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承君之諾,必當謹記,號角古鐘奏鳴(1 / 1)

此時,赤虹貫日,天地無光。

一切的起因,都隻是自他手中執掌的這一柄劍而起。

季秋低頭。

看著這柄,烙印著太阿篆文,又有玄鳥輪廓烙印的泛紅長劍,一時有些默然。

他眼下,看到有關於模擬器對於這柄劍的推演,再加上餘音繞耳的呢喃之聲,大概也曉得了,太阿究竟是如何鑄成。

相傳,‘鬼匠’乾將,與歐冶子師出同門,其有一項壓箱底的鍛造技藝,從未現世。

據說一旦動用那種煉法,他就將是當世最頂尖的鑄兵師,哪怕是歐冶子也不能及也。

今日一見。

傳言,果真屬實。

隻不過

這代價,遠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季秋輕輕一歎,鬆開了握住的劍柄,隨即雙手攬於袖中,對著這柄仿佛纏繞未散魂靈的太阿,俯身一禮:

“受君饋贈。”

“承君之諾。”

“季秋,記下了。”

他的低語聲一出。

那劍好似有了共鳴一樣,嗡嗡顫動,綻放出了難言的璀璨劍光。

片刻之後,才複又緩緩平息。

一側的歐冶子麵色蒼白,方才被劍氣從鑄兵室內震飛的傷勢,尚且未曾痊愈。

他看著眼前的太阿劍,麵上有自傲,複雜,感慨,種種情緒交織。

到了最後,也隻是化作了對於季秋的輕輕一歎:

“季先生。”

“乾將以血煉之法,以身祭劍,助這柄名為‘太阿’的神兵終極一躍,完成了最後的蛻變。”

“眼下的它,隻論威能,已經超越了當世的所有兵器,除卻那曾經玄商時代遺留的‘鼎’,以及周王室內或許存在的封神之物外。”

“它,就是當之無愧的兵道殺伐第一!”

“老夫雖不知曉神血之王,究竟有多強大,但若是似上將軍趙五靈那般的存在.”

“你持此劍,以眼下的修行來講,他必將不會是你的對手!”

“隻希望,你能在修為再度精進之後,不要忘記這份承諾便是。”

麵對歐冶子的言語,季秋自是頷首:

“大師放心。”

“待到日後時機到來,我必持此劍誅殺楚王,踐行我之諾言。”

“此誓,不會忘卻。”

一滴精血,入了太阿劍內。

當心神與這柄聖兵生出聯係之後,季秋心中懸了一年多的大石頭,終於落實了下來。

雖說,中間出了幾許波折。

但總歸還是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這一日,在歐冶子這鑄兵堂內發生的動靜,實屬龐大,事後發生的餘波,想來也必不會小。

待到這片異象消退。

估摸著整個趙王城的人都將知曉,這位居於趙地的大匠師,已是更進一步,又鍛一神兵!

於是,沒有在此過多逗遛。

季秋隻與歐冶子事後寒暄片刻,鄭重告知不會忘了承諾,便告辭離去。

法相之境,法天象地,一步跨出便是咫尺天涯。

九州七國,地域雖說龐大無邊,但隻以季秋如今腳程,遙遙數萬裡,亦不過彈指之間。

按道理講,眼下的他縱使回了稷下,那薑齊之主也未必能拿捏得住他。

可,事前季秋以九鼎之一的雍王鼎,與趙五靈應下了承諾,答應了送葬趙武王雍一事。

那麼為了九鼎,就還不是離去之機。

如今,最為容易收攏的鼎,近在眼前。

隻要能重新執掌,季秋聚集氣運,必將再進一步,介了那時,鎮壓薑齊之主,持劍討伐楚王,才算是更有把握。

眼下時間過去了一年有餘,那戰爭祭典的號角就將吹奏而起。

已是近在眼前。

正好,太阿這柄足以媲美神聖的聖兵鑄成。

以一尊徹底陷入了瘋癲的瘋王為敵,當是千載難逢的試劍之機!

也好看一看,他季秋如今,到底是否能夠真正做到,弑殺一尊真正的——

神血之王!

待到回到了原本小院。

正見得秦政一臉凝重的望向太阿出世的方向,握著劍的手掌都滲出了汗漬。

季秋不辭而彆,匆匆離去,偏偏此時王城風起雲湧,又陡然生出了這般天象,使得秦政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但,當他看到淩空虛渡,不過片刻,便複又折返的白衣身影。

這已褪去了幾分稚嫩的少年,當下不由心中一喜,便忙快步走來:

“先生!”

“可是事情已經完成?”

“方才那到底是什麼動靜,著實令人心悸!”

看到自己教授了一年有餘,如今已是超凡有成,大概相當於道基大成的少年,季秋笑了笑,便耐心的解釋了一遍:

“沒什麼。”

“不過是鑄成了一柄劍罷了。”

“這本就是先生我來趙王城,所為的目的。”

說著,季秋手掌一翻,便將太阿劍從儲物袋中召出。

看著虛浮於麵前,泛著赤色劍輝的聖道之兵,秦政後退了一步,隻覺得有一股莫大威壓,撲麵而來,讓他一時間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不過,片刻之後。

他的身軀之中,便有玄奧的力量激發,直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這是來自血脈源頭的神秘,蒼茫而又古老,蘊藏著無法言喻的強盛與不朽。

季秋敏銳的察覺到了。

哪怕是威道之劍的特性,縱使是神血古老者都不能不受影響,但落在了秦政身上,未消一時半會,便已是漸漸消磨於了無形之間。

難以置信。

這就是,所謂的古祖之血?

哪怕隻是初步覺醒,頭角方才崢嶸,就能做到如此境地。

若是有朝一日徹底執掌,天上地下,豈不是任由他來縱橫!

再不濟,屹立在這人間稱王做祖,想來也是綽綽有餘了罷!

這弟子,確實沒白收。

悉心栽培一番,他日定是撐天之柱。

季秋心中暗想。

“好厲害的劍!”

不過秦政卻是不知他心中思量,隻是看著那寒刃泛光,劍氣四溢,便止不住的驚呼。

作為曾經的秦國公子,他幼年也見識過不少稱得上珍惜的名劍。

但與之相比,卻都不過是螢燭之光,欲與皓月爭輝!

看到少年眼底的豔羨,季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些鼓勵:

“劍利不利,關鍵在於人。”

“阿政,等你修為通天,劍術通玄,哪怕隻是用一株草,亦或者一根木棍,都照樣能夠翻江倒海,摘星拿月。”

“反之則亦然,若是劍再好,人的修為匹配不到,那麼也無法真正執掌神兵,隻是徒勞無功而已。”

“待到你修為通天,能夠真正昂首挺立在這人間之時。”

“先生我在離去之前,便將此劍贈與你執掌,如何?”

聽到季秋的話語,又是惹得秦政一陣激動。

這激動並非是因季秋要傳承此劍於他。

秦政其實並不在意是否能夠握住如此神劍。

因為在他眼裡,比之這些更加重要的,還是先生對他的看重,這才是讓他真正欣喜激動的緣由。

執弟子禮,則當終身相侍也!

但緊接著,秦政隨即便聽到這位教誨自己修行的先生,隱約提及了離去之詞,頓時沒忍住,當下開口:

“先生,您是要離開趙國嗎?”

“那麼,政能否隨侍左右?”

“我也想像您一樣,與您一並,去遊曆這個所謂千瘡百孔的世道!”

少年語氣誠懇。

他在季秋所著之書裡,抬眼所見,儘是民生之艱。

齊的神血治世,魏的大瘟橫行,各地凡民如同螻蟻

跟什麼樣的先生,學什麼樣的道理。

秦政跟隨季秋讀書修行一年有餘,不僅踏上了超凡之道,除此之外,潛移默化的,他也被季秋給嚴重影響了。

影響成了,以另一種不屬於神血後裔,秦國公子的視角,去看待這個九州天下。

這當然是季秋想要的結果。

秦政並不知道他話語中的離去,是什麼意思,於是,季秋不置可否,也沒正麵回答:

“還不急。”

“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說著,他便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叫他繼續練劍。

然後,便往內堂走去。

如今初執太阿劍,季秋還需仔細體悟,煉化這柄聖兵。

如此,才能以最為巔峰的狀態。

去真正在這個時代。

戰上一場!

路過玄微的側房,季秋駐足瞥了一眼,看著身披黑金衣裙,規規矩矩,正在盤膝煉化血脈,加以修行的玄微,不由慢慢點頭。

這天命玄鳥的血脈,果真不凡。

當年從朝歌古城將玄微帶出時,她未曾出世之前,應該懷有古玄鳥遺留給她的幾分饋贈。

不然,進境斷不可能這般飛速,不過短短一年有餘的時間罷了,竟就勢如破竹,扶搖直上,好似沒有任何瓶頸一般,達到了妖丹大妖的巔峰。

要是叫她再進一步,按照妖魔道的尊稱,就是一尊蓋世妖王!

須知道,哪怕是流淌著蒼龍血的敖景,昔年都用了不少的時間,才踏入到了這一步。

雖說也有天地限製的原因。

但無論怎麼講,也委實有些太過妖孽了點。

“有時候,天賦確實不可或缺啊!”

無聲頷首作罷,季秋見她認真修行,便沒再繼續打攪,散去神念,隻一心想要祭煉太阿劍。

然而,就在他前腳剛走之際。

那內屋之中,本來盤膝打坐,周身散發微微紅光的小姑娘,卻是突然睜開了眼。

她仔細的感受著,待到確定神念已是散去,無人窺視之時,頓時嘿嘿一笑,往後一仰便側躺在地,任由鬢間赤發青絲垂落。

緊接著,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勾,便從一側的臥榻上,將一本由得小說家編撰的文章取下,隨即津津有味的翻閱起來。

修行?

有著血脈的加持,總歸會循序漸進,不停增長的。

就算遇到險境,有著出世之後便一直跟隨的兄長在,也將掀不起任何風浪。

套著黑色的長羅襪,在看到故事有趣處,玄微咯咯直笑,小腿一晃一晃,方才的些許波瀾,仿佛早就被她給拋在了腦後。

或者說,她之所以在季秋麵前裝模作樣的修行,本身,就是為了不讓兄長失望而已。

她還太小了。

換算成凡人的年歲,也就不過一歲有餘。

這種年紀,又能領悟出什麼樣的道理來呢。

想必,也隻有真正經曆過風霜磨難之後,才能將這些稚嫩的習性,徹底洗刷殆儘吧。

人都會成長。

但伴隨在這個過程之中的,每一段都將是此後餘生,再不願回憶分毫的往事。

因為這種回憶,一定是苦的。

偌大趙王城,都因歐冶子鑄成神劍一事,鬨得沸沸揚揚。

此後,神匠歐冶子之名,實至名歸。

不過據傳他本人對此卻是頗為慚愧,反而不斷推諉,拒不承受此名,言稱能有如此突破,除他之外,另一人居功甚偉。

但被歐冶子稱為鬼匠,名為乾將的那人,卻是鑄兵之後,便已化作飛灰。

而偏偏,人們隻會記住自己能夠見到的東西。

哪怕其本人對此不置可否,但是流言蜚語一旦四散而起,就將是止都止不住了。

是以在往後的歲月。

這片土地上的所有鑄兵師,他們的終極目標,便都是如‘神匠’歐冶子一樣。

鍛造出一柄,能夠與‘太阿’齊名的神兵。

如此,就算是此生鑄劍的巔峰了。

風波,漸漸平息。

距離太阿鑄劍,功成月餘之後。

那神聖的趙王宮,卻在某一日,突然傳出了蒼茫浩大,席卷全城的號角吹奏之聲。

久居王城之輩,都曉得那是為沙場征伐的貴胄,所奏響的送葬前奏。

他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

最後,將在戰爭的洗禮之下,徹底邁向消亡!

是謂——

戰爭祭典!

可戰爭祭典,從未有過在趙王宮內鳴鐘奏響的先例。

哪怕是上卿貴胄,那些趙氏的中流砥柱,都配不上這等規格。

而且事前也沒有聽聞過此事風聲泄露。

此時,隨著那古老的號角吹響,連帶著鐘鳴敲奏,不少人都私下猜測。

莫不是趙土某位德高望重,不為人知的古老者存在,將要消亡?

就在他們暗自亂想之時。

城北小巷,煙雨朦朧,那間略顯幽靜的太平府邸,卻忽有驚天劍意,衝霄而起。

一刹那間。

主室之中,白袍道人眸光一動,滾滾劍氣席卷周身。

在他的背影之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得到一柄青銅古劍虛影懸浮,透露著浩大,無邊,甚至有傲立雲端一般的劍意。

那是太阿劍意!

是傳承自季秋曾經見過,足以與神聖廝殺的那位玄商大劍士雀,所遺留的劍氣,千百年不散!

而今,被他於太阿之中執掌!

相傳此劍意,曾弑殺過神聖!

就是不知在新的主人手裡,還能綻放餘留幾分威能了。

季秋眸子一動,便有浩蕩輝光浮現,一瞬之間,整座王城的氣機,都被他所了然於胸,握於隻掌。

當他看到,那幾道古老氣息,連同那幾位蟄伏於王城的亞聖大賢,同一時間有了動作。

再結合事前趙五靈傳來的訊息,頓時嘴角勾起,躍躍欲試:

“趙武王雍.”

腦海之中,浮現出趙五靈曾在近一年前,帶他在北漠遠遠觀摩的那道身影。

季秋的眼中,有火焰凝為實質:

“就叫我來看看。”

“這一世,被譽為曾經殺伐最強的神血之王!”

“到底,有多麼強橫罷!”

唰!

赤紅劍影浮現,於這白袍身影一畔虛浮,散發著獨屬於威道之劍的氣魄。

蟄伏修行了這麼久的歲月

也是時候,該名揚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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