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對的真理麵前,所有的霧霾,終將散去。
若說江頡的死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是謊言,但若像荀庾說的一樣,江頡是我所殺,也是謊言。
當謊言遇到謊言,其背後隱喻的真理,便耐人尋味了。
或許,荀庾並不知道我此番回到赤鬆郡的真正目的,他今日之所以對我咬死不放,究其原因,隻能有一個:荀庾知悉我是劉將軍麾下部將,他出於某種目的,投靠了曲州江氏,在江氏一族暗子的幫助下,荀庾得到了江頡的屍體,封堵在兩郡交界這條必經之路,待我出現,立即扣上罪名,殺掉我。
在荀庾眼中,樊郡守沒有出現之前,不管是誰在說謊,江頡到底是不是我殺的,我都要死。
至於那枚江氏一族的暗子為何不直接在萬佛寺除掉我,而選擇了大費周章地讓荀庾公然站出來指罪於我,事後我想:他是打算殺掉我後禍水東引,給劉將軍扣上一定違逆朝廷的大罪名吧。
至於這罪名背後,究竟是荀庾還是江氏一族在主導,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書歸正傳。
兩名漢子麵對樊郡守的指問,啞口無言。
場麵安靜了片刻,倒是從北海率先動作,他從粗樹後麵竄出,指著兩名漢子,氣鼓鼓地道,“說話呀!剛才那股子血氣方剛的勁頭呢?”
兩人支支吾吾,其中一名漢子硬著頭皮答道,“我等白日忙於農務,隻有晚間稍有間隙劈柴!為了補貼家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哈哈!也對,是這麼個道理,倒是本郡守不體恤民情了!”樊聽南轉而笑嗬嗬地問道,“兩位,你二人方才說,你二人是憑借江大人身上的腰牌識得被殺之人乃曲州牧衛長的?對麼?”
兩人表情十分堅定,不約而同地齊齊點頭。
荀庾似乎從樊聽南的問話中看出了一絲端倪,想要出手阻止,奈何為時已晚。
樊聽南淡笑著從懷中取出一枚精致銅牌,攤向兩名漢子,問道,“可是此物啊?”
其中一名漢子不假思索,立刻說道,“是!是!正是此物。”
樊聽南笑嗬嗬地問道,“好!那你二人再看看,這銅牌上麵是什麼字啊?”
不怕問到,隻怕倒問。兩人被問的目若呆雞,半晌說不出話來!
樊聽南笑眯眯地看著兩人,荀庾則滿目陰厲,場中寂靜地可怕!
我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終於笑著說出了聰明人不想說出來的一句話,“喂!你們倆,不會不識字吧!”
兩名漢子羞臊得滿臉通紅,卻隻字說不出口。
全場嘩然,兩個不識字的漢子,居然當場認出了死者的腰牌?
這能說明什麼?隻能說明兩人從頭至尾,都是在一派胡言罷了!
到此,所有誣陷針對我的言語,全部不攻自破。
就連赤鬆郡的郡兵們,也都明白了真相,他們嘰嘰喳喳,互相耳語,稍頃又不約而同地看向荀庾,期待荀庾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荀大人,事情已經明了,我想,到此為止,這樁案子的真相已經浮之於眾了吧?”樊聽南笑看荀庾,轉而說到,“來人,把此二人押回彰武郡,依照《漢律》,按照誣蔑之罪處置。不,要押回去細細審問,兩名目不識丁的漢子,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出來構陷他人,這件事情的背後,說不準還有主謀呢!你說呢?荀大人?”
荀庾看著樊聽南得意洋洋的麵孔,遊目四顧,眼光一轉,快速奪過徐巧木手上的連弩,嗖嗖嗖嗖,數弩齊射,兩名漢子還未有所反應,便應聲倒地,氣絕身亡。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阻止,就連致物境界的李延風,都沒來得及出劍。
將兩人無情射殺之後,荀庾狠厲說道,“賊眉鼠眼、獐頭鼠目兩個家夥,竟做起了誣陷他人的勾當,如此不忠不義之人,理當就地伏法,樊大人,此案不必再審,這兩人必是見財起意或是見色起意,才出言構陷北姑娘。”
這個借口,可謂漏洞百出。
我氣憤至極,正欲說話,隻聽李延風在我身旁輕語,道,“北姑娘,莫要輕舉妄動,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若今日撕破了臉皮,兩軍廝殺,敵眾我寡,生死還真難預料。”
我閉口不言,心中憤恨難平,卻說不清到底要憤什麼,又該恨誰。
或許,我憤的是這視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恨的,是笑裡藏刀的廟堂。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荀家士節不振、廉恥風微,縱然荀大人智計百出,亦無法彌補德行之缺失。看來,當年傲然風骨的荀令君,後繼無人了!”樊聽南低聲細語後,轉身上馬,南下而去。
徒留荀庾,愣在原地,不知心中所想。
我在眾騎兵的簇擁下,緊跟樊聽南而去,經過荀庾身側,我恨恨說道,“咱赤鬆郡窮苦的時候不見你,現在赤鬆郡有好日子了,你倒出來折騰,呸!禍國殃民的家夥!”
我的出言不遜,似乎激怒了荀庾,荀庾快步追上樊聽南,低沉問向樊聽南道,“樊聽南,今天你帶走北尤皖,就相當於和江氏一族撕破了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赤鬆郡與華興郡僅僅一山之隔,他日江家統一中原,你必然遭殃。你,想清楚了?”
樊聽南笑著反問,“荀庾,江氏一族亂臣賊子,你助紂為虐,他日比遭天譴,你,想清楚了?”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退讓。
我卻並未細聽兩人所言何事,隻是緊緊按著手中的兵器,準備時刻拿下荀庾的頭顱。
荀庾沉悶了半晌,答道,“我想清楚了!”
“我也是!”樊聽南淡淡回道,“再見麵時,各為其主,既分大義,又決生死!荀大人,告辭!”
兩日後,我坐在水河觀的老君像上,仰望烏雲低垂。
樊大人並沒有為難與我,僅僅交待了一些藏兵水河觀的細枝末節,便讓我隨李延風去水河觀練兵去了。
而今陰謀變陽謀,恐怕江鋒早已知道了劉將軍屯一部兵馬在此了吧!
也不知劉將軍有何對策,又不知除了練兵,我還能做些什麼!
李延風叫我不要胡思亂想,隻管好好練兵,將來帶一支精兵,為這不怎麼公平的世道,殺出一線公平。
我想:李延風說的是對的!
哎!也隻能這樣嘍!
我悠悠飄下老君像,走嘍,練兵去嘍!
北市高樓北市酒,朗朗草堂朗朗詩。
烏雲待到烏雲散,滿天自有滿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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