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朱浩讓孫嵐先將身上的婚服換下來。
他在外麵等。
一直到新娘子收拾好出來,門口已備好馬車,夫妻倆乘坐往朱家去給朱娘敬茶。
朱娘第一次看到兒媳的模樣,非常高興,拉著孫嵐的手說了半天話。
中午朱浩帶著新婚妻子,與朱娘、李姨娘和朱婷一起吃了頓飯,算是闔家團聚的第一頓飯。
吃完後他便以公務繁忙為由,帶著孫嵐返回彆院。
二人不像陌生人,但也不像夫妻,也不能算朋友,互相間帶著一種相敬如賓。
朱浩有意跟孫嵐保持距離,孫嵐對朱浩也有一層隔閡。
政治婚姻不同於一般婚姻,這年頭讀過書的女孩子同樣會有主見,隻是她們的性情會被封建禮教所壓製,既然朱浩給了她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她也不想跟朱浩走得太近,破壞這種微妙的距離感。
“夫人回來啦。”
春瑜沒有與夫妻二人同行,等見到朱浩和孫嵐前後腳進來,趕緊滿臉堆笑地出來給二人行禮。
朱浩道:“扶你家小姐回屋去休息吧,這邊有兩個丫鬟和四個護院聽用,臥室梳妝台旁有個木匣,內有三百兩銀子,旁邊一口大木箱裡還有一百貫錢,有什麼需要的,可派人自行購買。”
春瑜急忙道:“老爺平時不住在這裡嗎?”
朱浩微微一笑:“這是我的家,自然會經常回來,但時間不確定。兩天後三朝回門我肯定會回來,你們準備好即可。”
……
……
朱浩不理會春瑜異樣的目光,簡單交待完畢後便離開。
朱浩到官所時,老遠便聽到張左正跟唐寅交談,二人見到朱浩進來有些訝異,唐寅好奇地問道:“這個時候不在家陪新娘子,怎到這兒來了?”
張左苦笑:“唐先生,應該說朱先生昨夜就沒回去,這新婚燕爾的……哎呀……”
雖然張左覺得朱浩的行為有些不能讓人理解,但以太監之身,他也不好過多評價。
唐寅也沒摸清楚朱浩的路數,想問,旁邊有張左在場,不好意思開口。
“張公公,現在午時還沒過,這麼急匆匆出宮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嗎?”朱浩問道。
張左這才想起正事,急忙道:“今日朝會上,兵部彭尚書奏,說是閩粵等地有倭寇襲擾,就連南直隸以及周邊地區,也都相繼有關於海盜的報告傳來……涉及南京守備衙門遲報或不報的情況,誰曾想年底前竟然一次性都爆了出來。”
朱浩皺眉問道:“缺軍餉?”
“嗯。”
張左重重點頭,“南京奏報,軍餉方麵缺口高達二十萬兩,這還隻是在來年入夏前東南海防用度所需,若是要常年備戰,一舉解決東南盜患,隻怕每年需額外增加五十萬兩錢糧開支。”
正如朱浩所料。
大明到了中葉,沿海海盜猖獗已成為影響地方安定的大事件。
嘉靖朝中期,海盜日益泛濫,幾乎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了嘉靖後期,以戚繼光和俞大猷為代表的抗倭名將出現,編練新軍,堪堪將東南海盜的猖獗壓製下去。
而在嘉靖朝之前,因為大明與倭國間一直有十年一次的“勘合貿易”,算是一種官方貿易,永樂到正德末年近百年時間,倭患隻是零星出現在東南沿海,並沒有形成大氣候。
但進入嘉靖初期,倭國進入戰國時代,大批流浪武士開始漂洋過海謀生,而大明實行嚴格的海禁政策,海疆之外有大批島嶼處於無主的狀態,於是島上開始滋生以倭人為主的海盜勢力,慢慢地開始參雜大批明朝沿海民眾……
一直到嘉靖二年發生“爭貢之戰”,倭國大名細川氏和大內氏各派遣對明貿易使團來華貿易,兩團在抵達寧波後因為勘合真偽之辯而引發激烈衝突,進而爆發武力殺戮事件,倭人燒殺搶擄,對大明軍民造成很大損害,追擊的備倭都指揮劉錦、千戶張鏜等明朝官兵戰死。
此戰之後,大明停止跟倭國間的官方貿易,自此終嘉靖一朝,東南倭寇成為堪比西北邊患的重大問題,所需軍費一年比一年多,直到戚繼光和俞大猷等將領領兵平定倭寇。
眼下東南奏報,隻是零星的倭寇襲擾事件。
文官在年前這時間段把事提出來,並不是他們覺得倭寇襲擾有多緊急,而隻是想以此來給小皇帝一個下馬威……
你先前不是能把西北用度問題,靠個人能力圓滿解決嗎?
現在又給你出個難題,價值白銀二十萬兩的錢糧軍費,看你怎麼籌措!
“朱先生,陛下也沒想到,這西北之事剛解決,東南問題又來了,這怎麼大明各處都不消停呢?以前便聽聞,說是那倭人長得如鬼魅一般,殺人不眨眼……這要是讓他們鬨騰起來,大明海防要出大問題!”
張左有些著急,顯然他一個曾經興王府的承奉司太監,專門伺候人的,想不到大明每天都會有這麼多破事發生,疲於應對。
以他的能力,上來就當司禮監掌印太監,連個學習的機會都沒有,實在是為難他了。
總的來說,就是張左的能力不行。
朱浩問一旁的唐寅:“唐先生出自東南,不知對倭人海盜有何見地?”
唐寅打量朱浩,眼神有些飄忽。
好似在說,你怎麼口氣跟張左一模一樣?我就算是出自南直隸蘇州府,那地方也沒聽說鬨倭寇啊!
我能發表什麼見地?
“你有想法就直說,彆拐彎抹角的!”
唐寅沒好氣地道。
朱浩道:“年前沒剩下幾天,既然有人想以倭寇犯邊之事來做文章,探討的仍舊隻是錢糧缺口問題,那不如就由陛下提出來,若是朝廷拿不出那麼多錢糧,就把東南沿海的治軍和備戰等事,交給我們的人來做。”
張左一臉不解地問道:“這……是何意?”
我跟你商量籌措銀子,你卻告訴我,要把東南治軍和備戰權拿到手裡?有點驢唇不對馬嘴啊!
唐寅卻好似聽明白了,替朱浩解釋:“他的意思是說,朝中無人能解決問題,就由陛下指定人手來負責,錢糧可以由我們自行籌措,但必須要讓朝廷把治軍和備戰的權力交出來……實際上就是軍權。”
“哦。”
張左大致聽明白了,卻連連搖頭,“就怕楊閣老不會同意。”
朱浩笑道:“他不同意,那就讓他自行籌措錢糧……開春就要製定來年朝廷預算,二十萬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戶部能拿出來自然皆大歡喜。陛下條件已經開出了……不能一遇到錢糧方麵的問題就由陛下來解決,涉及權力就由文官去決定……到底誰才是大明之主?”
張左苦笑了一下。
他其實對朱浩的計劃不是很明白,卻急忙道:“朱先生,您有何見地,不如寫到條陳上,且跟咱家說明白,咱家回去跟陛下回稟,如此陛下也好應對。”
……
……
張左得到朱浩獻策後,匆忙回宮。
卻在快到乾清宮時,見到奉詔而來的楊廷和與蔣冕二人,他們見張左從外麵回來,行色匆匆,心中有些疑惑。
“兩位閣老。”
張左主動上前見禮。
“嗯。”
楊廷和點頭。
蔣冕則拱手:“張公公,風塵仆仆的,這是自何處來啊?”
“沒……這不……嗬嗬,咱家要去麵聖,便不與兩位閣老多加交談……”
張左支支吾吾,雙腿卻健步如飛,手捂在胸口位置,好像是怕什麼東西掉出來。
楊廷和與蔣冕目送張左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對視一眼,心裡在想,這個張左在搞什麼名堂?
……
……
楊廷和與蔣冕步行到了乾清宮外,等候半天,才得到嘉靖皇帝正式召見。
此時張左侍立朱四身後,周圍無彆的大臣和隨從,看來此番商議之事,不需為太多人知曉。
朱四主動跟兩位內閣大學士敘話,歎道:“先前西北錢糧調度,朕已竭儘所能,如今朕也沒法再讓南戶部替朕出主意……要是真的缺軍餉的話,不如讓東南沿海各處海疆衛所,自行籌措吧。”
楊廷和一聽,心中便有數了。
小皇帝也不是每次都那麼“神奇”,總不能你家是造銀子的吧?先前籌措那四十萬兩,也並非都是朝廷所出,主要功勞都在黃瓚身上。
既然你沒辦法,那主動權可就要落在我手裡了。
楊廷和道:“陛下,東南海患一直盤旋未斷,多因海民與盜寇私下貿易有關,且有亂民出逃於海上,與賊寇勾連,危害我大明疆土安全……”
楊廷和先不說正事,而是以長篇大論的方式,告知朱四,大明到底為何會有東南倭寇海盜的隱患。
等於是在給朱四上課。
朱四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用得著你來跟朕講?
當朕是傻逼呢?
“楊閣老,這東南海患因何而起,你不必細說,還是談談那二十萬兩銀子的事吧。”朱四聽了半天,實在聽不下去,直接打斷楊廷和的話。
蔣冕糾正道:“陛下,銀子並不能作為解決問題的關鍵,更多是需要糧食和軍械。”
朱四道:“朕知道啊,可問題是,朕連銀子都沒有,哪兒來糧食和軍械?戶部在西北問題上,還能籌措個幾萬兩銀子,換到東南防務上,就連一兩銀子也騰挪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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