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搖頭,“罷了,讓人都回來了吧,眼下薛凝心善,對這些百姓倒是儘職儘責,她管轄的城郊,死了這麼多人,她定然是難受的昏了頭,今日才不要命
你們若是被她看見了,她恐怕更要與我生氣了,全都回來吧,這幾日我們清繳,但不用太著急,檢查的仔細一些,等一切都做好之後,便回京吧。”
陸懷瑾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副將卻直接明白了他的意思。
顯然,世子爺是不想那麼快回京城交差,而是想讓他們辦事拖拉一些,這樣留在漠北的時間長一些,他也能多去陪著薛五姑娘!
漠北城郊。
薛凝看著雪坡上,城中百姓的屍體,她五指攥緊,刺疼掌心。
忍冬不忍,“姑娘,還是彆看了......”
陳莊雙眼通紅,充滿了悔恨,咬著牙,“都怪我,前日就不應該,讓大家去領這份工錢......”
“楊大人說,需要一些人去修建破舊凍壞的城牆,滿城貼了告示,說隻要跟過去乾活,就管飽飯,而且乾活給的衣裳,穿著也都是暖和的。
大家是恨這些狗官,但人總要活著,想著幾日的功夫,賺點糧食補貼家用,哪成想......”
修建的城牆,用了最低劣的石材,在風雪夜後,直接變成了豆腐渣。
他們這些百姓修建,剛吃飽飯兩日,修好了之後,再被軍需司的人送回來,就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薛凝嗓音發啞,明明不會憤怒了,可眼前的場景,實在是讓她,心中湧起一股,悲憫。
陳莊看著薛凝,“小薛大人,這漠北城,吃人!這世道,吃人!可為何,他們隻是修建城牆,沒有做錯什麼,卻一個個凍死被送回來。
那些狗官,一條人命,隻給了一丁點碎銀子,在他們看來,我們漠北城的百姓,就這般不值錢嗎?!”
薛凝說,“他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楊誌旭不想把貪墨軍餉,修建城牆用劣質石材這件事,公之於眾。
這些人去修建城牆的時候,定然是發現或者聽到了什麼,故而,有人要殺人滅口,隻是凍死幾個百姓,他們會說,漠北城每日都會有人凍死。
他們凍死,隻是他們命不好,不會怪到他們身上。”
陳莊心中滿是恨意,真的想要將漠北城的所有狗官都殺光,痛苦的哀嚎出聲。
“啊——”
這些死去的人,都是他身邊的至親朋友,他怎能不恨。
“大人,我想要報仇,想要為了他們報仇,沒有人會記得他們,我陳莊會!我就是跟狗官同歸於儘......”
薛凝開口,聲音很輕,隨著寒風,卻莫名透著一股溫柔堅定。
她說,“我會,我會記得。他們所有人都不會白死,他們的名字,會被我寫在訴狀之中。”
薛凝看向陳莊,“陳莊,我會登高台,敲響登聞鼓,告知天下,為所有漠北城,冤死的百姓伸冤!”
“彆臟了你的手,你要留著這條命,替他們好好看著,這些貪官汙吏,是如何的下場!”
陳莊淚流滿麵,“小薛大人......”
薛凝讓陳莊,幫著城郊百姓,把這些屍體都安頓好了之後。
薛凝覺得立刻離開漠北。
“大人,眼下天色漸晚,雪山的路不好走,況且我在城中發現,城防司那邊,似乎一直有人,從西北坡跟著我們......”
陳莊警惕的環視周圍之後,有些擔憂,但他手中握著劍,若是薛凝一定要現在走,他也會誓死相隨。
“今日不走,明日恐怕就無法離開漠北城了。楊大人在今晚,為我準備了升遷宴,雖然眼下城中出了大事,但一早就定下的,卻並不會變。
眼下,我們立刻離開,才是上上之選。”
“是,大人!”
夜黑風高。
薛凝跟忍冬,還有陳莊,直接離開了城郊,翻過西北坡,往官道的方向走。
風雪吹在臉上,薛凝卻也不覺得疼,眼前幾乎一片漆黑,沒有光亮,但不重要,因為她想要的光,總會在黎明時分,準時而至。
天黑之後,總會重新見亮,就如同眼下的漠北,總有重建光明的一天。
而漠北城中,此刻,楊大人在大擺宴席。
這漠北城中,有頭有臉的官員,幾乎全都來了。
絲竹悅耳,暖閣酒香縈繞,他們這些人坐在這裡,吃著山珍海味,品著美酒。
“楊大人,這薛凝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官罷了,就算是的聖上給她一個臉麵,讓她升官上了七品,可也不過就是一個綠豆大小的官兒,也不值得你這般重視......”
“是啊,大人,這薛凝留在漠北城裡一年,在大人手下當值,應該是她孝敬大人,給大人準備這些,哪兒用得著大人給她準備啊!”
“大人,況且這薛凝,可是得罪了咱們的上峰,趙丞相啊,已然如此,您若是對她照顧有加,讓上麵知道了,豈不是......”
楊誌旭聽他們說完,卻捏著胡子,眸底裡滿是算計道。
“可那薛有道畢竟是禮部尚書,眼下太子殿下對戰北齊,瞧著是比之前,有了很大的進展......”
他笑麵虎一般看著眾人說,“你們莫不是忘了,我們做的,可就是發國難財,若是這不打仗了,戰事結束了,那這漠北城,也沒什麼油水可撈的。
趁著這最後一次,我們可要好好善後,等到戰事結束,跟北齊談判的事宜,應該會交給禮部負責,故而,我也樂意給薛凝一點臉麵。
況且,隻要薛凝也拿了好處,這一年裡就算發現了什麼,自然也不會說出去。”
而楊誌旭沒有說的,還有因為陸世子還有太子殿下,對薛凝的不同,也讓他心生忌憚,自然也沒有再按照趙丞相所言,折騰薛凝。
他當官是為了利己,有好處才有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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