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章 廟堂共影,表裡澄澈(1 / 1)

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作為一名野心勃勃的帝王,劉彥最大的優點莫過於百折不撓。

到今日,他已經繼承大統近二十年,二十年來,他失敗過、悲苦過,失意過,也惆悵過,他被親人背叛過,也被臣子出賣過,他為了重掌大權,什麼手段都用過,唯獨沒有想過的,就是放棄。

這種永不氣餒的性格,像極了當年的昭烈皇帝劉備。

一百五十多年前,昭烈皇帝劉備還是少年,他拜盧植為師,而後參與鎮壓黃巾起義。因為自身實力有限,劉備在東漢末年諸侯混戰過程中創業屢遭失敗,先後依附公孫瓚、陶謙、曹操、袁紹、劉表等多個諸侯。但因其始終堅持以德服人的行為準則,受到了四方名士的尊敬,陶謙、劉表表態放棄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基業,而是選擇將自己的領地徐州、荊州讓給劉備統領。他通過堅持不懈的努力,劉備於赤壁之戰後,先後拿下荊州、益州,建立了蜀漢政權。

正是這種百折不摧的剛毅性格,讓劉備歸天後,諡號‘昭烈’。

也正是這種深入骨髓世代傳承的剛毅性格,讓劉彥一路坎坷一路走,一直走到了今天。

今日之劉彥,已經遠遠不是十幾年前那個任人拿捏的傀儡皇帝,他擁有天子十二內衛這支強大武裝,京畿群臣全部俯首於他,九州州牧和郡守近六成都是他這些年安插的忠良之臣,隻待那幾股

如曲州江氏一般的強大世族倒台,那個時候,他便是實打實的、君臨天下的帝王。

當然,隻做大漢帝國的王,這還遠遠不夠,也遠遠不是他野心的終點。

整合江山後,他要且倚擎天劍,當彎射日弓,舉全國之力,揮師北上,討伐大秦,一直打到極北的北冥死海,把這個建立在草原上的龐大帝國,徹徹底底的亡族滅種。

他要揮師西進,統一西域南北道諸國,讓整個西域,從此都隻說漢語、書漢文。

他要揮師南下,剿滅驃越,在南海之畔建立行宮,每年來此臨海賦詩。

他要東探倭國,他要出海尋長生不老藥,他要王道淳洽、刑措罔用,打造千古盛世,他要讓目之所及,儘是漢土,他要讓全天下所有的土地和海洋,都姓劉。

這,才是他劉彥的野心,滔天的野心。

而現在,天下英雄儘入吾彀中,正是他千秋霸業、萬古流芳的第一步。

深思回轉,劉彥橫掃階下群臣,可謂英俊鱗集、濟濟一堂,心裡更是滿意。

五公十二卿種,丞相呂錚是自己的師傅,計賽張良,天下無雙;

大將軍陶侃,忠勇冠軍,無雙上將,老而彌堅,人稱‘陶千勝’;

禦史大夫謝裒,繼承古風,曲州老牌八大世族的擎天玉柱,詩筆清婉、書法通神,文章辭義甚美,當世文華之冠;

太常皇甫敕星,東漢名將皇甫嵩曾曾孫,陶侃門生,始有高尚之誌,守學好古,十二

卿之首;

光祿勳殷羨,秦漢大戰的功勳之臣,極聰慧、稍貪財,素有孝子之稱;

衛尉常夏,久經宦海卻孑然一身,家世清白,驍勇忠誠;

太仆王述,德詔王湛之孫,中原第一名士王承之子,憑借原德詔王氏門蔭入仕,安貧守約,不求名位,心胸豁達,曲州八大世族之人;

廷尉劉遵,殺伐果斷,有縱橫之才,可氣納山海;

大鴻臚殷紹,見識高遠,度量清明,富有美名,酷愛《老子》、《易經》,善於清談,能掐會算,處事公允;

宗正常鐘嶸,忠厚老實,事必躬親;

大司農沈希言,為人木訥,不善言辭,農家集大成者;

少府趙於淵,方穀趙氏大才,明正通達,不拘小節,精於政務;

大傅朱綽,柳州朱氏族長,顧陸張朱四族的執牛耳者,兩儀學宮最伯達者,是位飽學宿儒,集百家之所長,老學究一個;

常守青騰,嗔州青家棄子,除墨家外,天下機關術無人能出其左右;

財決司司長劉成玉,皇室宗親,膽小如鼠,才能平平,吾最信任之人。

五公十二卿,除了虛位以待的太尉和非戰時不用的大都督,其餘皆為王臣,是絕對忠誠於劉彥的可靠力量,上層建築反作用於經濟基礎,有此堅實的中央群臣,劉彥相信,他削減世族的大業,在十年之內一定能實現。

十年之後,自己才年過五旬,正是當乾之年,到那時,再去勒馬北疆,屠

儘秦人,起步暢快?

想到此,劉彥起身背手,對殿下眾人輕笑道,“諸位愛卿,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有何高見,儘管直抒即可。”

天下都是我的,還怕你們幾句逆耳忠言不成?

剛才還吵成一鍋粥的眾位大臣,忽然沉默不語了。

朝堂一片安靜,隻剩偏廳的“浮箭式”漏刻壺,不識趣地發出聲音。

玉鏤騏、金鏤玉璧,劉彥站定階上,階下百官俯首不言不語,引得劉彥微微撇了撇嘴。

讓你說話的時候你不說,不讓你說話的時候,你偏要說。

世人往往如此,禍從口出,反誤了卿卿性命!

就在劉彥即將發言時,廷尉劉遵豁然起身離案,對劉彥拱手說道,“陛下,高句麗國一旦投秦,後果不堪設想,若戰端一開,大秦借道水路,可直插中原腹地,情勢危矣。《漢律武備章》有記: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高句麗國雖非漢朝疆土,卻是保障曲、薄兩州不失的兵家要地,臣意,當出兵攻滅高句麗國,將其劃為我國疆土,在那裡修船艦、屯重兵,變被動為主動,有朝一日北上伐秦,我等便多了一塊兒跳板。”

劉彥並沒有立即表態,他環視群臣,問道,“還有那位愛卿有話要說?”

待劉遵回席,大鴻臚殷紹來到殿中拱手,“陛下,高句麗國雖小,卻事關國威國體,近年來,我大漢與大秦在邦交上互有勝負,若僅因莫須有

的動機便大肆攻打高句麗國,恐有以武壓人之嫌,一個不當,怕會招致西域諸國的反感,到時,西域南北道一同投靠大秦,我大漢則四麵受敵啦!”

文人和武夫的邏輯思維,天壤之彆啊!

“大鴻臚此言差矣!”

衛尉常夏起身來到殿中與殷紹對峙,駁斥道,“我在薄州牧任職期間,那高句麗國便有異動,如今高句麗國暗練精兵、明修城池,不軌之心已在明目張膽之間,怎能說動機來的莫須有?陛下,老臣以為,真理隻在刀槍劍戟之中,國威要靠百萬雄師來奪,一味的寬容,隻能被人當做軟弱之舉。”

“常衛尉放的屁可真是無味!”

老學究大傅朱綽起身反駁,“帝王之師,以義行也。老夫讀書萬卷,還未嘗聽聞師出無名者得勝而還之兵。況且,我泱泱華夏自有大國威儀,一個書不成文、禮不成章的區區彈丸小國,兵微將寡,也值得你等在此大驚小怪?難道你們武將的風骨和膽氣,都被大酒大肉磨光了嘛?”

朱綽這話說得老氣橫秋,自然有些誅心,人家常夏說要主動出擊,最後卻被朱綽顛三倒四地說成當朝武將沒有膽氣,這可惹惱了一眾武將,除了陶侃依舊老僧入定,其餘人個個義憤填膺地看著朱綽,恨不得生吃了它。

素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的常守青騰沒摟住火氣,起身便向朱綽怒氣衝衝地靠來。

所有人都相信,若非此地為

朝堂,這位常守大人絕對會狠狠地給朱綽幾下子。

隻見青騰唾沫橫飛,對著朱綽就是一頓大吼,“朱綽,老東西,放你娘的狗屁,水中之馬,必有陸地之船,但有意氣不能自前。這道理老兒你難道不懂?難道定要等到高句麗國的屎真真正正地拉到你腦袋上了,才知道高句麗國拉屎?迂腐,迂腐至極!虧你那三國時的老祖宗朱然、朱桓以膽勇稱,皆隱然有千古大將之風,怎麼會有你這種喜歡胡謅扒咧的後人,朱家的門風,都讓你給敗光啦!”

朱綽本就上了年紀,青騰這一罵,讓朱綽身形巨顫,支支吾吾了幾句,顫顫巍巍地就舉起了拐杖,指著青騰。

天不怕地不怕的青騰扣了扣鼻子,跋扈罵道,“老朱綽,我就給你三個呼吸收回你的拐杖,要不然,我今天定把你拐杖給你掰折了。哼哼!到時一個不小心,再把你掰掉幾顆牙,您老就可以回家喝粥嘍!”

朱綽這點骨氣還是有的,舉著拐杖,就是不落,順道還低罵了一句,“家門棄子,居然也在此亂吠,呸。”

嚴格意義上來講,青騰並不能算作家門棄子,當年,他與家族意見不合,憤然離家,與其說是家族拋棄了他,倒不如說他拋棄了家門。

此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入了青騰的耳。

‘家門棄子’四個字,可是觸動了青騰的軟肋,青騰也沒管這是什麼場合,未用境界,伸手便要

甩耳光給朱綽,幸好被常夏攔了下來,連拖帶拽地拉回了案間。

劉彥憨厚一笑,擺了擺手,示意諸位臣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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