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您相信我了嗎” by一隻鳩鳩(1 / 1)

當天晚上,晏雲跡依然被蕭銘晝留在主臥過夜。隻是如他所願,男人沒有再繼續抱著他,而是把他趕到了床邊的地毯上。

未曾鋪設地暖的木地板有些冰冷,即便是地毯上的長絨羊毛也無法阻止絲絲縷縷的寒氣滲透上來。

晏雲跡蜷著四肢,把自己抱成一團縮在床邊,裸露的皮膚上傳來輕微的刺癢,他有些睡不著覺——驟然了失去柔軟的床鋪和溫暖的懷抱,倒也說不上後悔,但心裡總有些空蕩蕩的。

第二天晚上依舊如此。

直到第三天,蕭銘晝才允許他回到閣樓間。晏雲跡做好了挨凍的準備,但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閣樓間並不寒冷,窗台下的掛式暖氣片熱得燙手。

他把椅子拖到窗邊,就著撲麵而來的溫暖熱氣,望向窗外蕭瑟的山林——在被囚禁的時日裡,如果蕭銘晝不來找他的麻煩,大多數時間,omega都是這樣打發時間的。

從暖春到深冬,不知不覺間,他竟已在這間囚室度過了大半年之久。但是這一次,看著窗外那熟悉到令人厭惡的遠山,晏雲跡感受到久違的輕鬆。

這樣就好。他告訴自己,不要留戀已經逝去的季節,那不值得。

那天之後,蕭銘晝再沒有對他溫柔以待。

男人將晏雲跡當做真正的性奴一般,興致來了就把他牽出來使用一番,有時也會將他帶到地下室,由著自己的喜好隨意調教他。

與之前充斥著憎恨與憤怒的淩虐相比,如今蕭銘晝對他的調教算不上十分暴虐,卻充滿了羞辱和奚弄,總要折騰得晏雲跡崩潰求饒、一邊叫著“主人”一邊主動獻上自己的身體才肯罷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若隻是如此,倒也罷了,反正自甘墮落這種事情,隻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和無數次。抱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心態,青年越來越熟練和習慣於自己的下賤。

可令晏雲跡感到不安的是——每當性事結束,不管他在其中表現得多麼順從和淫蕩,男人總會用一種若有所思的沉甸甸的目光凝視他,那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的視線令他如芒在背。omega隻能愈發恭順的低下頭,不與其對視。

他覺得蕭銘晝大概還是對他起了疑心,果然貿然提出回閣樓間有些草率了,如今這般情景,除了小心應對,一時間倒也沒什麼好辦法。

索性最近蕭銘晝不知在忙什麼,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晏雲跡倒也不敢放鬆警惕,他知道不知從何時起,閣樓間的門不再上鎖,第一次將那沉重鐵門推開一條縫時,他心臟狂跳,激動地頭暈目眩差點站不住腳。

但是隨即,晏雲跡就想起來自己的前兩次出逃——第一次是蕭銘晝故意下套,他跑出去不到十分鐘就被捉了回來,第二次也沒好到哪去,他倒是重傷了蕭銘晝,卻也經曆了平生最難忘的雨夜和至今都不敢仔細回想的蛇刑和強暴。

恐懼如冷水當頭澆下,晏雲跡關上了鐵門。

不是現在。

他告訴自己,蕭銘晝的疑心病還犯著呢,誰知道這不上鎖的門是不是他的另一個圈套,如果就這麼開門下樓的話,也許明天他就會變成調教館的公用性奴。

這很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了,謹慎行事總是沒錯的,反正如今除了大把的時間,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何況他已經不想再逃了。

他等得起。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晏雲跡說服自己放開門把手,回到窗邊的椅子上去。他按耐住沸騰的心跳,假裝無事發生一般,每天按部就班的吃飯睡覺。

***

某日陰天,窗外狂風不止。

呼嘯的風透過不夠密封的窗縫擠進室內,發出哨笛似的尖銳鳴叫,晏雲跡將窗戶開了又關,最後還是決定離窗台遠一些。

他把椅子拉回到房間中央,肩上披著從床上拽下來的毛毯,耳邊盤旋著嗚咽似鳴泣的風聲,青年聽著聽著,難免有些心煩意亂。

樓下傳來汽車駛進庭院的聲音,晏雲跡本來還詫異著蕭銘晝今天回來的挺早,卻又聽到正門處“砰”地一聲巨響,緊跟著一聲淒厲慘叫傳來,伴隨著窗外嗚嗚風聲,令人心裡直發毛。

看來不僅是提早回來這麼簡單。他想起書房幕牆上密密麻麻的照片,以及死在地下室的梁承書和鄭……什麼來著,這次被抓來的也是蕭銘晝的哪個仇人嗎?

晏雲跡有些坐立難安。

他忍不住湊近窗戶向下望去,可惜時機不湊巧,那人已經被拖至正門處,從閣樓窗戶的角度看去,正好什麼也看不到。青年便退回房間,靠近鐵門仔細分辨樓下的聲音。

似乎進門的不止一人,一樓有什麼聽不清的嘈雜聲響模糊傳來,接著又是一聲慘叫響徹彆墅,有人在大聲叫嚷著什麼,咒罵或是求饒,可惜隔著兩層樓板,晏雲跡聽得並不十分真切。他總覺得那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耳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會是自己認識的人嗎?

樓下的暴行還在繼續,那斷斷續續的慘叫持續了很久,又逐漸減弱,直至什麼都聽不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彆墅裡恢複了安靜,晏雲跡又扒著門板等了一會兒,確定什麼都聽不到,才慢慢鬆開握在門把上的汗津津的手。

樓梯間卻傳來愈發清晰的腳步聲,有人在上樓,聽起來不是蕭銘晝,但亦足以讓omega心跳狂飆,他連忙後退幾步,眼看著鐵門被一把推開。

來人身著黑衣,是晏雲跡不認識的,蕭銘晝的手下。

“館主要見你。”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便沒了下文。

晏雲跡心中警鈴大作。

他不覺得此時去見蕭銘晝能有什麼好事,想問對方alpha為何找他,又覺得拖延這麼幾秒也毫無意義,隻好壓住心中恐懼,乖乖跟著對方來到一樓。

走廊裡中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道,晏雲跡想咳嗽,卻生生忍住了這番衝動。

路過客廳時,青年忍不住用餘光偷偷掃了一眼——那房間似乎才經曆過一番打掃,地板和牆壁都濕淋淋地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聯想起方才聽到的慘叫聲,這裡發生過什麼不言而喻。

晏雲跡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沉進胃裡了,他強忍著乾嘔的衝動,跟著黑衣人來到書房,在對方的示意下,敲門進去。

房間中央的桌麵上一如既往地堆滿卷宗和資料,蕭銘晝坐在扶手椅上,卻沒在辦公,男人一手撐著額頭,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您找我?”晏雲跡站在門口,謹慎地開口。

蕭銘晝睜開眼睛,來不及收攏的陰鷙目光在晏雲跡身上一掃而過,omega不自覺後退一步,脊背撞上門板,發出輕微聲響。

男人也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對,連忙垂下眼簾,將一身狠戾氣息強行壓下,又抬頭衝著書桌某處揚了揚下巴。

“認得嗎?”語氣生硬到甚至不願多講兩個字。

晏雲跡順著他的指示看去——那是一個頗為眼熟的玻璃小瓶擺在桌麵上,一些白色藥片裝在其中,儘管什麼標簽都沒貼,他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

“是我……是奴隸的抑製劑嗎?”晏雲跡遲疑著反問。他一直以為這藥瓶早就丟失在雨夜的樹林中了,今日乍見,倒是有些意外。

蕭銘晝頷首,又繼續發問。

“你從何時開始吃這個藥的?”

“從……第二次分化起,成年之前就在吃。”omega老實回答,見男人再次陷入沉思,心中不由忐忑,“請問是抑製劑有什麼不妥嗎?如果沒問題的話——”可以還給我嗎?

察覺到他未竟之語中隱秘的期待,蕭銘晝短促地冷笑一聲。

“不可能還你的。”男人說著,揮手讓他退下,“出去吧。”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晏雲跡隻好離開書房。押送他的黑衣人還站在走廊,omega彆無選擇,隻能乖乖回到閣樓間,帶著滿腦子的疑問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想起剛被綁架時,蕭銘晝也曾用抑製劑要挾過他的服從,但要挾歸要挾,大部分時間男人總還是會給他幾片藥劑,如今天這般斬釘截鐵的一口回絕,卻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難道真是抑製劑出了什麼問題嗎?方才那慘死於客廳的人究竟是誰?

晏雲跡思來想去很久,卻還是毫無頭緒。

他的疑惑在幾天之後得到了答案。

那同樣是天氣陰沉的一日,晏雲跡正窩在床上發呆,聽到樓梯間有腳步聲接近時,他甚至有些驚訝——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近來幾日,晏雲跡覺得蕭銘晝似乎是在躲著他,除了一日三餐時給他送飯,男人已經連續幾天不曾找他。

但此時並非飯點。

那腳步聲帶著些許遲疑,在門外停留了好一會。蕭銘晝推門而入時,臉上神色複雜,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晏雲跡,半晌才下定決心開口。

“我認為有件事情,你有權知曉。”

直覺告訴晏雲跡這聽起來並非好事,油然而生的焦灼讓他心跳加速。也許不聽才是最好的選擇,他這麼想著,卻開口詢問。

“……什麼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蕭銘晝把omega的緊張儘收眼底,男人斟酌一下,“席衡死了。”

他決定從這件事開始講起。

席衡死了,就在幾天之前,死於林間彆墅的客廳。那不是個有骨氣的家夥,隨便挨了兩下打,就痛哭流涕,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吐了個乾淨。

他說五年前他曾十分嫉妒陸湛,又說那場宴會是晏光隆找到的他,他們一起炮製了一場盛大的陰謀,把陸湛推向萬劫不複。

被問起那場強暴案時,席衡承認晏雲跡的不雅照是他寄給梁承書的,至於那些照片的來源,他先是罵晏雲跡是個婊子,人儘可夫的賤貨,被拍照也是他自己樂意的。

蕭銘晝砍了他一隻手,席衡這才說漏了嘴,坦白omega的抑製劑有問題。

“據他所說,那是一種名為‘夢魔’的催眠藥劑,長期服用不僅能控製受害者的精神和肉體,甚至可以篡改記憶。”蕭銘晝說,“後來我讓埃爾文化驗了你的抑製劑,確實含有可以催眠的違禁成分。若你所言非虛,這藥劑是你從性彆分化一直吃到現在,恐怕你——”

“但是!”晏雲跡實在聽不下去這荒唐之言,忍無可忍地打斷對方,“但是我的抑製劑,是父親特地為我——”

青年忽然間頓住了,一個荒謬的念頭的擊中了他的心臟。

“……為我定製的。”他怔怔地看向蕭銘晝,“是我父親做的?”

男人默然望著他,沒有否認。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晏雲跡張了張嘴,反駁的話語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直覺告訴他蕭銘晝沒有撒謊,可是父親……他雖然一直都知道父親並不喜歡自己,但他真的會是如此冷血的人嗎?

“是為了陷害陸湛嗎?”晏雲跡澀聲問,“我被關在黑屋裡失去了記憶,又在錄口供時提供偽證——不對,明明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從二次分化開始我就一直服用抑製劑,父親他……為什麼?”

“……”蕭銘晝目光閃爍一下,最終隻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是謊言。晏雲跡想,男人肯定是知道什麼的。但是又何止蕭銘晝呢,父親、戚風、席衡,甚至於梁承書……仔細想來,所有人似乎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一部分真相,唯有自己才是那個蒙在鼓裡的傻子,被他們聯起手來,無知無覺得欺騙了這麼久。

苦澀的憤怒自心底翻湧而出,晏雲跡覺得自己應該是想痛哭一場的,他眨了眨乾澀的雙眼,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所以我才會對那些照片毫無印象。”他澀聲問,“我把強暴者錯記成您,後來又遺忘了一切,都是因為那份抑製劑嗎?”

“是的。”蕭銘晝點頭。

“但……我還是恢複了記憶。”青年想了想,猜測道,“被您綁……帶到這裡之後,我一直未能按時服藥,那時就有一些零散的記憶開始浮現。可是後來……後來我還是吃了很多,那天晚上也——等等,那天我好像吐得很厲害。”

他想起在那個雨夜,自己曾跪在樹林裡吐得昏天黑地,伴隨著口中灼燒般的酸苦而來的,是腦海中記憶回流的清明。

“所以是……我把抑製劑都吐了,因此才恢複了記憶嗎?”

“恐怕是的。”蕭銘晝頷首,肯定了他的推測。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原來如此。晏雲跡茫然地垂下頭,連肩膀都塌了下去。長久以來的困惑得到解答,但青年絲毫感覺不到釋然,他的腦海中混亂一片——抑製劑、違禁藥品、五年前的陰謀、更早之前自己可能遭受過的猥褻或是強奸、催眠和失憶、蕭銘晝的複仇……各種雜亂的信息擠作一團,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太過可憐,蕭銘晝都忍不住低聲喚他,“……小雲。”

晏雲跡回過神來,下意識反駁一句,“請您不要叫我小雲。”他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又立刻道歉,“對不起,奴隸失言了。”

蕭銘晝沒有計較omega的失禮,反而一臉擔憂的欲言又止。

這番“惺惺作態”的模樣落在晏雲跡眼中,他卻隻覺得諷刺。這男人難道是在擔心自己嗎?若當真害怕真相會傷害到他,不告訴他不就好了嘛,玩什麼“我有句難聽話不知當不當講”的把戲呢,真可笑,傷害自己最深的,不就是他蕭銘晝嗎!

鬱結的煩躁在心底橫衝直闖,催促著他無論如何都要說點什麼。層出不窮的惡言在腦海中不斷閃現,千言萬語湧現心頭,青年翻翻撿撿,挑出最合適的一句。

“那麼現在,您肯相信我了嗎?”

話一出口,蕭銘晝果然像是被人一拳揍在臉上一般,露出了痛楚的表情。晏雲跡緊盯著男人的臉龐,這份惡毒的快意卻並沒能持續很久,短短幾瞬,便如滴水入海般消失無蹤,隨之而來的隻剩一絲淡淡的索然無味。

他其實明白蕭銘晝和抑製劑沒有半點關係,自己這句傷人的詰問隻是無理取鬨的遷怒,也明白相比於一無所知的蒙騙,自己寧願承受血淋淋的真相。

“……算了。”不等蕭銘晝回答,青年率先放棄了質問,他歎著氣垂下眼睛,“已經不重要了。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的,我就是……太混亂了,您可不可以讓我單獨待一會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麵對如此明顯的逐客令,蕭銘晝隻能答應。他起身離開閣樓間,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晏雲跡低著頭坐在床邊,沉默地仿佛一尊了無生氣的雕像。

男人想了想,將鐵門虛掩留下一條門縫。

“如果你還有彆的事情想問,可以隨時下來找我。”

然而直到他結束工作熄燈睡覺,晏雲跡始終不曾下樓。

***

次日一早,蕭銘晝再次來到閣樓間。

經過一晚上的調整,晏雲跡似乎已經恢複常態。omega神色如常的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等待男人的命令。

“換上衣服吧。”alpha說著,將手中折疊整齊的衣物放在桌子上。

晏雲跡沉默地站起身,將睡袍脫下,他白皙的身體光裸著,隻剩下象征奴隸身份的黑色項圈扣在頸間。蕭銘晝退回到門口,看著omega將衣服一件件穿到身上,一室安靜中,唯有他項圈上的鈴鐺和吊牌相互撞擊著發出清脆的細響。

那瑟瑟輕響的鈴聲從未如今天這般刺耳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待晏雲跡穿好衣服,蕭銘晝將他帶到樓下,來到大門玄關處。男人招手示意omega靠近一些,晏雲跡早有預料,十分自覺地拉低衣領,露出項圈上的搭扣。

然而料想之中的金屬鎖鏈並未到來,蕭銘晝抬手解開搭扣,將這根黑色的皮帶摘了下來。

習慣了項圈的脖子驟然一空,晏雲跡愕然抬頭看向男人,對方卻錯開視線,垂眸將搭在臂彎的外套披上他的肩膀,又拉過他的左手,將一枚車鑰匙放在他的掌心。

“你自由了。”蕭銘晝沉聲說,“無論想去哪裡……或者想做什麼,就去吧。”

Alpha說完就匆匆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拉開門離開了。

晏雲跡仍站在玄關,門外冷風吹進來,他不由自主緊了緊肩上的外套。有引擎發動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一輛轎車駛出庭院,很快便沿著山路不見了蹤影。

蕭銘晝走了。

所以現在,自己也可以離開了。青年這麼想著,腳下卻一動不動。空曠的庭院在寒風的映襯下分外蕭瑟,曾經開滿薔薇的花叢早已枯萎,唯有一架秋千藤椅孤零零的立在那裡。

冬天啊。晏雲跡緩緩歎氣,這是距離夏日最遙遠的季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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