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剛才理解的樣子,聞人戚戚轉成一副冷酷無情又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拿出手機,在頁麵上操作兩下,而後展示給聞人白依看。

隻見手機畫麵裡,赫然是聞人戚戚剛才顯示過的記憶碎片做成的視頻。

隻是比起記憶的平淡,視頻明顯加了畫麵渲染和細節放大。

將聞人白依眉眼間隱藏的那點溫柔全扒了個一乾二淨。

聞人白依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記憶也會成為視頻的主角,被人為地逐幀放大處理。

眼尾微微一抽,聞人白依看向聞人戚戚,眼神裡帶了些無語。

聞人戚戚頂著她灼人的視線,隻道,

“我隻想要一個答案,你要是不肯說,那我隻能將這段視頻,直接發在靈事論壇。”

想著栩栩出的主意,她又故意帶了些無賴的口氣道,

“相信玄門還有妖族的都很想看看,狐王大人私底下溫柔的一麵。”

聞人白依:……

聞人戚戚從小就不算個乖的,也經常做不按常理出牌的事,像離族以半妖身份加入玄門,這在整個妖族來說都算是曆經叛逆道。

聞人白依並不意外她會耍手段。

隻是沒料到她的手段這麼“無賴”。

把父母的婚後視頻當八卦宣揚出去,虧她想得出來?

不,或許想出這種耍賴辦法的也不是她,而是將這段記憶展示給她的那個人。

“你真的覺得,我不允許的情況下,你能將這樣的視頻發布出去?”

聞人白依反問她,麵上依舊是那派冷淡隨性,聞人戚戚剛要開口,又被她冷冷打斷,

“即便你提前做了備份成功發了出去,讓玄門和妖族的人看到視頻,對我來說也根本不痛不癢。”

聞人戚戚隻問她,“你不想要你狐王的麵子了嗎?”

聞人白依就笑了,笑容裡卻莫名地多了幾分看不分明的情緒。

“你覺得,想要臉麵,能坐得住狐王之位嗎?”

如果她會被區區小把戲威脅,那她就不是狐王了。

聞人戚戚就看著她,她當然知道,這樣的把戲根本威脅不到她半分。

不止她知道,栩栩也知道。

所以,她們還有第三步。

沒有任何預料的,聞人戚戚忽的朝著聞人白依所在衝了過去。

聞人白依眼眸微眯,以為她是想要來硬的動手,正要抬手,卻冷不丁的,懷裡猛地撞進了一顆腦袋。

腰,被一把抱住。

而那顆腦袋,卻直直埋進她的懷裡,不帶任何攻擊,反而當著多年不曾有過的依戀。

她就那樣抱著她,用帶著委屈又依賴的聲音悶悶地喊她,

“母親……”

聞人白依身子微僵。

自他死後,她已經忘了,戚戚多久不曾這樣親密地抱著自己,甚至,用這樣的聲音喊她母親。

她的女兒,很早之前就和她形同陌路。

這其中有戚戚怨恨她的原因,也有她的原因。

時日太久,聞人白依已經分不清了。

聞人戚戚就那樣埋在她的懷裡不動。

若是以前,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聞人白依做出這樣的舉動。

因為在她的認知裡,不被愛的人,撒嬌打滾也換不來半分憐惜。

所以她很多年以前就舍棄了用這樣的方式來得到關注。

可是,她在栩栩那裡,看到了不一樣的母親。

栩栩說,她可能是愛她的。

所以她也想賭一次。

賭她不會對她無動於衷。

……

陌生又熟悉的溫暖氣息縈繞在鼻尖,聞人戚戚從最初的僵硬,再到不管不顧,再到,重新陷入平靜。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主動靠近也宣告失敗時,忽然,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處。

緊隨其後的,是熟悉的九尾氣息環繞。

聞人白依身後不知何時顯出了九尾,而此時那九條尾巴,就那樣從她身後往前,如同曾經聞人戚戚擁抱栩栩那樣,將她的孩子也裹在其中。

頭頂似傳來一聲無聲的歎息,聞人戚戚在察覺到自己被母親的狐尾裹住的時候,鼻尖驀地一酸,眼淚再次不受控製地滑落。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試探,那麼眼下,她卻是完全沉浸於這樣的溫暖之中。

然後,放任巨大的委屈將她徹底淹沒。

她覺得很委屈。

可偏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委屈。

手臂下意識將人緊緊抱住,這一刻,她仿佛又成了一個孩子。

“母親……嗚嗚……母親……”

聞人白依的心跳因著她放肆的痛哭而有一瞬的紊亂。

這些年淡漠隨性的外殼,終究因她這一聲母親而出現了裂縫。

許久以後,聞人白依將她帶進了自己的屋子後方。

用尾巴替她擦掉臉上的眼淚,然後,她一個精致的盒子放到她的懷裡。

聞人戚戚抽抽鼻子,打開盒子。

卻見裡麵放著的,赫然是幾本古書。

那書上,是熟悉的墨香,以及……很淡的,久違的氣息。

“這是你父親寫的話本。”

這個箱子裡的,都是他手稿裝訂後的孤本。

當年聞人戚戚被帶回族地後曾經問過,聞人白依卻告訴她,那些東西都燒了。

“這些年我每次翻看後,都會用術法將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隻是反反複複下來,屬於那個人的氣息也已經很淡了。”

聞人白依說這話時,眼底仿佛又顯露出那記憶畫麵中才有的溫柔。

聞人戚戚怔怔看著懷裡被精心保存過的話本,再看麵前的聞人白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半晌,隻艱澀地開口,

“所以,你是因為喜歡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她的出生,也是因為愛意的結合。

聞人白依坐到她身邊,仿若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隨意慵懶,偏又多了幾分幽深。

“一開始,我確實隻是需要一個人類男子,讓我成功生下一個擁有我血脈的半妖孩子。”

這是族中的決定,哪怕她身為狐王,也無法拒絕。

她出現在那座山中,也是為了挑選一個合適做她後代的父親。

何之淙,並不在她的選擇之列。

即便是要與人類結合,她也不喜歡那麼文弱的男子。

偏偏,那人仗著她對他的救命之恩,非要對她以身相許。

她和他之間,與其說是她選擇了他,倒不如說——

是他纏著賴著,讓她選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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