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出去吧，馬上就好。”她說。
“嗯。”
他答應著，沒有多言，隻是靜靜地站在廚房的門口，目光溫柔地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
她的手法熟練自如，仿佛他已經看過她無數次，在廚房裡為他做飯。
他的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感湧動起來。
如果每天下了班，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地為他洗手做羹湯，那他會不會太幸福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三菜一湯。
是按照顧少霆的口味精心準備的。
很奇怪，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然記得他的口味和喜好。
她想，可能是中毒太深了。
正當兩人準備圍坐在餐桌前，享受這頓溫馨的晚餐時，門鈴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
“誰啊？”顧少霆眉頭微蹙，起身走向門口。
門開處，錢柏舟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的目光與顧少霆不期而遇，兩人均是一愣。
錢柏舟迅速移開視線，向室內望去，問道：“她人呢？”
“你又有什麼事情？”顧少霆語氣中，透出一絲不耐。
錢柏舟可真會挑時候。
早不來，晚不來的。
錢柏舟沒有理會他的情緒，徑自推開他，步入了屋內。
目光掃到莫念初的那一刻，他眼中瞬間積聚了無法抑製的悲傷，“念初，跟我去醫院，我爸……他快撐不住了。”
“老師他……”莫念初今天從醫院回來的時候，知道錢一全的情況不好，“……柏舟哥你先去車裡我等我吧，我馬上就下去。”
顧少霆：……
他有些生氣地攔住了錢柏舟，“你爸要不行了，你叫她去乾嘛？你還真當她是你家的媳婦了？錢柏舟，做人不可能這麼自私。”
“這是我和她的事情，跟顧總你，好像沒關係吧。”
錢柏舟無視顧少霆的憤怒，推開他，隨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莫念初很快收拾了一下自己，拿起包，準備先去醫院，“你先吃，我去趟醫院，不用等我。”
“遲嫵。”顧少霆抬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眉心緊緊的擰起，“錢柏舟一叫你，你就乖乖地去，你真把自己當成他們家的人了？錢一全不過就是你的老師，又不是你爹。”
“錢老師以前對我很好，他快不行了，我不應該去看看他嗎？”
莫念初不知道，顧少霆生的哪門子氣。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冷漠，沒有人情味的人。
“他們一家子就想用所謂的感情，栓住你的人，你難道還看不清楚嗎？”
莫念初能看不清楚嗎？
可是……錢一全要死了，她跟一個要死的人，計較什麼呢。
讓他了無牽掛地離開，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
莫念初很快下了樓。
顧少霆氣地踢翻了腳邊的垃圾桶。
餐桌上他愛吃的菜，在此時男人的眼裡，也變得索然無味。
……
錢一全最終沒有挺過去。
臨死前，他抓著莫念初的手，非要她和錢柏舟把證領了，他才能安心的上路。
可是，這個條件，她答複不了他。
他死不瞑目。
錢夫人雖然沒有對她說什麼，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透著深深的怨對。
她不懂，到底這是怎麼了？
明明，她是好心幫忙的，怎麼到最後，她倒是成了錢家的罪人。
這令她心裡像塞了塊抹布一般的。
莫念初想趕緊逃離，她好怕聽到錢夫人的哭聲，她也很怕接觸到錢柏舟那副孝子的眼神。
好像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她。
她是罪魁禍首。
“柏舟哥，老師的葬禮我就不參加了。”
錢柏舟愕然，雙眸瞪大，“什麼？你不參加我爸的葬禮了？念初，這不合適吧？”
“怎麼不合適了？”她沒想到錢柏舟的反應如此之大，似乎看透了他的自私，“他生前，我已經做了不少，我不應該做的了，我連不參加葬禮的權利也沒有嗎？”
莫念初的聲音微冷。
那清冷的麵容下，透著不算溫和的語氣。
錢柏舟大概是沒有想到，莫念初會如此這般。
微微擰起眉頭，“你這是生氣了嗎？”
莫念初沒有說話。
她沉默了片刻後，剛要動唇，說些什麼。
錢柏舟的話，又打斷了她。
“上次訂婚禮上，親朋好友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如果爸的葬禮你不出現，確實會引發一些猜測，本來葬禮就是一件悲傷的事情，我真的沒有精力再去跟每個人解釋，為什麼葬禮上，你沒到。”
莫念初蹙眉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這是什麼意思？
希望她懂事一點，陪他演完最後一場戲？
她不是不能陪他演這最後一場，可是這最後一場戲演完後，有一個人會念她的好嗎？
並不會。
連平日裡最疼愛她的錢夫人，也對她責怪了起來。
那些個親朋好友聽說，她因為不想跟錢柏舟領證，讓錢一全抱憾離世，又會怎麼埋怨她呢。
想到這些。
她更加確定了，不去參加葬禮的決心。
“那就辛苦你，跟親朋好友解釋吧。”莫念初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試圖將內心的沉重也一同排遣出去，“抱歉，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莫念初。”錢柏舟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解與詫異，喚住了正欲轉身離去的女人，“是因為顧少霆嗎？”
顧少霆？
這又跟顧少霆有什麼關係。
“你是這麼想的？”她覺得有些可笑。
“是因為父親的離世打擾了你們的燭光晚餐？”錢柏舟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嘲弄道，“沒想到，兜來轉去，你還是跳同一個火坑，莫念初，你真的很不長記性。”
他的語氣裡帶著濃重的失望。
大概的意思，是說她賤吧。
莫念初聽的出來他的潛台詞，心口僅有的那絲抱歉，突然釋懷，“都說一件事情可以看透一個人，現在，我知道了。”
“我說得不對嗎？”錢柏舟看起來十分的激動，他緊緊抓著莫念初的胳膊，繼續痛訴，“當年，顧少霆怎麼對你的，你是不是都忘了？
就算你不喜歡我，你可以去找任何一個男人，為什麼非要再跟他糾纏在一起，
你以為他失憶了，就變了個人？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改變的，況且，他真的能失憶一輩子嗎？
他哪天不失憶了，看到陪在他身邊的人，竟然是你，他會怎麼對待你？
他根本就不會愛你，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難道自己心裡沒有預想過嗎？”
莫念初的胳膊被抓得很疼。
她反感他這樣鉗製，用力地掙紮了一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莫念初，你到底想在顧少霆身上栽倒幾次，才算罷休？”他用力的晃著莫念初纖瘦的身子，眼睛瞪得很大，像要吃人似的，“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在真心對你，不嫌棄你生過孩子，不計較你的過去，你還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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