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拜祖師(1 / 1)

黃泉借皮 苗棋淼 1157 字 12天前

過了好半天,我爺緩過神來,指著石狐大罵道:“你……你憑什麼這麼欺負人?”

“就憑你是仙家?”

“你給我等著,我們老陳家也不是好惹的。”

我爺扔下了一句狠話,就跌跌撞撞地往廟外邊走。

如果,當時還有彆人在廟裡,肯定得問我爺一句:你一個皮匠能做得了什麼?

我爺敢去石狐廟,是因為石狐當年發過誓,不會傷害我爺。

石狐,不講理的時候,陳家人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張狂,也隻能乖乖認命。

我爺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兒就是把家產給了我爸一半,讓他帶著我媽遠走高飛,從此隱姓埋名,跟我們爺孫老死不相往來。

我爸當然不會同意,我爺卻說,他要帶著我玩兒命,老陳家的人,不能都死在一起。

最後,我爸被逼得沒辦法,隻能帶著我媽遠走他鄉。

我爺等他們走了,才抱著我進了祖屋,鎖上大門,搬出了祖師牌位。

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師爺,沒拜過祖師的匠人,得不到古法傳承,成不了真正的大匠。

我們老陳家,就是拜過皮匠的祖師爺“商朝丞相比乾”的大匠,老陳家才能幾代人都坐著皮匠這行的第一把交椅。

我爺拿出牌位看了好半天,一咬牙把牌位給倒著插進了底座裡麵,又拿起剝皮刀,一刀削掉了自己左手食指,舉著血淋淋的手指,對著牌位磕頭道:“不孝徒孫陳和,今遭大難,不得已重拜祖師,遇劫不怨,遇禍不恨!”

我爺連著磕了幾個頭之後,祖師牌位下麵忽然迸出一串子火苗,牌位上轉眼間就冒出了一尺多高的火焰。

我爺就對著牌位直挺挺地跪著,直到火焰熄滅,才抬起頭來。

祖師牌位毀了,冒著火星子的木炭卻立在了供桌上。

我爺的眼淚當場就流了下來,對著木炭一邊哭一邊磕頭,腦袋都磕破了還是不肯停下來:“祖師爺,我陳家幾代人供奉祖師。現在就這麼一個香火獨苗了,求祖師爺開恩,求祖師爺開恩呐!”

皮匠,其實有一正一邪兩個祖師。陳家祖上有過明訓:不可拜邪門祖師。

現在,比乾留下的本事,隻能暫時保我不死,卻救不了我的命,我爺隻能拜邪門祖師,去給我搏一條命。

我爺倒插祖師牌位,就是要自逐師門,另投祖師。

結果,祖師沒顯靈。

這是邪祖不收我爺啊!

我爺心裡明白:石狐能剝了一個陳家子孫的人皮,就能再剝下一個。我爸媽隱姓埋名又能如何?他們跟陳家的血脈斷不了,石狐早晚得找過去。

他救不了我,陳家香火可真就要斷了。

我爺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直到地上被他磕得全都是血,他才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等我爺醒過來之後,就抱著我上了山,一待就是七天。

那幾天,看見過我爺的人都說我爺瘋了,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山裡的狐狸都給引了過來,那些狐狸隻要被他抓著,就是活活剝皮。狐狸皮掛滿了一樹,死狐狸直接扔進山溪裡,把溪水都給染紅了。

村裡人,一開始還想去勸勸我爺,等看見他瘋了一樣地殺狐狸之後,誰也不敢往前湊合了。

那些天,村裡人除了知道我爺在剝狐狸之外,誰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乾過彆的什麼?但是,我爺帶著我從山上下來之後,我身上卻慢慢地長出了皮膚。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的皮膚居然比女生還要白,卻白得不正常,看上去一點都不鮮活。村裡人都說,我身上的皮根本就不是我的,是我爺給我披了一張死人皮。

我爺也總跟我說,出門一定要打傘,彆讓太陽曬著。

我有次出門忘了帶傘,結果還沒走出去多遠,露在外麵的皮膚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的疼,連著紅腫了好幾天,那之後,我出門再也不敢不打傘了。

也就是那次之後,我才信了村裡人的話,試探著問我爺:“我身上是不是披著死人皮?”

我爺跟我說:當年,他另投祖師爺的時候,邪祖不知道為什麼不肯收他,卻在我爺昏過去後告訴他,我還有救。但是,他想救我,最少也得賭兩次命。

我爺就是按照祖師爺教他的辦法,殺了一百多隻狐狸,用狐狸的心頭血泡開了石狐留下的狐皮,把石狐皮最裡麵那一層薄膜剝下來貼在了我身上。

不是頂尖皮匠,根本剝不下來那層薄膜,隻要剝壞了一刀,我就再也沒救了。加上我爺少了一根手指頭,想要完整地把皮剝下來,不僅得看手藝,還得看運氣。

那就是,第一次賭命。

第二次賭命,是在我十二歲生日的時候。

我被石狐剝掉的人皮,肯定還在它手裡。等我十二歲生日那天,它還會來找我。

那時候,要是我爺能跟它說通,把我的人皮給換回來,我這輩子的劫數就算是過去了。

但是,我爺隻是個皮匠,根本不是石狐的對手。最多就是仗著石狐當年的誓言,有機會跟它對話。

要是,石狐發了狠,想要當場把我弄死,我爺想攔都攔不住。

所以,這第二回賭命更為凶險。

如果,石狐不肯把我的皮換回來的話,我十六歲的時候,它還得過來。

因為,它不在我十六歲時動手再剝我一次皮,那身狐皮就長在我身上了。

那就等於我跟它換了一身皮,一報還一報,我們之間的因果也就算了解了。

以石狐的性格,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

我爺還得帶著我再賭一次命。

不過,祖師沒說第三回怎麼賭。

他隻是說:如果你們爺孫連第二次劫數都躲不過去,後麵的事情,告訴你們也沒有用!

我聽完之後,忍不住說了一句:“咱家祖師是不是怕那隻狐狸?”

我爺嚇得差點要捂我的嘴:“可不敢瞎說。小心祖師怪罪!”

我嘴上沒說什麼,可我心裡就是覺得,祖師肯定是害怕那隻狐狸。

他要是能鬥過那隻狐狸,怎麼一直都不露麵?

我爺卻對祖師爺的話深信不疑,他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距離我十二歲生日也沒有幾天了。

我提心吊膽地等到了我生日那天,我爺特意做了一桌子菜,還給我喝了兩杯酒。

那天,我爺特意把我的床給調了一個方向,在床頭上點了一根白蠟,才讓我睡覺。

按理說,我明知道狐狸要來,哪還睡得著哇?

可是,沒一會兒的工夫,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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