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淩雲壯誌,胸有千機城府。
此一戰,劉懿向世人證明,他是有膽識、有城府的。
站端開啟前,劉懿通過斥虎死士的強大偵察能力,探查了江瑞生的兵力部署,他深知以目前自己帶出來的千餘人馬,根本無法與江瑞生的強大鐵騎抗衡,經過徹夜思考,他決定以奇兵取勝。
而奇兵的組成,主要有三部分,一部分是趙遙領隊的八百趙氏家兵,一部分是塞北黎這柄人間利劍,最後一部分也是重中之重,那便是王大力和他麾下的平田軍。
為了不引起江瑞生的懷疑,劉懿事前派人繞道方穀郡,使者巧妙喬裝成落難百姓,避開了江家的重重耳目,最後成功返回了淩源城。
而後,按照劉懿的命令,使者與王大力商議好了時間,這邊伏靈山戰爭打響時,王大力準時從豐毅縣城出發,一人配兩馬,往來剽速,馬上齎糧,不過日暮便到伏靈山北,從而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於是,便有了方才王大力千裡奔襲而至的場麵。
歌謠唱在調上,喜歡的人放心上,最好的刀,要用來殺最凶狠的狗!
這是劉懿為數不多的底牌,也幾乎是他最後的殺手鐧了!
若王大力無法成功拿下山上江瑞生的殘存勢力,那麼,今日之戰,便是葬身之戰了。
騎兵之間交鋒,最要緊的是馬力,人力尚在其次。
王大力率領部將,到了山北,其麾下所部已經兵疲馬
乏,且當時江家最後一支軍隊程開甲部並未率軍下山,時機未到貿然攻擊,不僅起不到奇兵作用,還極易被程開甲居高臨下強行擊退。
儘管王大力心係袍澤,可出於大勢,還是下令整軍休息。
在麾下士兵休息期間,他自己則親赴伏靈山探查情況,待得程開甲揮軍南下,立即率兵浩浩蕩蕩地策馬上山,如鋼鐵洪流般殺向程開甲後軍步卒,攻守形勢立刻逆轉。
劉懿看著遠方王大力所部的火簇漸行漸進,他心中大定。
今日之後,五郡之內,當再無搜刮民脂民膏者。
少年轉頭看著南方,雙眼如刀:江峰!江峰!你等著,你昨日做的惡和今天死的人,終有一日,我定要你用全族性命和身敗名裂來償還。
戰場上,不死僵屍被火線所阻,無法前行,這些無腦的家夥正愁無處發泄,見到王大力下山,立即掉頭湧上,平田軍主陣頓時壓力大減。
程開甲見身後敵軍來襲,反應十分迅速,他急急忙忙下令調轉軍頭,準備迎戰王大力所部。
人動馬鳴,場麵一時間淩亂不已。
不得不說,不死僵屍擁有宿主生前境界、兼顧不死不滅的強大體魄,若是凡人遇到司徒象天所作的不死僵屍,還真是難逃死局。
司徒象天精心製作的不死僵屍和江瑞生弄得那些僵屍獸,雖然同出一轍,但相比之下簡直天上地下,僵屍獸害怕陽光,且符咒裸露在外,不死僵屍這東
西則沒有裸露在外的符咒,死而不僵,更可怕的是,這東西居然還有腦子,能夠自行決定進攻方式,實在令人頭疼。
可惜,在這個無風無浪的夜晚,他們碰到了劉懿。
也可以說,是碰到了劉懿請的幫手,決定勝局的幫手。
王大力所部戰馬疾馳的聲響由遠及近,轟轟響起。
雜遝錯亂的馬蹄震碎大地上淒荒的死寂,震耳欲聾,還有不到二百步距離,王大力所部便要與程開甲所部短兵相接。
恰在此時,劉懿雙目如炬,忽然仰天大喊,無比虔誠地道,“司馬詔南,我爹說,你今天得再還他第一個人情!”
話音落畢,一棵棵幽蘭泛光的小草,不經意間從地麵露出,霎時,天地光華失色,日月無光。
一名鶴發童顏的老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悠悠然然飄在了劉懿左手邊,一派仙風道骨,真似與世隔絕的神仙。
不用說,這人便是劉懿口中所喚的司馬詔南,上次在偃山已經救了劉懿一命的司馬詔南,太子劉淮的六師傅司馬詔南,陰陽家大才彙聚之地水鏡莊的莊主司馬詔南,當年欠了劉權生人情的司馬詔南。
至於司馬詔南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當年司馬詔南又欠了劉權生怎樣的人情,便是書中後話了!
司馬詔南看了看戰場慘狀,微微皺眉,又立刻麵無表情,頭也不轉問向劉懿,道,“小輩,你怎知我在伏靈山?”
劉懿勉強擠出笑臉,機
敏地道,“你可駕馭星鬥,我有紫氣東來。你有萬千神通,我有千機百智。怎就不能猜到您老的存在呢?前輩,世上遠的從來不是距離,而是心,我的心能感受到,您始終在晚輩身邊。”
司馬詔南冷哼一聲,這種蹩腳的借口,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劉懿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既然司馬詔南已經出現,那麼自己為何知道‘司馬詔南的存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少年扭了扭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司馬詔南出手。
司馬詔南並沒有動,這位鶴發童顏的老人家大袖一舞,又問向劉懿道,“天地有形,萬事有命,你可要想好,今日若要老夫出手,今日一過,老夫便不會在你身邊了。老夫和你爹當年的舊賬,也算是結清了。”
劉懿沒有絲毫遲疑,他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關關難過過關關,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但在今夜,有什麼比兩千平田軍士性命更重要的呢?”
“愛兵如子,善哉!”
司馬詔南讚許地瞥了一眼劉懿,身形一扭,便是化為一道幽蘭流光暴射天際,旋即迅速消失不見了。
地上少了一個人,天上多了一顆星。
劉懿來不及欣賞司馬詔南的卓絕風姿,在司馬詔南驟然飛走後,他緊緊地盯著戰場局勢。
這可是我最後的底牌了,二叔,你手裡,還有牌麼?
天空中的司馬詔南駕雲淩星,漠視著伏靈山山上
山下的蒼生。
稍頃,司馬詔南雙袖揮舞,長氣大舒,莫名對著遠方朗聲道,“司徒喬溪,老夫修習陰陽之術一甲子,始終以序二十八宿、步五星日月為陰陽家畢生追求,尊其道,貴其業,重其選。將你這顛倒陰陽、搬弄邪技之人視為陰陽家的敗類。今日,你以土行之術化傀儡禍害眾生,我便以木行之術破你!”
劉懿聞聲,心中陡然一驚,隨後長出了一口氣:原來,極樂豐都的掌門人司徒喬溪也在山上,幸好自己請出了司馬詔南,不然以司徒喬溪的能耐,隻要他出手,自己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劉懿不知道的是,司徒喬溪並不屬於江瑞生統帥,司徒喬溪和江瑞生在一年後,甚是生死相見。
隨著司馬詔南落下,幽遠的夜空傳來悠遠的聲音,隻聽司徒喬溪反駁道,“哈哈哈!司馬詔南,你彆把自己說的那麼正氣瀟灑,若不是欠了人家情分,你又怎肯出來?自詡正道?你也配?”
司馬詔南冷哼一聲,“心歸正道,便是正道!”
司徒喬溪不知躲在哪裡嘲諷道,“嗬嗬,你捫心自問,當年你做的那些齷齪事兒,配的上‘正道’二字?老夫懶得與你計較,百年之後,咱們成敗論英雄!”
那聲音越來越遠,而後消失不見。
獨留司馬詔南遺世獨立。
王大力見天上的司馬詔南仍在喋喋不休,而傀儡們已經繞過程開甲的五百
兵馬向自己殺來,他一馬當先,拎著開山大斧怒吼不止,厲聲喊道,“司馬詔南,有法施法,有術放術,你這老兒,在這個空擋裝什麼風流?”
司馬詔南遠在玄空,自然聽不到王大力的埋怨,即使聽到了,身居萬山之巔的他,又怎會理會王大力這樣的無名小卒。
可就在王大力話音落定之際,整個伏靈山,頓生滿地經營,一顆顆熒草從地底鑽出,遍地熒草瞬間生長,無風自動,有節奏的舞動不止。
這些熒草,正是司馬詔南以氣機為引,召喚而出。
在眾人的震驚之中,蘊含著龐大氣機能量的熒草,瞬間便精準地纏在每一個不死僵屍的雙腿之上,任它們如何掙紮,就是動彈不得。
司馬詔南眼神如北極之冰,冷漠至極,他單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道,“惶惶青龍止於郊,專勝散,木疏土,草木暢茂,化育萬物,木克土,起!”
平地再起熒熒,大量的熒草瘋狂的從地裡湧出,將正在掙紮不止的傀儡們纏成了一個個肉粽,這下,他們不禁無法掙紮,且絲毫動彈不得。
眾人來不及感歎,上天驟降殺機。
司馬詔南單手一放一縮之間,所有熒草‘砰’的一聲炸裂開來,化為點點熒綠碎屑,飄蕩在空中,不死僵屍們隨之消失不見,仿佛從沒有來過伏靈山。
司徒象天為屍體賦予了新生,司馬詔南終讓他們魂歸蒼穹。
由生而死,自死又生,隨
生再死,人生往複亦如是,終難逃魂落塵埃,伴一撮黃土青煙,萬世千載,輪回幽幽。
天空之中,司馬詔南停身之處的空間忽然扭曲。
那塊扭曲的空間區域內不斷散發出恐怖的能量,將點點熒綠吸納殆儘,奇幻一幕結束後,司馬詔南舒服地吐了口氣,似乎實力有變強了幾分。
隨後,司馬詔南拂袖駕雲而走,朗朗之聲隨之從空中傳來,“劉懿小友,天路難測,長路漫漫,萬要小心,望勿珍重!哈哈!哈哈哈!告訴你爹,我和他的賬單,今天兩清了!”
劉懿有感而發,“多謝前輩仗義相助。”
司馬詔南轉頭深深滴看了劉懿一眼,語重心長地道,“小友,不必為今日之犧牲而懊悔苦惱,習慣孤獨是成長痛苦的最好解藥,不要妄想解脫。再會!”
神道有靈應識我,去時還似來時清!
一點熒綠正漸漸西去,劉懿眺望星空,深深作揖,久久不肯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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