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643【直擊命門】(1 / 1)

王梓鈞 1620 字 13天前

第646章643【直擊命門】

李定國的一萬大軍,沒有前往紅河入海口,然後直奔安南首都升龍府。

因為此時的紅河入海口,還屬於半開發狀態,沿河兩岸到處是紅樹林。沒有可供軍艦停泊的大港,換乘小船進紅河也很費事兒。

一萬大軍,兵分兩路。

第一路坐海船至馬江入海口,都不用再換船,海軍可直抵清化城外。

第二路坐海船至蘭江入海口,駛入蘭江之後,再換小船行十餘裡,便可到達義安城外。

為啥要打這兩座城市?

鄭氏政權80%以上的朝中大員,老家都在這兩個地方!

馬江流域和蘭江流域,是越南最早進行開發的地區,也是越南丁朝和前黎朝的國都所在。

隻要占據這兩座城,然後迅速控製周邊村鎮,鄭氏的朝中官員都得傻眼,而且鄭氏的一小半產糧區也沒了。

這要多虧細作和商賈,否則的話,南京君臣哪裡知道?多半會傻乎乎去攻打升龍府。

從日本回來,袁時中總算升為副師長,分領五千兵馬攻打義安。

乘船至蘭江入海口,宣教官徐學昌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朝著江麵作揖。

“老徐,你這是拜誰啊?”袁時中打趣道,“莫不是你的先祖,以前便住在這安南?”

徐學昌正色說:“不是拜祖先,而是拜先賢。”

“這裡能有哪個先賢?”袁時中問。

徐學昌感慨說:“初唐王子安,便是在此遭遇風浪,船隻傾覆不幸葬身海底。”

袁時中更加迷糊:“王子安又是誰?”

徐學昌說:“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說了你也不懂,等這仗打完,我教你背誦《滕王閣序》。”

袁時中問道:“似是個前朝的才子,他怎坐船跑來這裡?”

徐學昌說:“唐朝的時候,這裡是大唐的國土。”

“那咱算是收複失地了,史書上肯定留名,”袁時中頓時高興起來,學著徐學昌拱手作揖,“俺老袁也來拜拜先賢,王……王什麼來著?”

徐學昌說:“王公諱勃,字子安。”

袁時中一邊拜祭一邊說:“王先生在天之靈,保佑此戰旗開得勝。來人,拿酒來!”

軍中不許喝酒,但有清理傷口的高度蒸餾酒。

袁時中往江裡倒了三杯,遙祭王勃一番,頓覺心情又好許多,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王勃是乾啥的。

海軍戰艦駛入蘭江不久,便遇到一個沙洲。沙洲把蘭江一分為二,大型海船根本過不去,隻能放下小船運送物資,士兵則登陸沿著江岸前進。

不愧是越南開發最早的地區,蘭江兩岸鬱鬱蔥蔥,全是前不久栽下的秧苗。

徐學昌再次重申軍令:“傳諸將士,不可踩壞莊稼,騎兵好生牽馬慢行!”

沿江的士紳和農民,見到大軍從海上而來,全都嚇得躲到屋裡,隻派少數幾人遠遠打探。

潘純福就是本地大族,有個侄子官至東閣學士,負責給鄭梉抄錄翰林院文告。他還有個族弟,擔任太原道副總兵。另有個兒子,被派往涼山道做監察禦史。

至於其他類型的小官,潘家足有二十多個。

這就顯出義安和清化大族的底蘊了,不管是黎朝國主,還是權臣鄭氏,當年都是靠兩地貴族起兵的。

“老爺,漢兵沒有殺來,隻是沿著蘭江向西走。”家奴潘貴奔回宅中稟報。

潘純福嘀咕道:“一直向西,這是要去打義安城啊。他們沒有沿途劫掠?”

潘貴搖頭:“沒有劫掠,莊稼都沒踩壞,比官兵(鄭軍)的軍紀要好得多。”

潘純福頓時明白過來,說道:“漢兵不劫掠百姓,不踩踏莊稼,那便是想長治安南。鄭主大敗而歸,前些天敗兵才過義安,把義安給禍害得不輕。國內兵力空虛,這次安南怕是要滅國了。”

潘貴問道:“老爺,那咱怎辦?”

潘純福說道:“鄭氏不得人心,遲早覆滅。黎皇暗弱,也非力挽狂瀾的明君……”猛地,潘純福慷慨陳詞,“義安本就是漢家故土,我潘氏也一直詩禮傳家。而今天兵已至,自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快快殺豬宰羊,坐船追上去犒勞天兵!”

這就是進兵路線正確了!

若從廣西、雲南出兵,沿途翻山越嶺不說,就算把那裡打得稀巴爛,越南的士紳貴族們也不會心疼。

而從海上直奔義安、清化,直接就到了越南貴族的大本營,包括鄭家的老巢都在這裡。彆說攻城略地,就連縱馬踩踏莊稼,都跟割了越南貴族的心頭肉一般難受。

大同軍即將抵達義安城時,潘純福已經坐船追上來,很快被帶到袁時中麵前。

“義安潘氏潘純福,拜見天朝大將軍!”潘純福麻溜跪地磕頭。

袁時中感到非常意外,自己帶兵殺來,怎越南士紳居然喜迎王師?

袁時中問道:“你祖上是漢人?”

潘純福說道:“義安自古為華夏之土,百姓自也是華夏之民。潘氏雖然偏居義安,先祖卻在大明考中進士,官至福建布政司左參議。數百年來,我潘氏詩禮傳家,世代專研《詩經》。”

袁時中明白了,這貨就是一顆牆頭草,而且還是很有眼光的牆頭草。

潘純福說道:“將軍大人,草民準備了一些酒食……”

“不必了,行軍要緊。”袁時中立即打斷。

潘純福還打算說什麼,卻見袁時中已繼續趕路,全軍將士都沒覬覦他帶來的東西。

潘純福心驚肉跳,喃喃自語道:“不劫掠,不毀農,不愛財貨酒食。如此強軍,鄭家的殘兵哪裡擋得住?”他轉身喊道,“快快派人送信,告之各地的潘氏子弟,遇到漢兵莫要抵抗,最好是能獻城立功!”

潘純福最擔憂的族弟,如今擔任太原道副總兵。

萬一族弟負隅頑抗,激怒了中國將軍,漢兵順手滅了潘家咋辦?

潘家九成的店鋪、土地都在此,根本不可能搬走,早就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

說實話,如果鄭氏朝廷的官員,聽說義安、清化被占領。他們為了保住家族,估計一個比一個投降得快,分分鐘打開國都的城門喜迎王師。

義安城內。

吳安國已經收到大同軍殺來的消息,他如坐針氈,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安南的地方行政係統,分為道、府、路、鎮、州、縣、社。

道類似大明的省,設都司、承司、憲司,對應大明的都指揮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按察司。

吳安國的官職,是義安道左承政,也就是左布政使。

“邦彥兄,莫要遲疑,快快募兵守城!”右承政陳番催促道。

吳安國焦躁道:“清王此番出征,把兩位總兵都帶走了。聽敗逃回來的殘兵說,武總兵已然戰死,範總兵不知去向。剩下還沒潰的軍隊,全被清王帶去升龍府。城郊已被征過一次兵,若是再強募士卒,怕是農民自己就要造反!”

清王,就是鄭梉的封號。

這貨還有一個尊號,簡稱誼王,全稱則有134個字。即:德威恩信睿文豁達量天準世昭善至孝……崇勳廣業顯謨承烈誼王。

鄭梉的父親鄭鬆更厲害,尊號有192個字。什麼雄才偉略,什麼正直忠厚,什麼奮威造宇,啥詞兒都敢往尊號裡扔。

給這父子倆起尊號的翰林學士,估計頭發都愁白了。因為鄭梉的爺爺也有尊號,足足234個字,前代已經用過的,後代不能再重複,古時又沒電子詞典,上哪兒想那麼多好詞兒去?

陳番說道:“郊外不能征兵,就在城裡征兵。告訴城中百姓,就說漢兵一旦破城,便會把全城百姓殺光!”

吳安國沒有正麵回應,而是說:“漢兵既已至義安,會不會還去了清化?”

清化的貴族更多!

吳安國和陳番,全都出自清化大族。

“這……”陳番頓時失語。

萬一真有漢兵攻占清化,自己若在義安抵抗,給漢兵造成了損失,自己老家豈非要被滅族?

吳安國說道:“漢兵連義安都來了,怎麼可能不去清化?”

大同軍出兵清化更方便,不但路途更近,還不用換船,海軍軍艦直接就能開到城下。

陳番此時也坐立不安,保家衛國,兩難選擇。

選擇衛國守城,肯定就不能保家。想要保家,就得開城投降。

兩人左思右想,都覺得義安城不能守。

但是,他們又不敢降。

萬一漢兵劫掠一番就走,鄭氏回過神來,肯定要清算投降者。

那就……不戰不降不走,隻當啥事兒沒發生。

兩位承政官,就這樣坐在承司衙門。他們謝絕一切訪客,隻派吏員出去打探,好隨時獲得大同軍的消息。

等待片刻,吏員慌張跑進來:“鄧憲司在募兵守城!”

這位鄧憲司,可理解為義安道的按察使,平時主管全省的司法和刑獄。

吳安國大驚失色,慌張站起說:“鄧憲司誤我啊!我是義安主官,他募兵守城,就等於我募兵守城。快快出去攔住,這城守不得,至少得跟漢兵說清楚,不是咱們倆招募的士卒!”

“對對對,快快去攔著。”陳番也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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