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緊皺眉頭,思考著程立誌的話,再結合他下來前從安哲那看到的一些有關督察組的調查結果,不由道,“程市長,按您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分管生產安全工作的李雁來對於事故知情,然後故意瞞而不報,卻又跟省裡下來的督察組說和你彙報了?”
程立誌點頭道,“喬市長,您的理解沒錯,但您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督察組的人就真的那麼容易被蒙蔽嗎?督察組在林山市呆了半個多月,難道他們就沒長眼睛沒長耳朵?”
程立誌這話將喬梁問住了,但若是往下深思,結果又是喬梁剛才不願意去想的。
短暫的沉默後,喬梁岔開這一話題,“程市長,督察組咱們管不著,咱們就說說市裡的人,關於這個分管的副市長李雁來,你有相關的證據證明他說謊嗎?”
程立誌歎了口氣,“沒有。”
喬梁聽得無語,心說那你程立誌跟我說這麼多,合著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萬一說謊的是你程立誌呢?
程立誌讀懂了喬梁的眼神,苦笑道,“喬市長,我要是有證據證明他說謊,那我就不至於那麼被動了。”
喬梁眉頭微擰,“李雁來到底有沒有按程序跟你彙報,我想總會有人能夠作見證吧,難道靠他一張嘴空口白話就能隨便栽贓你?”
程立誌道,“李雁來跟督查組談話時,他說是在辦公室裡跟我單獨彙報了這事,然後我指示他不要將此次生產安全事故記錄在冊,你說這讓我如何反駁?”
喬梁道,“他既然可以那樣說,那你同樣可以跟督察組的人說你沒有聽過他的彙報嘛,是他李雁來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程立誌嗬嗬笑道,“喬市長,巧了,我就是跟督察組的人這麼說的,但現實就是很氣人,督察組的人相信李雁來不相信我,你說我能咋整?”
喬梁這下徹底不知道說啥了,如果程立誌說的全部屬實,那督察組的人和李雁來沆瀣一氣,確實可以讓程立誌百口莫辯。
問題的關鍵在督察組身上!
程立誌再次看著喬梁,“喬市長,這下你知道我的無奈以及無力感了吧。”
喬梁沉默了一下,旋即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程市長是被冤枉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會得到一個公道。”
程立誌搖頭笑道,“公道會不會來我不知道,但至少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成功將我從市長的位置上攆了下來,你說是嗎?”
喬梁同程立誌對視著,不禁又問,“那他們又為什麼要針對程市長呢?”
程立誌道,“這自然是我動到了他們的利益,威脅到了他們。”
喬梁神色凝重,做出了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
程立誌往下道,“我到林山上任後,收到了不少跟林山金業有關的檢舉信,起先我並沒有過多理會,畢竟我初來乍到,工作都還沒熟悉全呢,不可能騰出手來管彆的,而且時機也不合適,再加上林山金業在市裡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我不可能單憑幾封檢舉信就讓人去查這麼一家對市裡邊有著巨大貢獻的企業。
在我上任半年多以後,伴隨著我逐漸熟悉工作,我發現針對林山金業的檢舉信不減反增,每一封檢舉信我都看了,涉及到林山金業的情況可以說是十分嚴重,就拿一樁牽扯到國外金礦的並購案例來說,林山金業以十幾億的價格入股了國外一家礦山企業,共同持有對方名下一個優質金礦百分之80的權益,但一年多後,卻發現那個金礦是一個廢礦,十幾億的投資,最終計提資產減值損失,而林山金業對外的解釋卻是國外的那家公司涉嫌商業欺詐,林山金業被騙了,導致十幾億的資產損失。
如果林山金業說的這個情況屬實,那倒也讓人無話可說,但有人檢舉反應,國外那家公司,其實是伍家在海外委托相關第三方成立的一家公司,因此,所謂的商業欺詐,有可能隻是伍家侵吞林山金業資產的把戲罷了。”
聽著程立誌的話,喬梁的神色愈來愈嚴肅,照程立誌所說,情況可就十分嚴重了。
程立誌繼續道,“喬市長,我跟您說的這個事例,隻是我收到的諸多檢舉信反映的其中一個案例,當然,也是較為嚴重的一個案例,其他各種各樣的事例還有很多,喬市長如果感興趣,回頭我可以把那些檢舉信整理好交給喬市長。”
喬梁沒有拒絕,“那就有勞程市長了。”
聽到喬梁這麼說,程立誌臉色一喜,“喬市長的意思是願意管這事了?”
喬梁道,“程市長,我可啥也沒說,但涉及到林山金業這麼一家對省裡和市裡都十分重要的礦產企業,我想我有必要多上點心。”
程立誌笑嗬嗬道,“喬市長說話依然是如此謹慎。”
喬梁道,“程市長,我現在初到林山,兩眼一抹黑,由不得我不謹慎。”
程立誌理解地點頭,“這個我能理解。”
頓了頓,程立誌又道,“喬市長既然有心要了解這事,那我就不得不提醒喬市長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幾個月前,我就是自認為自己已經熟悉了林山的工作並且逐步站穩了腳跟,再加上收到那麼多跟林山金業有關的檢舉信,心裡也就冒出了探一探究竟的想法,所以指示相關部門進行調查,但就是因為我的冒失,所以才導致我今天的境遇。”
喬梁看著程立誌,“程市長是不是查到啥了?”
程立誌頹然道,“本來查到了一些眉目,但對方就仿佛在我頭上長了一雙眼睛一般,總能提前知道我要乾什麼,事事比我快一步,導致我的諸多努力都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並且和伍家就此結下了梁子,確切地說,我得罪的不隻伍家,而是跟伍家綁在同一條船上的一個利益群體,因此,這一次林山金業發生的礦坑坍塌事故,本來是對他們不利的事,但卻被他們抓住機會反過來給我做了一局,導致我被扣了一個瞞而不報的帽子,直接被擼了。”
喬梁深深看了程立誌一眼,“程市長,據我所知,決定先行撤掉你市長一職的,是省裡的笵書記,撤職的決定,是笵書記直接拍板的。”
程立誌眉頭一跳,“喬市長,我可沒說笵書記跟林山金業有什麼牽扯,我也絕對沒那個意思。”
程立誌說著,似乎覺得自己剛才解釋的還不夠,又補充道,“雖然是笵書記拍板決定的,但笵書記公務繁忙,管著那麼多事,他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盯著林山市的事,所以他做的決定,也都是根據下麵人給他彙報的情況而拍板的,處在笵書記的位置,其實他很容易被人蒙蔽,再加上安領導在林山市被人襲擊,笵書記震怒也十分正常,總要拿個足夠分量的來出氣不是?否則也不好給安領導一個交代嘛,正好我就是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
喬梁好笑地看著程立誌,程立誌的求生欲未免太強了,他隻是稍微那麼一說,程立誌就立刻做出了那麼一堆解釋,對方這是生怕他到笵正揚那告密不成?不過也難怪程立誌會發怵,涉及到笵正揚,估計程立誌打死都不敢胡亂猜疑。
喬梁此時很明智地不再提這個,而是又問道,“程市長,既然您是被人做局冤枉的,那您就沒想過直接到省裡邊去跟主要領導反映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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