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天後，天剛蒙蒙亮，方卓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間，生怕吵醒了還在熟睡的祁小艾。
今天，是村裡分田的大日子，他得早點去禮堂，看看能分到一塊什麼樣的地。方卓走到院子裡，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他環顧四周，發現整個村子都還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隻有偶爾傳來幾聲雞鳴，打破了這份寧靜。
今年的情況不同，今年參與分包的田地，達到了百分之九十，原本鄉裡要求的是百分百參與分包。隻不過隊裡還有一部分知青還沒回城，這些田，都留在隊上，主要讓知青們種。
方卓邁步走出了家門。一路上，他遇到了幾個同樣早起的村民，大家互相打了聲招呼，就各自忙各自的了。
大家都清楚，百分之百分包，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拿到分包的，得按照規定繳納公糧。隊裡的集體出工，還是要參加的，也可以不參加，但是要支付出工費。
各個地區的情況都不一樣，但包產包乾，是大勢所趨。
當方卓走到禮堂的時候，發現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老支書正站在台上，手裡拿著一份名單，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台麵上，還擺著一個大箱子，裡麵裝的，都是寫好的簽紙。
方卓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人還沒有到齊，大家都在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上麵發文件了，要求各村做好分包工作，去年還有一半的田在隊裡，今年就剩下一成了。”
“好像沒成家的，也可以包乾了，本來說實行幾年看效果，之前那些參與的，家裡都有糧倉了，米都吃不完。”
“那些結婚的知青，願意留下的，也能參與集體的分包。”
方卓坐在一旁，默不作聲，不一會兒，村會計讓幾個小夥子，將一塊刷了黑漆的大木板搬了上來。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標號，上麵，畫了村裡的耕地分布圖，還有村集體負責的山地。
見人都到齊了，老支書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話了。
他先是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這次分田的規則和流程，然後就開始按照名單上的順序，一個個地叫名字上去抽簽。
老吳家的人，都拍在前麵，沒辦法，村裡的田都是大小不一的，每家每戶人口不一樣，承包的畝數也是不一樣的，所以就像是購物湊滿減似的。
老吳家幾兄弟，開枝散葉，一家六七口。村裡的土地是不變的，人多了，人均就少了。
按照青磁窯的耕地麵積，今年的人均數是在一畝三分，這次分田，是三年期，對於新婚夫婦，雖然暫時是兩個人，但可以分三人的地。
抽簽都快抽完了，這才輪到方卓。他走上台，伸出手，將手裡的紙條拆開後，交給了老支書。
老支書看了一眼，說道：“會計，登記一下，17號連起來的一共兩畝，剩餘的一畝九分，看還有沒有空餘？”
“河邊有一塊連起來的，多了點，快兩畝了。”會計說道。
方卓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河邊那一片他知道，這快地看運氣的，要是遇到連續的暴雨，發大水，地全淹掉。按照年成，那條河每隔兩年到三年，必發一次大水。
“這兩畝地有四塊田，老支書，你全都給我啊。”
“是啊，大家都分得差不多了，這四塊加起來正好兩畝，你家分的是三畝九分，還多一分，也給你了。”老支書說道。
“你不知道這田發大水會淹掉嗎？而且發大水都在六月份，一發大水，成熟的稻子一泡，全他麼發芽了。”
老支書板著臉說道：“方卓，你運氣不好，你怪誰啊？是你自己抽的，不是還有兩塊田是好的嗎？”
方卓看了一眼17號田的位置，好吧，一個在山腳，不好灌溉，一個在河邊，容易被淹，運氣能差到這份上，讓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禮堂裡，大家都在，抽簽是自己抽的，想鬨，也沒理由鬨。
方卓咬了咬牙，說道：“行，老支書，我認！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
老支書臉色一沉，曆聲喝道：“方卓，你不要太過分了。抽簽，是幾個村乾部一起把關的，你自己抽到的十七號田，我們也是按規則給你補足的，怎麼就針對你了？”
周邊村民們也是議論紛紛。
“方卓，你運氣真的是，兩處田，隔得遠，一處容易旱一處容易澇，這運氣......”
吳老二看了一眼方卓，得意的說道：“運氣差就要承認，自己的手抽的簽，還敢怨村乾部？”
方卓瞪了吳老二一眼，吳老二便識趣的走開了，不過看著方卓那吃癟的樣子，心中極為爽快。
老支書說道：“大家注意了，公糧是按照畝產來定的，是平均畝產。還有一成多，糧站會按價收購，剩下的就是你們自己的了。”
除了方卓，其餘人都很開心，也有一部分抽簽，抽到的田不好，但每家的田都不會在一處的。
就比如四畝地，可能有七八塊田，有些位置好，有些位置差。向方卓這麼集中，還都是差的，僅此一家。
老支書繼續說道：“分了田，就要交糧，撂荒，會追究責任，這一點大家要注意。接下來，就是承包山地了。山地的承包說一下，承包期為五年，十年，二十年。分為責任製和有償承包。”
“支書，有什麼區彆嗎？”
“責任製就是每年要創造一定的價值，其中，木材，果樹都可以種。創造兩成收益要上交村集體。”
“林木成才至少需要十年吧？那這十年怎麼辦？”
老支書擺擺手說道：“分給你們的山，本來就有樹，要采伐成批的木材賣錢，先上報林業局，批準後有計劃的采伐。收益三成要上交村集體。而且，村集體會監督，沒有創造收益的，集體有權提前收回承包權。另外一個有償承包，這個原則上我們不支持。大家的情況我都了解，都沒什麼錢。”
老村長笑了笑，說道：“下麵，我叫到名字的，上來抽簽。”
隨著一個個名字喊出，村民們紛紛上台，直到最後，才念到方卓的名字。
方卓冷著臉上台，根本就不用抽簽，因為就剩下一塊。說巧也巧，那山的山下，就是方卓的責任田。
方卓臉色更沉了，他的那座山，全是低矮的灌木，是幾年前采伐過的山，可以說毫無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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