真炁。
符籙上的金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反複折騰了近一個鐘頭之後,王一視野中才看到一道金光從天邊飛速接近。
金光騰挪,落地,散去,這才有一名衣著邋遢的老者手裡捏著一張與王一相同的符籙,大口喘著粗氣,嘴角還掛著鮮血。
還沒等王一打招呼,老者就先罵了起來。
“王一,當年老夫給你這道與我性命相連的金光符籙是讓你聽聞我作惡消息後了結我的,不是讓你閒著沒事折騰我的!我自問這些年也算安分守己,等著報應加身,你這般折騰我是何意!”
“上人,彆來無恙啊,不知者無罪,我看這符籙注入真炁後閃滅反複,還以為這玩意失靈了呢。”
“廢話,幾千裡地,趕路不用時間啊,你今天要是不給老頭子我一個說法,老頭子說什麼也要跟你做過一場!”
說罷,全性名宿金光上人也不顧自身損耗過度的傷勢,擼起袖子就要跟王一玩命,但王一接下來的話也讓金光上人的動作戛然而止。
“那我便長話短說,上人,我想找你們的代掌門,換句話說就是,我想知道無根生在哪。”
“你要找他作甚?”
“哦,半月後,龍虎山召開羅天大醮,想要聚集天下異人共商國事,全性怎麼說也是中華的全性,我想讓無根生這位代掌門代表全性,跟我一道去參加羅天大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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