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神仙入夢
聽得長生言語,四人鄭重點頭,不管是大頭還是楊開,亦或是餘一和釋玄明都不是愚鈍之人,眾人此去將會麵臨什麼,他們心中皆有前瞻。
長生快步離開禦史台,獨自騎馬趕赴戶部,今日早朝他已經擬定庫銀的分配方案並獲得了皇上的首肯,臨走之前必須安排下去,讓戶部眾人照章辦理,早一日將賑災銀兩發放下去,朝不保夕的災民就早一日得到果腹米糧。
今日散朝之後長生曾命同在朝堂之上的戶部侍郎以及戶部從五品以上的官員儘快調撥發放賑災銀兩,但官印在長生身上,而且發放調撥也需要長生進行最後的確認,長生不來他們便不敢違規調撥,但他們也不敢回去休息,全都留在戶部強打精神,支撐等候。
長生回到戶部立刻召集本部各司官員分派差事,昨晚他已經將奏請賑災的州郡府縣的情況進行了統計,今日一來立刻確定數目分頭撥款,曆朝曆代的所有衙門,身為堂官的一把手都擁有絕對的權力,官印在長生手裡,筆也在他的手裡,給哪個州郡府縣撥放多少賑災銀兩隻在他一念之間。
堂下眾人看到的是長生大權在握,大筆一揮,但長生卻並無乾綱獨斷的暢快和得意,有的隻是憂心和無奈,他也不敢隨意改動昨晚定下的撥款數額,因為這些都是老百姓的救命錢,戶部必須根據受災情況公平分配,分配不公的直接後果就是餓死人,天災死人沒辦法,但如果因為戶部的失職而餓死了人,那就是人禍了,身為戶部堂官的他就是殺人凶手。
戶部有很多官員,金印雖然由長生隨身攜帶,但真正蓋印的時候也不需要他親自動手,有專門的掌簿先生代勞,長生隻負責書寫撥款金額。
將所有請求賑災的公文全部處理完之後,長生衝負責發放賑災銀兩的本部官員正色說道,“地方府庫少有存銀,這些賑災銀兩都要自國庫撥發,要即刻發放並派人星夜兼程押往各地。另外,告知那些州郡府縣的官員,這些銀兩隻能用以購糧賑災,任何人不可挪作他用,誰敢挪用或是貪墨克扣,禦史台會親自審理,嚴懲不貸。”
眾人聞言急忙躬身應是。
接下來需要發放的就是軍需,為了給張善等人招募新軍爭取時間,也為了防止藩鎮用朝廷發下的銀兩招兵買馬,長生故意將發放給各地節度使的軍餉改為了軍需,說白了就是發糧不發錢。
即便是發糧,長生也是一萬個不願意,因為這些錢大部分都是肉包子打狗,甚至是養虎為患,但哪怕心中不願意,還是得發下去,如果直接扣發,萬一激起兵變,他就要承擔全部責任,實則他並不懼怕承擔責任,但他不敢節外生枝,因為此時的朝廷急需休養生息,短時間內經不起任何的變故和衝擊了。
圈定慶陽節度使的撥款數額時,長生不但沒有縮減既定的八十萬兩,還額外增加了二十萬兩,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戶部的采購時間。
由於發的是軍需糧草而不是軍餉銀兩,所有的采購就由戶部的金部司和倉部司辦理,簽署完所有的軍需公文之後,長生又下了一道命令,發往各地的軍需糧草必須足額足量,不得有任何短缺,這麼做的目的自然也是為了拖延時間。
割據各地的藩鎮知不知道他此舉是在拖延時間?答案是肯定的,他們肯定知道,這也在長生的意料之中,不過人都有貪婪之心,此次發放軍需是近幾年數量最大的一次,在糧草發放到位之前,那些節度使們絕不會輕舉妄動,丟掉即將到嘴的鴨子。
雖然皇上在朝廷上表態將內廷用度由五百萬兩縮減到三百萬兩,但長生卻並未遵旨辦理,而是仍然調撥給了皇宮五百萬兩,張善說的對,皇上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皇上一時頭腦發熱減掉了自己兩百萬兩的用度,如果自己遵旨照辦,等到皇上該吃十個菜時隻能吃上六個菜,皇上怨恨的可就是戶部不會辦事兒了。
這五百萬兩長生寫的頗為糾結,實則換成其他人來掌管戶部,也會給內廷五百萬兩,但他跟彆人的心態不同,確切的說是初衷不同,彆人討好皇上是為了加官進爵,而他討好皇上則是為了繼續掌管戶部,因為接下來他還要為張善等人籌措軍餉,這個出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彆人還真乾不好。
處理繁瑣的公務是最耗費時間的,等到將諸多瑣事安排下去,已是未申交接之時了。
長生不敢耽擱,立刻回返禦史台,此時大頭等人已經換上了便裝,備好馬匹等候多時。
長生命餘一和釋玄明分彆自南門和北門出城,出城之後略做圈繞,往西行路上等候。
由於大頭和楊開接下來要自西門出城,長生便沒有急於讓他們動身。
大頭知道長生一天不曾吃飯,便為他準備好了飯食,就在長生坐在堂上狼吞虎咽之時,幾個身穿宦官服飾的太監出現在了公堂門外。
長生看見宦官的同時,門外的宦官也看到了他,此番來的太監共有三人,兩個小太監跟隨在後,走在前麵手托聖旨的是個中年太監。
中年太監滿臉是笑,“哎呀,李大人,您竟然如此勤政,這都申時了,才吃午飯哪。”
長生上朝次數不多,對宮裡的太監多有陌生,而太監突然出現並手托聖旨也令他頗為意外。
就在長生疑惑起身之時,那中年太監轉身衝身後的兩個小太監尖聲說道,“在門外候著。”
喝住了隨行的小太監,中年太監方才邁步走進了公堂,“李大人,雜家本家姓周,此番是奉皇上之命傳旨來了。”
中年太監說話之時左顧右盼,大頭見狀急忙衝楊開使了個眼色,二人悄然起身,無聲退下。
長生下得公堂,來到中年太監近前,“有勞周公公。”
“李大人言重了,這是雜家分內之事,”中年太監說著垂手放低了一直托舉著的聖旨,“皇上有旨,戶部尚書兼禦史大夫李長生免跪接旨。”
長生原本還在鬱悶又要下跪,聽得周公公言語,瞬時愣在了當場,見到聖旨如同皇上親臨,臣子跪接乃是慣例規矩,而此番周公公竟然明令他免跪接旨,周公公就是個傳旨的太監,傳遞的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為什麼要讓他免跪接旨。
就在長生暗自疑惑之際,周公公已經展開聖旨開始宣讀,“門下,戶部尚書兼禦史大夫李長生,忠君體國,辦差得力,加賞皇城騎馬,見君不跪,欽此。”
長生本就一頭霧水,聽得太監讀完旨意,越發懵上加懵,他剛剛放走了倪家眾人,按理說皇上應該生氣才對,這怎麼突然降旨,賞了個皇城騎馬,見君不跪?
他升任戶部尚書也沒幾天,何來辦差得力一說,皇上這是唱的哪一出兒?
“恭喜啊,大人,此等殊榮,非柱國重臣不得配享。”周公公卷好聖旨,雙手遞送。
長生雙手接過,滿心疑惑。
就在他暗自疑惑之際,周公公左右旁顧,轉而用異樣的眼神直視長生。
長生見狀立刻猜到周公公有話想要私下對他說,想到自己立刻就要趕赴慶陽,立刻轉身走向公案,“本官有緊急公務,本想進宮麵聖,公公來的正好,煩勞公公將本官的折子呈奏皇上。”
長生這番話說的很是大聲,言罷便拿來空折,提筆蘸墨,快速書寫,大致意思就是自己突然得到線報,欽犯楊複恭就躲藏在慶陽節度使楊守信之處,而且隨時有遠走彆處,串聯其他統兵義子的可能,事關重大,十萬火急,自己要即刻帶人過去刺殺鋤奸。
在長生書寫奏折的同時,周公公趁機往前走了幾步,轉而低聲說道,“李大人,雜家多受濟國公恩情。”
長生聞言抬頭看了周公公一眼,濟國公是倪倬的爵位封號,周公公這話的意思是他與倪倬很是親近。
長生早就知道皇上身邊有倪倬的眼線,聽周公公這般說,立刻猜到周公公就是倪倬的眼線。
周公公壓低聲音,急切說道,“李大人,皇上今日自朝堂之上頭暈目眩,多有不適,退朝之後仍然心神不寧,小憩過後突然驚醒,隨即急召司天台保章正進宮見駕,闡解夢境。”
聽得周公公言語,長生眉頭大皺,保章正是司天台的一個官職,職在觀星斷卦,預測吉凶,乃是皇上的禦用術士。
周公公繼續說道,“皇上小憩之時有一皂衣黑須老者入夢,責備其褻瀆神明,亂了尊卑,保章正依據皇上所述,斷言那黑須老者便是南鬥司命星君。至於黑須老者褻瀆神明,亂了尊卑一說則被其斷為怠慢了臨凡神明。恰好大人您今日首跪參拜,皇上便懷疑您便是那黑衣老者所說的神明,唯恐您上朝時再行跪拜,衝折了天子龍氣,故此倉促下旨,賜您見君不跪。”
周公公言罷,長生麵色大變,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皇上本來疑心就重,如此一來怕是會對他更加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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