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小老兒是大大的良民啊。”
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農身後護著一個半大的孫子和一個十歲的孫女。
三人全都害怕的看著帶著衙役前來的縣長潘嘎。
“胡說，你都沒有耕地，哪裡是良民？老實跟上，否則彆怪我拿鞭子抽你！”
“小老兒在這裡種了一輩子的地了，怎麼就成流民了呢。”
潘嘎輕笑一聲：“哼，我說你是流民，你就是流民，就是流民。”
然後他揚起了手中的馬鞭：“還敢如此狡辯，汝以為我鞭子不利否？”
說完就照著此人的身上打去，老農的孫女擔心爺爺，上前擋了一下。
結果小孩子細皮嫩肉，直接被得皮開肉綻。
農人心疼的將孫女護在懷中，但卻敢怒不敢言。
縣長潘嘎微微錯愕，隨後便讓衙役將他們三人綁住手腳，與其他‘流民’一樣綁在一根又長又粗大的麻繩上。
一溜數百人串成一串，湊過數目之後便會給步騭送去。
潘嘎是荊州武陵郡豪強潘氏的族人。
論輩分是正在公安城堅守的大漢忠臣、蜀漢荊州治中從事潘濬的族弟。
倆人未出五服，關係較近，按照傳統士族做官的規則運作了一番，當了作唐縣縣長。
士族從來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當初劉備得到荊南四郡之後，由於武陵郡在後方，潘家沒得選，但現在……
潘嘎想趁機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
如果擠在劉備勢力之下，他們潘家的家主隻能有潘濬一人。
而若是他投靠江東，在孫權麾下發展，那他便能做分宗的家主。
多方投資，這也符合潘家的集體利益。
所以，在吳軍抵達後，潘嘎不顧臣屬的反對，未放一箭，直接開城投降。
孫權對此非常高興，不僅讓他繼續擔任縣長，還親自寫信表揚了他，說他識時務者為俊傑之類的話。
當然，潘嘎也不是瞎投，肯定是審時度勢做了一番自己的判斷的。
他認為連年戰亂、荊州疲敝，而江東來勢洶洶，勢不可擋，這才投降的。
所以當他後來打聽到劉禪率軍南歸，還打了幾場勝仗之後頓時心急如焚。
來自益州成都的怪物，吃士人的魔王，可不能讓他回來啊。
所以，當步騭要求他們收攏流民助戰的時候。
潘嘎非常積極，親自下場抓人。
隻要吳軍能贏，他便是功臣，而且這已經不是為了給江東立功，而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富貴和小命。
劉禪對豪強的狠辣，潘嘎可是知道的，若是自己落到他手裡，定然沒有好果汁吃。
為了儘快完成任務，他也懶得巧立名目了，直接強征百姓將他們化為‘流民’。
真沒有地的流民要麼被豪強吸納為佃農，要麼早就在戰亂爆發之後逃遠了。
豪強家的人難以輕動，潘嘎便將主意打到本地還未被隱匿的那些農戶身上。
這引起了農人的強烈不滿，他們與前來的官府衙役發生衝突。
雙方發生流血事件，打死了好幾個人。
潘嘎請本地大姓幫忙，帶著兵丁去鎮壓。
農人零散而沒有武裝，被打敗，然後男女老幼全被抓住用來湊數。
作唐發生的事並不孤單，許多得到步騭命令的地方都是如此做的。
一時間，鬨的本地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官府掌控下的戶籍幾近無存，民戶消失意味著將來收不上稅。
但朝廷收不上稅，關官吏們什麼事。
因為他們也是豪強，有自己隱匿的佃戶，可以繼續吃香的喝辣的。
有人想要將僅有的土地獻給本地大姓尋求庇護。
但是因為本地官吏需要湊夠足夠的人數，被通氣了的豪強拒絕了：
“糊塗，把你們攆走這地也是我的。”
除了強征的時候因為衝突出現傷亡，這些人被遷徙的時候根本不被當成人看。
那些官吏隻把他們當成牲口，飯食是一些煮爛的糊糊。
衙役拿著桶和瓢站在路邊，等這些‘流民’從麵前路過的時候舀半瓢直接灌他們嘴裡，邊走邊吃。
很難吃，但是這些人不得不吃，否則就要餓死。
就這，還吃不了多少，一路上處於半餓不死的狀態，非常虛弱。
而且這些人中不少因為反抗而被鞭打，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些傷。
至於生病的，則是完全沒有任何藥草治療。
死了便解開捆綁他們的繩子，扔到路邊。
便宜那些野狼之類的真正的畜生。
因為考慮到路上會有損耗，所以各地官吏都會多征一兩成的人數，以確保完成任務。
上流的士人豪強老爺們，從來沒把這些下賤的東西當成跟自己一個物種的人類。
如果有人問他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他們會回答，有。
在他們這些人的認知裡，自己天生就是比這些人高貴。
這些底層的豬玀不過是他們可以瓜分的財產，根本不配稱之為民！
對他們下手，就像是對待牲口一般。
而這些不被當做人看的人，才是這個時代中大多數的人。
這些投靠江東的官吏都非常積極，因為他們和潘嘎一樣，害怕劉禪打回來之後將他們一個個都清算掉。
所以，江東必須贏，他們願意為此付出不小的代價，包括世人最看重的名聲。
這些人的心理，步騭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他的態度很強硬。
因為他知道這些人現在隻能依靠江東，絕不敢忤逆自己，自己越強硬，他們便會越加班加點的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務。
當一批批‘流民’被送到公安後，步騭很欣慰，這樣他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攻城計劃。
他還因此表揚了工作成績突出的潘嘎，然後懲罰了另一個消極怠工的縣長。
那人竟然寫信跟步騭說任務困難，會造成很多民眾傷亡，請他寬限人數和時間。
步騭如何能忍，直接派人去奪取他的官印，將其就地罷免。
“君侯，我軍營中已經聚攏流民六千餘人了，是否要行動？”
步騭點頭：“當然，不過不要一下子派那麼多人，先去三千人，太多的話他們開門的概率就小了。”
“記住，讓這些人什麼都不能帶，衣服厚的都要脫下來，讓城上之人看到，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隻是他們無威脅可憐的鄉裡鄉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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