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塞北要地,遼東公孫(下)(1 / 1)

茫茫原野中,陡然出現一個妄圖劫道的半大小子,任誰都會心存驚疑。

“幫手嘛,一個沒有!至於這孩子,根本沒入境,即使入了,也就是個驅鳥境而已,不必擔心。這孩子”

死士辰被夏晴這一番話‘伺候’的快意舒坦,將心念探查的情況和盤托出,而後叉著腰微笑著觀看局勢。

夏晴脫口問道,“會不會是隱藏境界了?”

死士辰哈哈笑道,“境界修為素來層層遞進,這名少年並沒有易容,也不是天資卓絕之人,所以,按照他現在的年齡,境界高不到哪裡去,想必是誰家的公子,閒來無事出來惹是生非了!”

死士辰話音剛落,夏晴小眼睛一眯,又滴溜溜轉了兩圈,馬上褪下兔皮帽,甩著大腦袋向那少年跑去。

夏晴動作十分之快,還沒等少年作何反應,夏晴左手拽來少年左袖,用兔皮帽照著少年後腦就是一陣‘鋪天蓋地’的拍打,一邊拍打一邊說道,“叫你不學好!叫你不學好!沒本事還敢出來劫道兒?今天,老子就替你爹媽好好教育教育你!”

剛剛被劉懿與東方羽拉出雪堆的一顯,見到此景一臉呆愣,眾人瞧著這略顯‘離奇’的一幕,均有些吃驚,唯有死士辰,有些似笑非笑。

半盞茶功夫,夏晴停了手,那少年被兔皮帽拍的灰頭土臉、暈頭轉向,剛剛跟隨他的那兩條油光水滑的大黑狗,早已不知去向,看來是叛主逃命去了。

夏晴撇著嘴瞧著少年,臉上滿是嘲諷之色,剛剛這一舉動,雖然殺傷性不大,但羞辱性極強,讓少年在眾人麵前丟儘了顏麵。

少年使勁兒搖了搖頭,咧了咧嘴,從地上撿起被拍掉的皮帽,俏臉通紅,怒斥道,“大腦袋,你知道我是誰麼?公孫浩瑾聽過嗎?你們幾個鄉下人,沒聽過小爺這個名號,總該聽過遼東公孫氏吧?”

提到公孫家族,東方春生皺眉道,“哦?就是那個治喪封城的公孫氏?”

自稱公孫浩瑾的少年趾高氣昂,叉腰說道,“沒錯,怎麼,怕了?”

東方春生這老倔頭兒,聽到那少年自報家門,有些怒火中燒,遂開口駁斥,“舉一綱而張萬目,解一卷而眾篇明。我原以為這威震殊俗、德澤群生、三代雄踞塞北的公孫家族,即便沒落了,也應該底蘊猶存,今日看來,也是外強中乾的爛角色罷了。孩子,你可知道,你今日之舉,不僅丟了麵子,更丟了人品啊!”

“聒噪,小老頭兒少廢話,看你們這樣子,也是身無分文的主兒,趕緊滾蛋!不然,本少爺的刀,可不認人!”

少年側身抽刀,長刀出鞘,刀身明顯有些鏽跡。

‘咣’的一聲!

那少年被一腳踹入雪堆,這姿勢和方才一顯入雪時一個模樣,張牙舞爪,王八翻身,得入而不得出。

“哼!看你眉清目秀,生得一副好皮囊,居然以狗眼看人,該打;辱我爺爺,目無尊長,不懂得尊師重道,該打;連吃飯的家夥都帶著鐵鏽,更該打!總之,你就是該打!”

原來,東方羽看到這公孫浩瑾被夏晴拍打的不成樣子,估摸著也是個光吃不練的花架子,趁其不備,從一旁一腳踹其側腰,成功偷襲,把他踹進了雪堆。

“我從未見過如此窩囊的劫匪,兄弟,你真稱得上匪界一道清流啊!”劉懿嘴中痛打‘落水狗’,也不顧倒插雪中的公孫浩瑾能否聽清。

“無量光佛,今日,小僧便度了你吧!”一顯低聲嘀咕了一句,上前對著公孫浩瑾圓臀中下方就是一腳,那少年立刻一聲慘叫,旁邊那兩條去而複返的大黑狗,嚇得瑟瑟發抖,窩在一旁不敢動彈。

一行人隻以為這是旅途中的小小插曲,不再理睬那不知是‘盜用他名’還是‘徒有其表’的少年,繞過雪堆,準備繼續趕路。

未行幾步,身後驟然傳來一聲大吼,“再不離開,彆怪小爺不客氣啦!”

一行人略微一頓,並未轉身,死士辰率先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眾人緊緊跟隨。

身後又傳來哭腔,“不能走啦!再走你們命都沒啦。”

劉懿濃眉一挑,略帶請教的語氣詢問著東方春生,“東方爺爺,這小子是不是有些奇怪?雖然他以劫匪的身份出現,但他不劫財、不劫物、不劫色,隻要我們原路返回,難道此中另有他因?”

東方春生並未回話,微微點頭後,轉身走到公孫浩瑾身旁,聽萎靡不振的公孫浩瑾道出了阻攔眾人的因果。

天有災饒之變,年有豐歉之彆,原來,公孫家壓根兒就沒有死人,而是以治喪之名,掩大瘟之實。

作為彰武郡郡守府治所,彰武縣要義不言而喻,這場大瘟始於大雪,發於冬至,三日遍城,五日見效,染者初無力、後生瘡,最終肌膚潰爛而死。

尋醫無果、求神無用,彰武郡郡守樊聽南百般無奈之下,隻得下令封城。對內,聯絡富戶、本家樊氏與公孫一族,封鎖消息、避免恐慌,共同協助防疫諸事;對外,暗訪名醫,上報州牧,等待援助。

郡兵守內、家兵守外,再加上一應巨細安排,人手立刻捉襟見肘。

這彰武郡彰武縣南靠淩源山脈,又是大雪封山之際,天寒地凍,壓根兒就沒料到這盲腸小路會有路人往來,對南麵自然沒有多加看管,甚至是未加看管,所以眾人一路,暢通無阻。

而眼前這公孫浩瑾,本名叫張浩瑾,乃是公孫修的外曾孫,公孫修次女公孫喬木的外孫,公元324年,與東方春生同出一脈的名家奇才張達若遊曆來到彰武郡,結獲良緣,入贅公孫氏。公元325年,兩人得一女兩子,分彆取名張玲、張跋、張浩瑾,後傳聞夫妻二人服食五石散過量而死,這一女兩子便由公孫喬木照料,隨後,也就跟了公孫一姓。

算起來,公孫浩瑾今年一十有六,在家排行老三。

俗語講:兒的大孫子,老太太命.根子。

公孫浩瑾打小無父無母,在東方喬木的無限溺愛下,這公孫浩瑾自小便是一頭脫了韁的野驢,性格頑劣,東竄西鬨,捕蟲玩鷹,遊手好閒,十裡八村的好山好水,就沒有他不熟絡的。

大疫以來,這公孫浩瑾被東方喬木圈在家中,大門不得出、二門不得進,無聊的很,於是便心生一計,主動請命每日巡視城南,實為外出遊玩,家主東方喬木耐不住公孫浩瑾的軟磨硬泡,亦覺得緊靠淩源山脈的城南應無大事,終於同意。

哪知碰到今日之事,稍顯得造化弄人啊!

公孫浩瑾頹然坐在雪堆旁,一番解釋,眾人恍然大悟!

這公孫小少爺除了本事差點、愛些麵子、好吃懶做之外,還真找不出來半點毛病。這公孫一族,在這位紈絝公子口中,也成了輔國愛民、敬業奉獻的大家典範。

東方春生思索片刻,隨後溫和說道,“孩子,帶我們進城,妥否?老夫遊曆江湖大半生,也算曆儘千帆,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東方春生讓這公孫浩瑾帶領眾人入城,一來想辨明公孫浩瑾所訴真假,二來想儘些力所能及之事,幫助一地百姓渡過難關。

公孫浩瑾未做多想,便一聲應允下來。

“東方爺爺,這彰武郡似乎有些不太平啊!”

前往彰武縣的途中,劉懿儘量壓低聲音,同東方春生聊著天。

“一百五十年前,董卓入京,諸侯爭霸天下;一百年前,曹丕竄漢,天下三分一統;四十六年前,秦漢大戰,屍堆成山、血流成河。細細數來,這天下何曾太平過?”東方春生輕輕歎氣。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不同之人生於不同之地,自有不同的性格。這公孫浩瑾雖然霸道了些,但也算是正道之士。將來,如果有誰想入我的望南樓,嗯,一定要有吞鴻開天之誌、造福百姓之舉、有擔當義氣之節,還有護國開疆之能!”

劉懿雙眼堅定,停下腳步,看著東方春生。

“哈哈哈哈!一個酒樓,用得著做那麼多事?難道你要以天下做酒樓不成?”

東方春生一雙布滿皺紋的手,撫摸在劉懿的臉上,老爺子悄然察覺到,站在他眼前的少年,已經不自覺地改變了誌向。

“但你若是有此念想,去做做也無妨。那時,東方爺爺倘若還在這世上苟且,定要去做你的賬房先生,若爺爺已經百年之後,也望你思無邪、行無異,善始且善終。”

“哈哈!那懿兒賬房先生的位置,可一定要給東方爺爺留一輩子。”

雪中,一串腳印在皚皚白雪中漸行漸遠,像人生一樣,輪輪囷囷,從不妥協,渺小且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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