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蕭銘晝的幫助,晏雲跡的發情期很快就結束了,對於深夜之中那場名不符實的“強迫”,二人皆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
次日起,晏雲跡不再去書房。他又恢複了足不出戶的作息,蕭銘晝什麼都沒說,隻是識趣地幫他把每一餐擱在臥室的門外。
大約一個星期以後,那天午後,當晏雲跡再一次推開書房的門時,蕭銘晝正坐在桌後辦公。不理會男人驚愕的目光,青年若無其事地拎著平板電腦,一屁股坐回他的長沙發上。他假裝盯著pad屏幕,卻用視線的餘光偷偷打量對方,直到蕭銘晝也低頭辦公,omega才鬆了口氣,真正把注意力剛回到手中的平板上來。
晏雲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或許是他實在太過無聊,又或許……即便心不甘情不願,可他不得不承認,大概他也舍不得這書房裡的片刻溫馨吧。
於是在那之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他們如往日一般沉默地相處著——晏雲跡會在書房的長沙發上隨便看書或者玩平板電腦,蕭銘晝就坐在書桌後處理工作。
男人的複仇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晏雲跡並不關心他的進度,直到他又一次在新聞門戶網站上看到與晏氏集團有關的新聞。
起先是一些銀行發布聲明,稱爛尾樓盤業主私自停貸是為違約行為,銀行將會向法院起訴要求業主償還。
然而隨著幾起案件的相繼敗訴,越來越多的爛尾樓業主加入停貸行列並反訴銀行和開發商,要求銀行監管資金流向,要求開發商複工並按期交付。
晏雲跡粗略看過十幾處爛尾樓盤的名稱,不出所料大部分都是晏氏集團旗下的建築公司負責。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書桌後的蕭銘晝,又低頭看回手中平板,將文字稿下方的視頻鏈接點開,把音量拉到最大。
“最近,多地樓盤業主因為樓盤延期交付,宣布停止還貸的事件引發了廣泛的關注……”
播音員一板一眼的聲音驟然響起,蕭銘晝抬頭向聲源處望去,視線恰好撞上晏雲跡。青年將平板放在膝頭,黑亮的瞳孔正靜靜地盯著他看,二人默不作聲,就在這一言不發的對視中聽完了整則新聞報道。
幾分鐘的短訊很快就結束了,晏雲跡關掉視頻,然後抬頭看著男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是您做的,對嗎?”他篤定地問,“您在負責這個案子。”
“是的。”蕭銘晝點頭。
“贏麵大嗎?”
Alpha笑了,“我經手的案子從來沒有輸過。”
也是。晏雲跡點點頭,陸湛從來都是金牌律師,不擇手段的蕭銘晝更是所向披靡。
“……二十六億,”他又歎道,“縱然體量如晏氏,資金鏈驟然出現這麼大的缺口,恐怕也抗不過去。”還不包括後續的股價動蕩、董事會發難等等,他想這次就算集團能度過危機,父親隻怕也會被趕出董事會吧。
看來男人的複仇正在進入收尾階段。
晏雲跡把爛尾樓盤放到一邊,轉而開啟下一個話題。
“您接下來會對我父親動手嗎?您打算做什麼?”他猜測蕭銘晝想要的絕對不止是讓父親破產而已。
男人目光驟冷,“怎麼?想替晏光隆求情?”
他緊盯著omega的眼睛,心想著倘若這孩子當真敢為他那人渣父親求一句情,自己現在立刻就把他趕出書房。
出乎意料的是,晏雲跡卻搖了搖頭。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不想。”青年坦蕩地回望著他,“隻是——如果您有為陸湛翻案的打算,如果您想重新提起公訴的話,我可以提供證詞嗎?”
這番請求著實出乎蕭銘晝的意料,他愣怔一下才反應過來。
“……為什麼?”他澀聲問道。
晏雲跡卻垂下眼睫,沉默片刻才組織好語言。
“儘管非我本心……但五年前是我做了偽證,也是我把陸湛推下天台,是我……害死了他。”他深呼吸,竭力克製聲音中的顫抖,“他不該背負此等汙名,哪怕一點也好,我想彌補我的過錯。”
見蕭銘晝並不答複,omega抿了抿唇,繼續說,“您之前找到過我的抑製劑藥瓶,在那件外套裡,應該還有一隻錄音的手機,是我從那個無良記者口中套出來的證詞。可能起不到什麼作用……但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看著眼前天真卻堅定的傻孩子,一時之間,蕭銘晝竟有些心情複雜。
“如果我說——我其實並沒有重新起訴的打算呢?”他問。
果然如此。晏雲跡沉默著垂下眼眸,再次抬頭時,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那就請您把手機還給我。”
那目光灼灼似烈焰燃燒,蕭銘晝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想做什麼?”他警惕問道。
omega卻自嘲地笑了,“豪門醜聞誰不愛看呢,八卦周刊什麼不敢寫,那些狗仔想來必定是拒絕不了這個爆料吧。”
蕭銘晝頓時啞然,“這種從無良記者嘴裡流出來的小道八卦——”每日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公眾隻會半信半疑,根本掀不起什麼波瀾的。
他本想輕蔑一笑,忽然間卻意識到什麼,“等等,你該不會……打算自己接受采訪吧?”
晏雲跡沒有回答,隻用黑白分明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alpha此前從未見過的嚴肅和認真。
“……你知道,這並不是個好主意吧?”蕭銘晝輕聲問。
輿論並非不能操縱,但絕對不是一則八卦報道就能做到的。若是這篇“獨家爆料”不能在社交網站引發廣泛討論,或者有他人操縱輿論,將矛頭轉向失蹤許久又忽然出現在公眾視野的晏雲跡——
“有什麼關係呢?”青年卻毫不畏懼,“無非就是我父親名譽掃地,或者我自己聲名狼藉,無論哪種結果,反正都是晏氏的形象受損,於您的複仇計劃而言,這算不上壞消息,不是嗎?”
“可是你——”蕭銘晝皺著眉頭,剛開口卻又被打斷。
“大不了就是社會性死亡,我不在乎。”omega盯著他,黑曜石般的瞳孔中閃爍著玉石俱焚的執拗,“您若是不讚同,就把我關回閣樓間去。否則但凡我還有一絲一毫的自由——”
就一定會發瘋給你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蕭銘晝想,這孩子是在逼他,要麼幫他給陸湛翻案,要麼就眼看著他玩火自焚被輿論吞噬——他所遭遇的綁架和囚禁、他淪為性奴時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語,那場被許多人觀看的公開調教甚至留下了視頻錄像,誰能保證到時候不會被傳播的到處都是呢?
晏雲跡就是在拿他的愧疚做賭注。
alpha無比清楚這一點,卻絲毫生氣不起來,反而覺得心中酸楚難當——何必如此執著呢,陸湛已經死去很久了,一個身後名而已,他自己早就不在意了。
可是麵對這樣一雙堅定而執拗的眼睛,蕭銘晝發現自己竟說不出任何勸他放棄的話來。
良久的對視之後,終於還是alpha先敗下陣來。
他歎了口氣,“對你來說,為陸湛正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嗎?”
“是我唯二的心願。”晏雲跡毫不猶豫地點頭。
……唯二。這斬釘截鐵的回答令alpha心中一痛,仿佛一柄尖錐刺入他冰冷的心臟,在那經年累月以來愈發厚重的冰殼上鑿下一道淺淺的裂痕。
“那你應該知道,”蕭銘晝沉吟片刻,“若是由你提供證詞,你父親必定不會認可。”
“我知道。”晏雲跡點頭,刑事案件證人需在開庭前提交書麵證詞,辨控雙方對此均無異議就無需出庭,若有分歧——
“我可以當庭作證。”他說。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如果晏光隆也出席庭審呢?”
“……那我便與他對簿公堂。”
“那好。”蕭銘晝頷首,“我會把你的證詞和錄音一並提交。”
在晏雲跡提交書麵證詞之後,沒過多久就收到了法院通知——案件重啟調查,檢方向法院提出申訴,第一次開庭時間已經確定,他將作為證人出席庭審。
開庭當日,當晏雲跡走進法庭時,卻意外地並沒有在被告席看到了父親的身影——或許晏董事長日理萬機,或者他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根本不在乎這些不入眼的小打小鬨吧。
如此也好。晏雲跡站在證人席上,聽著陪審員告知證人權利和義務,一邊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如果可能,他也不想與父親當眾翻臉。
陪審員宣讀結束,青年深呼吸,開始自己的陳述。
“我叫晏雲跡,是五年前宴會強奸案的受害者。”他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用疼痛對抗緊張,儘量穩住微微顫抖的聲線,“與本案受害人陸湛是……師生、以及戀人關係。”
他看了一眼原告席,蕭銘晝抱著雙臂站在那裡,遊刃有餘的表情中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焦灼。
他是擔心自己會當場翻供嗎?omega有點想笑,隨即又端正臉色。無所謂的,不管男人是否相信,這一次沒有了藥物控製於他,他定會遵從本心,說出自己所知道的真相。
晏雲跡不知道自己陳述得怎麼樣,他覺得他還是太緊張了,許多事先組織好的說辭似乎都沒用上,加上辯方律師多次打斷他的發言,質疑其中每一處細節並暗示他可能撒謊或者淫蕩成性,儘管這些站不住腳的汙蔑都被蕭銘晝一一駁回,晏雲跡仍然氣得渾身發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直到陳詞完畢,青年才發現自己其實出了一身汗。他走出法庭,厚重的門扉在身後關閉,隔絕了房間裡所有的聲音,之後那裡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他在走廊的公共長椅上坐下來,微微呼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他儘力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大門重新打開,從審判長到旁聽觀眾,人們魚貫而出,而走在最後的,正是臉色蒼白的蕭銘晝。
男人走到晏雲跡身邊,與他並排坐下。青年看著他比平時更加失去血色的麵孔,猶豫良久,還是忍不住問道,“辯護不順利嗎?”
蕭銘晝卻搖頭。
那是怎麼了呢?晏雲跡想,是身體不舒服嗎?但這句話實在太像是關心對方了,他問不出口。
就在omega內心天人交戰時,他的肩頭忽然一沉,一扭頭就看見男人雙目緊閉,口鼻出血,似是失去意識般,沉甸甸地就往他身上栽。
“——蕭銘晝!!!”
晏雲跡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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