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晨曦乍現,帳內刀光乍現。
死士未見得這一剛猛出刀,恰似一隻狂野巨熊奔襲自己胸口。
倘若硬抗,死士未必然麵臨被硬生生砍成兩瓣的風險。
於是,他也顧不得出招、顧不得麵子,猛然下蹲,向後兩個翻滾,這才灰頭土臉地躲過鄧翼這一刀的進攻範圍。
被激怒的鄧翼一語不發,疾步緊逼,如一頭發了瘋的野牛,猛砍猛殺,絲毫不惜力氣,他心裡明鏡,自己練的是一身橫硬功夫,雖然剛猛,但消耗體力極大,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乾掉這名殺手,那麼,被乾掉的,隻能是他自己。
想到此,他進攻的鋒芒,又變得強烈的三分。
反觀死士未那邊,也並不是特彆好受。
死士未是職業殺手,練就的是一身輕靈機巧的功夫,這樣的輕靈功夫可以在廣闊天地裡肆意遊走,但在狹小的軍帳內根本難以施展,眼見鄧翼一招招排山倒海地攻來,自己無法騰挪周轉,隻能揮匕擋格,左支右絀,不覺間,已經被逼到了一角。
力不如人,再進死路,便入死局,臨陣對敵萬萬不能如此。
死士未但知隻要自己退入角落,定會被鄧翼的凶狠招式無儘蹂躪,必性命不保,他深深吸了口氣,一咬牙,錯身之後飛身而前,左手伸掌向鄧翼胸口拍去。
鄧翼眼見狼刀已經無法劈中死士未,遂爆喝一聲,同樣伸出受傷的左臂,以左拳對敵。
掌行半路,死士未陰沉的臉勾勒出一絲奸笑。
這奸詐的笑容猶如五雷轟頂,看的鄧翼心中駭然,他知道,自己上當了。
可此時,已經‘船行過半’,無法收招了。
但見死士未左腳絆右腳,一個踉蹌便從鄧翼右側刷地掠過,錯身之時,還不忘翻過右腕,將匕首外撇,在鄧翼右臂留下一道不深不長的傷口。
兩人錯身而過。
鄧翼長拳未收,把軍帳硬生生懟了個大洞,怒火中燒之際,他迅速轉身,怒視死士未,滿麵猙獰,罵道,“漢奴狡猾,隻知陰謀詭計,呸!”
死士未舞動手中匕首,做防禦姿態,嗬嗬笑道,“不是漢人太狡猾,而是秦狗太酣傻。”
鄧翼隨手又取一刀,雙手兩柄狼刀急揮橫掃,待得近前,鄧翼突然高躍,連翻三個空心筋鬥,在半空中甚是瀟灑。
死士未不知他鄧翼是何用意,心想還是避之為妙,可他剛向左踏開一步,眼前黑氣急閃,右肩已給鄧翼左手狼刀重重擊中。
這一招讓死士未匪夷所思,事先既沒半點征兆,而鄧翼明明是在半空中大翻筋鬥,怎能忽地伸過狼刀來擊中自己肩頭?難道是諸子九流的邪門招數?
死士未在驚駭之下,本不該戀戰,但肩頭所中這一下勁道頗重,雖在中招之初及時用短匕卸下幾分力道,卻已生傷口,痛入骨髓。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死士未莫名中招受傷,頓時火冒三丈。
隻見死士未手腕一抖,心念湧動,三抖四抖,氣機流轉,使出一招‘雨打梨花’,滿天的匕影頓時撲天蓋地向鄧翼激射而來,似乎每一支匕首都是真的,又似乎每一支匕首,都是假的。
亂花迷眼,鄧翼頓覺心神散亂,他使勁兒搖了搖腦袋,方才緩解。
“哼!看老子一力降十巧!”
鄧翼憋足大氣,動心起念,兩把狼刀刀鋒向下,兀自往地裡一紮,一股恐怖的罡氣以鄧翼為圓心,瘋狂向死士未攻來方向迅速拓展。
鄧翼說到做到,強烈罡氣卷走了所有的匕影,隻留下死士未一個真身。
死士未心神震蕩,但一招既出,一往無前,縱然漫天幻影消散,他仍直刺向鄧翼中路。
鄧翼,你去死吧!
鄧翼不愧是大秦帝國的悍將,麵對死亡的威脅,他心中無一絲怯意,見他不躲不閃,瘋狂咆哮,竟掄出了右拳,這一拳大巧不工卻未雨綢繆,精準地砸上了匕柄。
匕柄脫手,半空中一襲勁裝的死士未硬生生收勢,落地後倒退三步,跟著又倒退三步,甫欲站定,又倒退三步。
僅差一寸,死士未便告得手,可惜,功敗垂成。
鄧翼沒有給死士未喘息之機,死士未亦希望速戰速決,倆人雙雙站定,凝立注視後,迅速取回兵刃,又複短兵相加。
刀光劍影,閃電奔雷,倆人從案前殺到榻上,從地上殺到蓬頂,從帳內,一直殺到了帳外。
及至帳外,鄧翼正要施展手段,可卻傻了眼!
不可思議地瞥了一眼南方,鄧翼怒中再怒,回頭罵向那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死士未,“王八犢子,你跟老子使拖刀計,可惡,可惡啊!”
隻聽遠處傳來陰沉聲音,“大侄子,與你六舅我交戰比劃,是要付出代價的!”
危樓百尺立沙垣,遠山高雲夢裡,風過,遺一片殘紅。
鄧翼目之所及的南方,一絲紅色浮現,漸成汪洋大海,隆隆踐踏之聲,熱烈地敲打著陽樂大地,一卷漢旗刺破青天,隨之而來的是萬馬爭奔,是征鼙震地,是無邊無際的鋼鐵洪流。
鄧翼的直覺告訴他:那並不是劉沁和劉瀚的兵馬,那是漢軍的援軍!
而讓鄧翼著急的是,己方士卒竟個個東張西望看著熱鬨,他們竟真的以為眼前這支軍隊,是來替自己攻城的。
更讓鄧翼無奈的是,駐防南大營的士卒,居然興高采烈地打開了營門。
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鄧翼差一點就要被麾下士卒蠢哭了。
鄧翼來不及整理著裝,趕忙就近號令麾下將校彙聚人馬,立即列陣迎敵。
秦軍中一些常年服役的百戰老卒,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們呼喊著、嚎叫著讓南大營袍澤立即關門。
不過,看樣子,似乎有些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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