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有決絕士,單騎赴秦營。
圖窮短匕見,殺氣貫長虹。
就在鄧翼打算請傳令漢卒稍事休息的時候,一名秦卒未經通報,忽然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滾進帳內。
大秦帝國馬背上起家,治軍極嚴,一般未經通稟擅自進入中軍大帳的秦卒,若無要事,會被當場斷手以示懲戒。
參與此番南下的秦卒,個頂個當兵素養首屈一指,這名秦卒今日敢於硬生生闖進中軍大帳,可見必有要事相報。
鄧翼見到這名秦卒的狼狽模樣,心裡莫名咯噔一下,一種極為不詳的感覺,湧上心頭。
反觀那名來自劉沁劉瀚軍營的漢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所有事情與他無關一樣,淡定從容。
屋內氣氛頓時變得頗為詭異。
鄧翼穩住心神,他單手扣著佩刀刀柄,挺拔端坐,眯眼看向那名秦卒,“可有要事稟報?”
當此之時,鄧翼倒是很希望是這名小卒是無意闖入,自己隻把他斷手了事。
畢竟,在這個吃勁兒的關頭,任何變數,都能直接影響戰局走向。
再看那名秦卒,一見到鄧翼,立刻露出一副哭爹死媽臉,叩首哭咧咧拜道,“將軍,鄧將軍,不好啦將軍!不好啦將軍!”
帳內落針可聞,鄧翼麵無表情,“彆著急,慢慢說!”
秦卒換了兩口氣,旋即哭喪著臉道,“昨夜,昨夜漢賊突襲陽樂渡口,燒我戰艦船筏,殺我駐守銳士,燒我囤積糧草,除了部分運糧船得以逃脫,我軍船隻儘毀啊!”
陽樂渡口!
那可是秦軍唯一的補給線和退路!
鄧翼說不出話來,眼神驚駭。
如果沒有陽樂渡口,秦軍便算陷入了退無可退的死地!
打蛇打七寸,這是哪位高人,居然一下子抓住了秦軍的軟肋。
稍頃,鄧翼不禁長吸了一口氣,冷臉問道,“拓跋那邊,沒有派出援軍麼?”
秦卒立刻答道,“前往救援的拓跋乘風遭遇伏擊,奈何敵人準備充分,經過一番激戰,險些全軍覆沒。”
“多少人前往馳援?”
“回稟將軍,拓跋乘風共率領鐵騎五千人。”
鄧翼眼神如冰,充滿了殺氣,“拓跋乘風也算年輕一代裡的俊傑,馳援人馬也並不算少,怎會輸的如此慘淡?”
秦卒顫抖著回答道,“將軍,根據戰報,敵軍早已在前往陽樂渡口的兩山之間布滿了大量埋伏和軍械,加之拓跋乘風輕敵冒進,最後導致我軍援軍被糾纏在兩山之中,漢賊拖延了援軍的進軍時間,導致陽樂渡口守軍全軍覆沒。不過....”
鄧翼挑眉,“有話快說。”
秦卒猶似耗子見貓一般,膽怯地道,“在兩山中埋伏我軍的漢賊,被我五千鐵騎全數消滅了。”
“嗬嗬!”鄧翼皮笑肉不笑,“真是丟了西瓜撿芝麻,拓跋家族,一代不如一代了!”
帳內沉默片刻,鄧翼抬眼問道,“大元帥想怎麼辦?又做如何安排?”
從始至終,鄧翼句句話問到了點子上,絲毫不拖泥帶水。
秦卒低聲下氣,答道,“大元帥說:現如今,我十萬大軍後路被斷,糧草難以為繼,不戰死,便要跳到吉恩河裡溺死。大元帥特命小的傳令諸軍,即刻起不分晝夜,連續攻城,此城一下,立即按照原定計劃進兵薄州諸郡,不成功,便成仁啊,將軍!”
鄧翼聽後,起先怒氣衝天,一腳便將那個喪氣的家夥踢得老遠。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惱怒什麼,惱怒秦軍無能久攻陽樂城而不下?惱怒朝廷貽誤戰機久久不下政令?
又或許,都不是!
可隨後,鄧翼神目如電,仰天大笑,“好一個不成功便成仁!四皇子勇武激進,雄才大略,對我的胃口,哈哈哈!我秦人本就五胡部落,就該保有狼性,擄掠四方,今天有大元帥為我等掌控大局,我鄧翼隻管做殿下的帳前卒,大殺四方啦!”
那秦卒哭哭唧唧地說,“將軍威武。”
在這名秦卒看來,成就萬世功業名垂千古,是你們這些大將軍大元帥的事兒,他隻是一名能力平平的小卒,現在和未來的史書裡都不會有他的身影,他隻想活著回到大秦,回到妻兒身邊,安然終老。
鄧翼看出了眼前秦卒的膽怯,他鄙夷地瞥了一眼那名秦卒,道,“我大秦怎會有你這等怯懦之士,滾滾滾!少在老子麵前耍娘娘腔。”
那秦卒早知鄧翼脾氣暴躁,動輒殺人,哪敢耽擱,立馬腳下如踏寒霜,連滾帶爬地往帳外跑,還沒跑出幾步,他身後傳來一陣破風之聲,一雙粗糙寬厚的大手,從身後閃現在他的兩側餘光裡,秦卒隻感覺天旋地轉,身子在半空中飄飄悠悠,幾番騰挪,落地後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又被鄧翼抓了回去。
鄧翼拎著秦卒衣領,冷眼漠視伏在地上的漢卒,沉聲問向那名差點嚇尿了的秦卒,“我再問你,大元帥可曾說過要劉沁和劉瀚前來換防?”
那員秦卒瑟瑟發抖,撥浪鼓似地搖頭,“沒....”
“那大元帥可還有其他要求?”
秦卒亦搖頭,對鄧翼道,“大元帥隻讓我....。”
話未說完,那員秦卒立刻七竅流血,一把匕首鑿擊在他的額頭,人遂死絕。
鄧翼張開血盆大口,看向伏在地上的秦卒,怒笑道,“王八羔子,露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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