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常升,見過胡丞相。”
常升看到了胡惟庸的同時,對方也恰好看到了他。
而此刻,旁邊還有往來行走的宦官。
麵對著這樣的場麵,常升一臉從容,甚是恭敬地向著胡惟庸一禮。
看到這個高大魁梧的粗鄙武夫攔在路中,胡惟庸頓住了腳步。
“哼!常老二,你休要猖狂!”
常升再次大吃一驚,吐氣開聲,用他那高亢而又洪亮的嗓門喝道。
“不知胡丞相何出此言,下官得見丞相,便提前行禮問候,對您如此畢恭畢敬。
丞相卻無緣無故,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羞辱下官。”
“怎麼,莫不是丞相連當今聖上也不放在眼裡?
將這宮禁,也當成了自家府邸,將朝廷命官,視若自家奴仆?”
“……”方才還在往來行走的宮女宦官,全都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
全都滿臉驚駭之色扭頭望了過來。
看向那位大明權相,此刻老臉已然黑中透著青,手指著常二郎。
你你你半天偏偏說不出一句正常的話來。
“既然胡丞相無話可說,那下官就告辭了。”
常升半點不虛,大步揚長朝前而行,與那呆若木雞的胡惟庸擦肩而過之後。
又回頭朗聲喝道。
“對了,明人不作暗事,下官此番入宮,正是要彈劾胡丞相你。”
然後一扭頭,沒再搭理那氣到心頭發冷,渾身哆嗦的胡惟庸。
看著常升漸行漸遠的背影,胡惟庸下意識疾行數步,本欲去陛下跟前,跟那常升當麵對質。
可是一想到方才老朱那副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
可是此刻,前後左右宮人尚未離開。
老胡憤憤不已地大袖一拂,吐氣開聲。
“好你個滿口胡言的混帳東西,本相回頭定會參你一本。”
隨即便怒氣衝衝地繼續朝著宮外行去。
留下了那些表情詭異的宮女與宦官麵麵相覷。
此刻,正好從不遠處跟過的毛驤,牙疼般地頻頻吸氣。
抬腳就朝著文成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這樣的事情,自己必須第一時間稟告上位。
這常老二當真厲害,字字誅心,偏偏還說得那樣的理直氣壯。
感覺這廝哪有半點沒頭腦的粗鄙武夫形象。
更像是一個老奸巨滑,行事周全的老官油子。
。。。
“上位,上位……”
就在老朱正在跟朱標小聲嘀咕,爺倆正眉飛色舞的當口。
毛驤那顯得有些慌張的聲音,一下子就驚動了這對父子。
老朱站起了身來,回首喝道。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慌張。”
“上位,常二郎入宮了,前來彈劾胡丞相,而且方才他已經與胡丞相碰了麵,發生了衝突。”
這話讓朱標頓時臉色一變,急迫地問道。
“啊,這……他莫非對胡丞相動手了?”
“這倒沒有,不過……”
毛驤迎著大明最有權勢的父子,以最簡練的話述解釋了一通他所看到的衝突。
老朱一臉瞠目結舌,一旁的朱標則是暗鬆了口氣。
就在此刻,殿外又有一位宦官開口。
“上位,中書省左司員外郎常升求見。”
“……”老朱按下內心的波動,瞥了眼身邊的好大兒。
“老大,你趕緊回避一下。咱自己見他就好。”
“啊,這……”
“你怕什麼,難道咱還能吃了那小子不成?趕緊。”
“……是,孩兒這就進去。”
朱標抹了把臉,罷罷罷,剛剛聽了一回牆角,現在又來。
老朱定了定神,回到了書桌後方坐下,這才吐氣開聲。
“讓那小子進來。”
常升理了理自己的衣冠,雙手捧著自己的捏造,呸……炮製的一篇驚世名篇大步入內。
老朱眼皮一翻,瞥了這小子一眼沒好氣地道。
“你小子今日剛好入職,跑咱這裡來做甚?”
“陛下,微臣今日是不得不來,臣言語木訥,不善言辭。
故爾特將今日前往中書省的一切遭遇,儘錄於此折之上,還請陛下為微臣作主。”
看著常老二一副委屈巴巴,語氣透著幾許悲愴的模樣。
一旁的毛驤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在抽搐。
老子又不是瞎子,你方才在宮中那麼能言善辯。
生生把一國執宰懟的啞口無言。
現在你好意思說自己不善言辭,你踏馬臉皮到底有多厚?!
倘若此刻縮在裡間中向往偷窺的朱標,聽到毛驤的內心獨白,定然會跟對方擊掌。
看到這小兔崽子那張表情生動的臉,再想到上次這廝過來時嘰嘰歪歪的畫麵。
老朱嘴角一抽。“毛驤,拿過來給咱瞧瞧。”
他不想跟常老二說話,並且很想扔條惡犬過去,看能不能咬穿這廝的臉皮。
但為了大局,老朱決定暫時放這小子一狗。
。。。
老朱接到了手中之後,呷了口茶湯,開始仔細地欣賞著了常二郎的彈劾奏折。
完全不像正經的彈劾奏折,反倒像是在講故事。
一位懵懂粉嫩的官場新丁,懷揣著報效家國夢想踏足了大明朝的中書省。
結果沒有想到剛剛進門就遭遇到了來自於執宰的冷嘲熱諷。
但是他秉承著天下為公的思想,願意為了自己的夢想,甘願俯首。
奈何這位暮氣沉沉,老眼昏花的執宰。
怎麼也不願意放棄繼續折辱他這位相貌堂堂,朝氣蓬勃的年輕才俊。
竟然讓自己那無官無品的長隨,在中書省中作威作福,甚至還直接對他這位年輕才俊肆意謾罵。
就連許多看不下去的中書省官員出言相勸,都被這位長隨羞辱謾罵。
最終,一直想著自己初來乍到,意圖息事寧人的年輕才俊,本欲退避三舍。
請上官給自己開出假條,自己願意離開中書省暫避風頭。
奈何對方的長隨就像是一條瘋狗,終於激怒了這位年輕才俊。
但是他並未出手傷人,他隻是扯著這人去找大明執宰想要理論。
結果對方不但以權勢壓人,而且他的惡犬還大言不慚,仿佛中書省就是他們家的自留地。
這裡邊的朝廷命官,都應該為奴為仆,供他驅使。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常二郎恨不得抄起兵刃為國除奸。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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