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吞鴻第二卷塞北平田出新貴170章春寒兩謝,古道不荒秦嶺以北,初八一過,寒氣謝,春來謝,人情謝,年味漸消,百工齊動。
年關一過,劉懿一行辭彆父老親人,浩浩蕩蕩進入淩源山脈,直奔彰武而去,在那裡,劉懿將遇到諸多故人,隻不過,在平田大勢下,這些人是敵是友,便很難分辨了!
皇甫錄、王三寶在老頭山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諸人後,帶著牟籽花、牟花籽姐弟,回到了望南居。
皇甫錄作為劉懿老巢的大管家和劉懿北出的後勤總管,責任重大。
臨行之前,劉懿曾同其秉燭夜談,最後定下固守根基、掃門望賢、知情達人十二字方略,這讓僅比劉懿小上一歲的皇甫錄心中忐忑,沙場韓信固然辛苦,勤不告勞的蕭何卻更為不易,古來立國裡業,無不先立根基,根壯則葉茂,皇甫錄身上的擔子,很重啊。
回到望南樓,皇甫錄獨自坐在閣樓中,放空了一陣頭腦,便掰了掰手指,除了剛剛熟識的牟氏兄妹、塞北黎派遣到劉懿手下當差的斥虎死士和望南樓的一乾夥計,劉懿什麼都沒給自己留下,自己真可謂光杆將軍啊。
十二字方略中‘掃門望賢’這四個字的弦外之音,被忠厚卻不迂腐的皇甫錄聽得真真切切,劉懿這是叫他籠絡一批屬於他的勢力,以為自己所用啊!
想到此,皇甫錄噘了噘嘴:老大想讓我做他的桑弘羊,察觀先賢之論,多以鹽鐵之利,足贍軍國之用,支撐平田之需。這件事兒說得容易,就憑自己這個年紀、實力和身份,哪有那麼多的力量去招賢納士?又有哪個冒了泡的神仙肯臣服於己?
皇甫錄左思右想,仍不得其解決之法,無奈之下,踏決定翌日去北市和西市碰碰運氣,若能招募到窮人家的得意後生協理望南居內務,自是甚好,如果不能,便退求其次,先雇幾名身體強壯的夥計,讓牟氏兄妹帶著打理望南居內務,並將他們以作護衛之用,而自己在讀書之餘,向應郡守和大先生學些為政要務,同時經營好錢袋子望南樓。
未過十五,淩源城的街麵仍略顯冷清,西市除了賣些日用品的小販,再無他貨。皇甫錄為牟花籽選了幾套新衣裳,回望南居叮囑了了一些瑣碎事務,便轉去北市。
從小在這裡長大的皇甫錄,對這裡的道路與市場,自然輕車熟路,他跑去望南樓溜達了一圈兒,便從夏晴那裡取錢前往北市西北角,那是一塊被人稱為“自留地”的賣身場。
尋常的市井百姓們談到‘自留地’三個字,總會笑嗬嗬地隨口說出一句早已不知是何人編纂出來的順口溜:官家擔保,去留隨意,從屬自便,買定離手,自留地也!
講真的,皇甫錄在兩三年前,也不清楚‘自留地’這地方起於何故,在一次晚課閒談,劉權生曾為‘子歸五小’做解道:先帝在時,大秦犯境,為凝聚國力對抗外虜,遂開此地,以官家之名義,允準世族大行豢養私兵之風,以衛國家之用。戰後,江山瘡痍、百廢待興,各州郡買賣人身之所,便留存了下來,稱‘自留地’也。
說的通俗一點,‘自留地’便是一塊由圍欄圍成的一大片空地,進入此地後,所有的人便自動成為買家和賣家,出去後便一切如常,“自留地”門口有兩名官家侍衛和一名隸屬於門下書佐的小吏,簽訂契約後一式三份,買賣雙方各留一份,門下書佐小吏留一份,以做備案之用。
在這裡,一切遵從自願,但買賣雙方一旦簽訂契約,就不可更改,必須嚴格按照簽訂契約履行使命,直到契約所定之內容被簽訂一方履行完畢。
但年一戰過後,至今已經四十餘年,地方雖有世族豪閥剝削百姓,但地方百姓們仍然得到了充分的休養生息。隨著日子越過越好,淪落到賣身的百姓越來越少,世族們為節省開支、方便處理後續事宜,也選擇跳過自留地,直接招募家兵或者奴仆,‘自留地’逐漸清冷下來。
皇甫錄第一次接觸招募人手這種事,沒有經驗,也不想去鄉村野地裡尋找的貧戶,隻能抱著碰碰運氣的態度,走進了這塊兒隻聽其名,今日方見尊榮的‘自留地’。
皇甫錄來到之時,門下書佐小吏正打著哈欠,百無聊賴地與同樣百無聊賴的兩名郡兵閒聊,三人都是望南樓的常客,見到皇甫錄也不認生,打了個招呼,便放皇甫錄進入到圍欄圍成的‘自留地’。
原本自留地已經是一片荒蕪了,平日裡來的人基本沒有,不過,根據小吏所說,皇甫錄今日的運氣,似乎上佳,今天的‘自留地’,似乎有點東西。
尖嘴猴腮、黃乾黑廋卻偏愛白衫的皇甫錄,剛剛走近那塊地,便遇到了四名五大三粗的壯漢,蹲在那裡摟著衣領,雙手插袖,凍得斯斯哈哈,似乎落魄至極。
皇甫錄上前詢問情況,得知幾人是去年被淩源水患衝了田宅的農戶,想在開春前找個營生養家糊口,順便攢一些種子錢。
同樣貧苦出身的皇甫錄一聽之下,十分心軟,感慨之餘,旋即兀自思索起來:華興郡水患剛過,如眼前四人這般境遇的農戶,怕是不在少數。俗話講‘水長山遠路多花,能幫一家是一家’,倘若能招募眼前四人,再用眼前四人打開一個口子,招募更多流民,如此,既幫大哥找到了幫手,有為華興郡的繁榮穩定做出了貢獻,豈非一舉兩得呀!
見皇甫錄呆在原地不動,有兩人擔心皇甫錄覺得他們身體單薄,不肯收下幾人,特意頂著咕嚕嚕的肚子,打了一套王八拳,直看得皇甫錄心生歡喜,心中又想:難道這就是天賜大運?要我助大哥一臂之力?
不過,皇甫錄堅持貨比三家,故作矜持地在人丁稀少的‘自留地’內又轉了一圈,再沒有物色到中意人選,於是便抽身回去,從官家侍衛處取來紙筆,與四人談妥了價錢,簽了一份一年短工,並約定一年之後若表現上佳,則續長約。
四人欣然應允。
返回望南樓的途中,皇甫錄一路緩行,心神飄忽:從小便能從書裡讀到士披肝瀝膽、將寄身刀鋒的道理,大哥既然將老巢托付,我於情於義,自當竭儘全力,今日之後,每隔一月,便要想辦法招募一些人手,按照望南樓現在的收入,豢養七八十名壯士不成問題,到時再請應郡守派人幫忙調教一番,有朝一日,能為大哥所用,也算對大哥的囑托有個交代。
不過,一個幻覺在皇甫錄心中若隱若現,看到這四人,怎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閃而逝的感覺消失後,皇甫錄不禁自嘲一笑:我此舉,算不算是豢養私兵呢?
皇甫錄和跟在他身後的四名壯士一路無話。
過了輕音閣,甫至望南樓,望南樓斜對麵的幾聲吵鬨,惹起了皇甫錄的興趣。
他縱目遠眺,隻見一名五短身材、背厚腰粗、衣衫破爛的少年,正與一名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往複撕扯,四周圍滿了平日裡喜好養貓逗狗的浪蕩子,他們執鷹牽狗,正無情嘲諷著那名衣著襤褸的少年,少年毫不示弱地一一回慫,雙方距離拳腳相向,怕隻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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