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雞窩平原。

俯瞰大地，形如凹槽，隻是麵積太大了，以人類的角度看，便如平原，因而被稱之為平原，植被低矮，陳恭如慌不擇路衝上草雞窩平原便知道要糟糕，因為追在後麵的是踏雲青牛，如果在森林中，有樹木的遮擋，他們還有騰挪躲藏的空間，來到平原上，那就是踏雲青牛的主場了。

“師妹，師弟，你們繼續向前走，出了草雞窩平原向東走，去第三荒，我聽袁小猿說過，第三荒的劉危安為人不錯，實力也很厲害，能庇護你們。”陳恭如看了一眼包紮不到半個小時又冒出了鮮血的小腿，這種情況，想要逃走，幾乎不可能。

“師兄——”十幾個師弟師妹臉色大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們以後得靠自己了，快走，不要惺惺作態！”陳恭如臉色平靜，眼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催促。

“我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是一起死！”師弟師妹大聲道。

“你們要陷師兄於不義嗎？彆忘記了師傅的話。”陳恭如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他的話剛說完，視野中，踏雲青牛的身影出現了，一隻，兩隻，三隻，四隻……越來越多，根本數不清。

“快走，你們一定要活下去，彆忘了師傅的話，走，彆讓師兄死的沒有意義。”陳恭如厲聲催促，臉上全是焦急。

“走！”相比於師妹們的優柔寡斷，幾個師弟當機立斷，拖著師妹離開，他們很清楚，留下的結果隻會是全軍覆沒，沒有任何意義。

“陳師兄，你一定要活下來——”幾個師妹哭的撕心裂肺。

“來吧，小牛們，看看你家陳大爺的看家本領。”見到師弟師妹們已經遠去，陳恭如的心也放下了，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反而不怕了。看著越來越近的踏雲青牛，他無悲無喜，突然，一種明悟湧上心頭，進入了一種從未踏足的境界，他渾身一振，眼中射出驚喜的光芒。

“這是……劍輿大道！”

陳恭如的嘴角露出了滿足的笑意，如釋重負，朝聞道，夕死足矣！這一刻，他覺得，縱然是馬上死了，也值得了，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苦苦追尋了數十年的境界，未曾想，在這生死關頭，突然就踏入了，當他以為很快能踏入的時候，數十年無寸進，當他絕望地以為此生無望之時，突然擁有了。

這個時候，他產生了一種命運如此奇妙的感覺。

劍在手上沒有動，可是，這一片天地已經變成了劍的時間，如春雨斜風，又如大山厚重，輕重兩種並不兼容的力量完美地融合，咆哮的踏雲青牛突然四蹄一軟，跪倒在了地上，之後便再也沒有動彈過，定睛一看，生機已絕。

氣勢洶洶衝上來的踏雲青牛在距離陳恭如五十米的地方突然倒下，一頭接著一頭，沒有一隻例外，很快，陳恭如的麵前就多了兩百多具踏雲青牛的屍體，這個數量還在快速增加，陳恭如半跪半坐，臉色的表情超然，從不離身的寶劍插在大地之中。

當踏雲青牛死亡的數量超過五百的時候，陳恭如身體一顫，嘴角溢出一縷血跡，他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沒有在意，繼續操控劍意，他要把所有的踏雲青牛都殺死，踏雲青牛死了，師弟師妹們才能安全。

六百隻的時候，陳恭如已經無法壓製傷勢，一口鮮血噴出，七百隻的時候，再次吐血，身體搖搖欲墜，臉色已經不再是蒼白了，而是發青。他的神色痛苦，但是嘴角卻是開心。

八百隻，九百隻，一千隻……最後一隻踏雲青牛無聲無息倒下，陳恭如也跟著倒下，即使寶劍也無法支撐他的身體，仿佛風中殘燭，心跳幾乎不可聞，陳恭如的眼睛眼鏡模糊，傷勢全麵爆發，讓他生不如死，他卻不在乎，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

可是，他正打算沉沉睡去，笑容突然凝固，咚咚咚咚咚咚……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快速靠近，他即使現在意識陷入了半模糊，依然在第一時間分辨出，踏雲青牛，這是踏雲青牛的腳步聲。

他想掙紮著起來，可是，此刻他連意誌都無法集中，想起來，根本做不到，剛才已經透支了太多的體力，就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一道破空聲響起，聲如雷，疾如電，震撼人心，陳恭如用儘最後的一點力氣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線，看見的一幕，令他幾乎停止了呼吸。

一道銀色長虹由遠而近，那速度快的無法形容，輕鬆洞穿踏雲青牛的身體，鑽入另外一隻的身體，長虹靈巧的仿佛織女手中的針，鋒利無匹，三十多隻踏雲青牛在一刹那間被洞穿的，還沒倒地，銀色長虹射入了第二批踏雲青牛之中，在空氣中留下一連串的虛影，鑽入第三批踏雲青牛群中的時候，第一批踏雲青牛的屍體才與地麵接觸。

銀色長虹從最後一隻踏雲青牛的身體內鑽出來的時候，陳恭如猛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裹著虎皮獸衣的青年，身材高大挺拔，拿著一張大的驚人的弓，青年張開手掌，一道銀光閃過，手上多了一支造型獨特的箭，那道銀色長虹，就是這支箭造成的。

“救人！”弓箭手的聲音落下的同時，又一箭射出，陳恭如就在邊上，卻絲毫沒有看清楚青年是如何射箭的，隻能看見銀色長虹劃破虛空留下的那一條長長的殘影，他的目光追逐著銀色利箭的軌跡，卻總是慢一步，當銀色利箭重新回到虎皮獸醫青年的手上的時候，陳恭如眼神一縮，這第二波出現的近兩千隻踏雲青牛已經全部死亡，利箭穿心，一擊斃命。

“你叫陳恭如吧，我是第三荒平安軍的聶破虎，恰好遇上了你的師弟師妹，說了你的情況。”虎皮獸衣青年說完，遠處便出現了陳恭如的師弟師妹，他們狂奔而來，口中大喊：

“師兄——”

“陳師兄！”

“師兄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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