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之仍舊望著她，男人的桃花眼裡浮現起很深的情緒，有些濕潤的悲傷。
他仿佛很困頓，但又很難過。
甚至他不知道那難過是為什麼。
“我隻是……想知道，曾經到底是怎麼樣的。”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分。
宋喜甚至能夠感覺到他語氣裡的哀求。
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呼出一口氣。
“就是你曾經聽到的那樣。”
她不願意再提及過去，他是怎麼想的，相信了江夫人和顧寶意的說辭，她都早就放下了。
七年的時間，足夠她放下一個人了。
江鶴之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隱忍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宋喜。”
宋喜情緒更惡劣了，她吸了一下鼻子，情緒在這一刻崩塌。
她目光冷厲，心底有個地方痛得喘不過氣。
她的言辭更加犀利無情。
“江鶴之，你夠了！你到底還要想說什麼？”
“你不是早就相信了他們的說辭嗎？我就是一個人儘可夫的人，我就是愛錢，我就是要爬到最高，我就是看不起你，你不回江家你什麼都給不了我。”
“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吃苦受罪？你怎麼養活我？靠你去黑市賣腎嗎？還是靠你那點微薄的薪資？我想要的東西，你給不了我。我就是要攀高枝，我就是要跟著江凜。”
“他能給我的，和你能給的，截然不同。”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很可笑，就是我背叛了你，你不是恨死我了嗎？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現在再問一次，你是覺得還不夠痛嗎？”
宋喜瘋狂地道。
她已經沒了神誌，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明明這些都是江夫人他們故意誤導他的信息。
她已經不想解釋了，該解釋的早在七年前就解釋了。
她那個時候換回來的又是什麼？
所以現在更沒有必要了。
宋喜什麼都不想讓他知道了。
情緒激動之下，那一句你賣腎養我嗎？
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在江鶴之聽來宛如受到了淩遲一般。
他心臟越來越痛，腦海裡有什麼畫麵快速閃過，是誰跪在他的麵前，苦苦哀求他。
頭痛欲裂。
江鶴之臉色煞白，腳下步伐不穩，高大的身子一個趔趄。
他搖搖頭，可頭還是很痛。
痛苦裡，似乎又聽到聲音斷斷續續的。
【如念哥哥，我沒有背叛你。】
【如念哥哥，你回來……】
【對不起，你彆不要我……你回頭看看我。】
【我一直都是你的小喜。】
【如念哥哥……我真的沒有背叛你，我沒有勾引江凜。】
【你回頭啊，求你回頭看我一眼……】
【宋如念，你怎麼能不相信我？】
【宋如念！】
是誰歇斯底裡的大吼，他努力想要聽清楚，但那聲音還是聽不太清楚。
他知道，在沉默的空氣裡，這冰冷刺骨的寒風一次次的將他血肉之軀穿透，痛苦得提不起來呼吸。
他的眼睛爬滿了紅血絲，額頭青筋暴起，整個人就和要瘋掉了一樣。
宋喜盯著他，就那麼笑了。
“江鶴之。”
“你真的很可憐，你也很可笑。”
“你已經看到了事實，為什麼不肯相信呢？”
她笑容是那麼的殘忍。
江鶴之其實之前記憶混亂，他早就聽身邊的人說過她的背叛了。
他之前也是一直相信的，宋喜就是一個為攀高枝，不折手段的女人。
這是既定的事實。
但是他可能是瘋了，在看到合照的那一刻，大腦仿佛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他的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他忽然就覺得，曾經的江鶴之那麼喜歡過的宋喜，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他的記憶時而清楚，時而混亂。
隻有一件事，是明確的。
每次隻要一靠近宋喜，他會心痛，會崩潰。
他覺得她很熟悉很熟悉。
他鬼使神差的來找她，他要再給她一次機會，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甚至，隻要她說不是他都會相信她。
然而。
她親口承認了。
他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是她沒有解釋，而是承認。
她原來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江鶴之很痛苦，呼吸粗喘。
“我覺得……你好像在騙我。”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是那樣的人？”
“為什麼……我感覺你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麼，不一樣？”
她給他的感覺不會出錯的，是溫暖而熟悉的，是一靠近就會心痛的。
是仿佛相愛了很久很久，最後分開了的人。
他的感覺告訴他，她不是那種人。
但是他所調查到的，所知道的事實，卻又不是這樣的。
宋喜整個人怔住。
她目光低垂，好像聽到了他的話，好像又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不是失去記憶了嗎？
還有什麼所謂的感覺？
難道他是真的失去了記憶，他沒有騙她？
宋喜緩和了情緒，聲音微顫。
“你錯了。”
“我就是這樣的人。”
“江夫人難道沒告訴你嗎？你為我賣了一顆腎，我還是不要你了。”
“江鶴之，不要再來找我了。”
“過去了就過去了。”
宋喜是真的沒有精神再來處理這些了，她每天都很忙，身體每況愈下。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剩餘的時間要去做其他事，而不是糾纏過去不放。
江鶴之沒有再說話，神誌有些不清。
他看著她的嘴唇一張闔，好像沒有聽到她再說什麼。
賣腎。
他為她賣了腎。
他生死不知時，她和江凜勾搭在一起。
心臟已經不能用痛來形容了，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塊血肉，尖銳的疼痛穿心而過。
他的心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他眼睛紅得很不正常，呼吸更加粗重。
但是他依舊看著宋喜，可她卻低頭，避開了他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口說話的。
“宋喜。”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
“你是不是沒有心的？”
男人的聲音很沙啞，呼吸裡都是痛苦的。
宋喜心臟一緊，掌心無意識地攥緊。
眼淚也不受控製地從眼睛裡滾落出來。
她突然就笑出聲音。
還好。
她以為他又要和七年前一樣，將她推倒在雨中，大罵她【宋喜，你下賤！】
他沒有罵她。
他隻是卑微又無助的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
她沒有心。
她怎麼可能會沒有心？她的心臟就要沒了。
從前，她的心裡隻有他。
可他失去記憶之後，真的做了太多太多傷害她的事了。
監獄裡的折磨，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以及……她那個流產的孩子。
被送入監獄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求他放過自己，換來的是什麼？
他說。
她和孽種，都該死。
多冷啊。
太冷了，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了，她還是記得他的眼神，好像她是很肮臟下賤的玩意。
孩子不是他的，而是那一晚和江凜留下來的。
那個孩子……
是江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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