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大樓,位於贛江大街,占地千畝,在地廣人稀的火星來講,這個麵積並不大,作為掌管天風省一省的行政中心,卻已逐漸淪為省長的私人領地。
省政府大樓的後麵就是省長府邸,幾經擴建之後,麵積僅僅比省政府小一點點,但是從地圖上看,省政府大樓和省長府邸幾乎是重貼在一起的。這本是不符規定的,但是火星遠離地球,加上複古的風潮不斷被人提起,馬家在天風省一手遮天,這種小事根本沒人敢提。
在天風省,省政府大樓又被稱為城主府。
省長以下,有十二個副省長,其中姓馬的占了六個,馬家在天風省的勢力可見一斑。這不是會議室,而是省長的書房。寬敞幽靜,高大的書架幾乎占滿了三米多高五米多長的整個牆壁,書架裡麵塞滿了書,從四書五經、史記人物傳、金融政治、科學天文……不能說包羅萬象,但是諸子百家皆有涉獵,書房裡麵沒有多餘的裝飾,幾張椅子和一張辦公桌,連電腦都沒有。
唯一的躺椅上躺著一個老人,身材高大,略帶一些肥胖,半百的頭發顯示其年齡已經超過七旬,額頭上放著一條打濕的熱毛巾,眼睛微微閉著,呼吸輕微,似乎睡著了,他就是天風省的最高領導人,這座城市的主宰者,馬學望,也是馬家這一代的家主。
馬家是第一代從地球遷移過來的人,最早是商人,不過,商人是沒有地位的,馬家不甘心一輩子做沒有地位的商人,末世之戰後的重建工作,馬家抓住了機會,商人的身份變成了士人,由一個小科員開始,一步一個腳印,經過百年的發展,坐上了天風省副省長的位置,此時,馬家在天風省也已經是名門望族了,不過,也隻是在天風省而已,真正讓馬家成為第一家族的是二十年前的一次政變。
剛剛繼承父親位置不久的馬學望在混亂中抓住了機會,以鐵腕手段鎮住了其他的競爭對手,成功問鼎省長寶座,把在父親頭上戴了二十多年的‘副’字去掉了,之後,馬學望通過拉攏排除的手段,逐步控製了整個天風省,大量插入馬家成員進入政府機構,如今,地球首府的命令傳到天風省,有些已經不靈了。
名義上,天風省還要服從地球首府的管理,實際上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這種情況不單單是天風省,其他偏遠省份也是這種情況,更加過分的都有,所以,也沒人指責馬學望的不是,不過,這並不代表馬學望不想把天風省發展好。
火星缺糧食,糧食一向是一個敏感的問題,關於糧食的話題,都是慎之又慎,所以馬學望才會把糧食的問題交給最信任的人負責,他的親弟弟,馬學成,想不到還是出了亂子。
馬學望的老爹一共娶了四個老婆,隨著等級製度的形成,貴族娶幾個老婆已經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法律隻是提倡一夫一妻,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的情況原則上不允許的,但是大家都這麼做的時候,法律已經是形同虛設,隻是因為一些道德問題而沒有把法律修改。
老婆多,兒女就多,所以,馬學望一共有七個兄弟,四個姐妹,也就是有十一個兄弟姐妹,不過,和他一母同胞的隻有馬學成一個。馬學望的母親是他父親的第三個老婆,屬於妾,沒有身份地位,所以,馬學望的童年過的並不好,特彆在母親因為生下馬學成傷了元氣,在馬學成一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之後,日子就過的更加艱難。
馬學望的父親那個時候已經是副省長了,不過,一個省的副省長人數可不少,他的父親隻是裡麵並不起眼的一個,政敵不少,煩心事特彆多,所以,也基本上沒有時間管馬學望兩兄弟,沒了娘,有爹有等同於沒有,所以,馬學望兩兄弟的童年過的並不幸福。
就因為童年受苦太多,所以長大之後,馬學望儘量照顧這個弟弟,把一省最為重要的糧食一部都交給他管理,糧食事關民生,特彆是在缺糧的地方,馬學成也算是位高權重了。
不過,讓馬學望頭疼的是他這個弟弟,才學是有,也不缺頭腦,就是脾氣暴躁,而且,有時候私心太重,缺乏大局觀。就拿這次糧食危機來說,他有一種預感,他這個弟弟在裡麵肯定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不然的話,不會如此憤怒。
“……如果被我抓住了是誰泄密的,我一定饒不了他,還有抬頭哄搶糧食,抬高物價的人也必須找出來,這些混蛋,發國難財——”馬學成忽然感到一股濃重的壓力襲來,猶如泰山壓頂,不由得呼吸一窒,猛然抬起頭剛好迎上大哥一雙明亮的眼睛,兩道寒芒如刀,沒有一絲感情,直愣愣盯著他。
馬學成張著嘴巴,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腦子一片空白,想要說的話也忘記了。從小就對這個大哥十分畏懼,但是這種冰寒的眼神還是很少看見,一般來說,隻有大哥暴怒的時候才會這樣。
他的咆哮聲戛然而止,書房裡一下子從喧鬨的夏天進入了死寂的寒冬。
“讓你過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查找原因,這個時候就算找到原因有用嗎?有那個時間嗎?輕重不分。”馬學望冷冷地道。
“可是——”馬學成不服氣道。
“你怎麼找原因,你自己去找嗎?”馬學望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隱隱含著一絲憤怒。
“不——”馬學成隻說了一個字就馬上閉上了嘴巴,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後跟直接竄到了後腦勺,差點都冒出冷汗出來,低聲道:“大哥教訓的是,我知道該這麼做了。”
他本來想說的是由公安局的人,但是馬上醒悟他一個主管糧食的副省長如何有權利指揮警察部門,這可是官場大忌,雖然他知道大哥對他極好,但是涉及權利之爭,可就沒有兄弟之情可講,如果他不是這臨門一腳刹車,他以後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馬學望冰冷的目光從馬學成身上移開,微微抬起的頭重新落下,馬學成頓感到潮水般的壓力退去,身體一輕,知道大哥最終還是放過了他,耳中聽見大哥平靜的聲音:“外麵的情況如何?”
書房裡麵除了馬學成之外,還有兩個人在,一個是主管宣傳的副省長程之章,另一個是馬學成的秘書。
程之章雖然不姓馬,卻是馬學望的鐵杆支持者,是馬學望最信任的心腹,不然的話,也不會把宣傳如此重要的部門交給他。
“市民不足慮,都是以訛傳訛而已,隻要告訴市民真相,相信市場很快就可以恢複平靜。”程之章躬身道。
“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吧。”馬學望幽幽道,語氣帶著一個令人生畏的殺氣。
“是向家和薛家嗎?”馬學成心中一動。
向家和薛家是僅次於馬家的名門望族,雖然和馬學望競爭省長的位置失利,受到了不小的打壓,但是兩家根深蒂固,各自在副省長裡麵占了一個位置,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特彆是為了對抗日益強大的馬家,兩家結為同盟,聽說還聯姻了,在馬學望執政的過程中,不斷搞著小動作。
不用問,這次糧食危機,肯定有他們的身影在裡麵。
“不止是這兩家。”程之章看了一眼馬學望,語氣有幾分凝重,“還有王家和蘇家。”
馬學成臉色一變,變得十分難看,四大家族站在一起,已經足夠抗衡馬家了。
“隻要有糧食,一切都不怕。”馬學成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冷冷道,他可是知道,這些年為了應付一些危機,地下倉庫裡麵可是藏著數千萬噸的大米和麵粉,即使天風省兩年糧食顆粒無收,也不用擔心糧食問題。隻要拿出一部分糧食出來平息糧價,糧食危機的謠言不攻自破。
不過,他話說出來之後,卻發現程之章的表情很是古怪。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表情,這讓他很納悶,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他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大哥馬學望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響起。
“倉庫已經沒有糧食了。”
馬學望這段時間忙碌怪物入侵的事情,作息無規律,前兩天受了些風寒,今天感冒了。科技到如今,醫學水平同樣大幅度增強,區區感冒已經不算什麼病了,至少這一百多年來沒有聽過因為感冒而喪命的事情發生,不過,難受卻是少不了的。
“什麼?”馬學成差點就跳了起來,“怎麼會沒有糧食呢,我怎麼不知道?”他不可能不震驚,作為掌管糧食的副省長,常平倉的糧食可謂他最重要的政治資源,但是現在大哥卻說沒了。
這種感覺比他早上起床發現外麵還是黑夜還要荒唐。
馬學望冷冷的目光告訴馬學成這一切並不是開玩笑,而是真實的。在馬學望冰冷的目光中,馬學成很快冷靜下來,恢複了思考的理智,小心翼翼問道:“這麼多糧食……哪裡去了?”
能夠繞過自己把糧食無聲無息弄走的在天風省隻有他的這位大哥了,隻是,他實在想不通,這麼多糧食用到哪裡去了,喂豬也不可能吃這麼快吧。
馬學望看著程之章,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絲疲倦:“該怎麼做,你心裡有數,我相信你能做好,還有,告訴路明驍,社會要穩定,興風作浪之輩不能留。去吧。”
路明驍是公安廳廳長兼任信豐市公安局局長。
“屬下告退。”程之章躬身行禮,退出了書房。
“本來有些事,還不到說的時候。”馬學望盯著馬學成,眼神凝重:“這件事關係到馬家的生死存亡,所以,一直也沒和你說,糧食賣掉了,現在就剩下幾十萬噸,都是軍糧。”
馬學成莫名的有幾分緊張,不過,他知道大哥的習慣,說話的時候不喜歡彆人打斷,雖然心中很多問題,還是保持了沉默。
“糧食都拿去換武器去了。”馬學望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馬學成耳中卻如同驚雷,炸的整個人差點站立不穩。
武器?一個邊疆大吏,要武器乾什麼?如果要清繳叛賊什麼的,直接向上麵申請就可以了,私底下換武器,這可是犯法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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