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寧越說越氣,越說越氣,身體抖個不停,李諾真怕她氣壞了,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說道:“不氣不氣,為了這個畜生,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
剛才在讓人送韓卓回來的時候,李諾就提前做了一些安排。
他故意讓韓卓的車夫放慢了速度,並且繞了遠路,這樣他們就能先一步趕到,提前做一些布置。
其實也沒什麼好布置的,吳管家是武道第四境,用真氣控製房門的開合,控製屍體做出一些簡單的動作,是再也簡單不過的事情。
至於那些煙霧,不過是幾塊乾冰而已。
李諾和李安寧設計了不少橋段,原以為需要多費些功夫,沒想到那韓卓因為心裡有鬼,他們準備的大部分手段還沒使出來,他就竹筒倒豆子般的說出了實情……
長安縣衙的兩位主官都在此,公主殿下也在,幾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定他的罪,倒也不需要其他證據。
片刻後,暈死過去的韓卓,被兩名衙役拖走。
裴哲深深的看了李諾一眼,發自內心的說道:“真不愧是公子啊,一眼就看出了此人有問題……”
李安寧此時也緩過來一些,看著李諾,難以置信的問道:“你真的從他的眼睛裡麵看出了那些東西,然後就猜到他母親的死,是他指使的?”
她修法家修了這麼多年,親手破獲了不知道多少案子,也沒有練出這個本事。
彆說是他,哪怕是侍郎大人,尚書大人也做不到。
她是真的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
李諾還沒說什麼,裴哲便開口說道:“這算什麼,上次那件命案,嫌疑人足有兩百以上,公子沒有去凶案現場,沒有了解案件情況,甚至都沒有審問犯人,隻用一雙眼睛,就從兩百多人中找到了凶手,這才哪到哪……”
李安寧更為震驚,脫口道:“你說的是真的?”
裴哲大袖一揮:“本官什麼身份,還能騙你不成?”
說完,他又用告誡的語氣對她說道:“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不小,當官差的,這種暴脾氣最好改一改,如果把犯人打死了,你也脫不了乾係,丟了差事事小,丟了小命事大……”
李安寧沒有說什麼,走出院子,上了停在院門口的一輛馬車。
這縣令雖然話說的不太客氣,但也是出於好心,她就不和他計較了。
裴哲看了看李諾,隨口問道:“這人是刑部的捕快嗎,刑部還有女捕快?”
李諾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裴哲一愣:“差不多,不是捕快,難道是捕頭?”
大夏女子是不能為官的,做捕快倒是沒有限製,他也沒有往更高了想。
李諾道:“她叫李安寧,皇家最小的公主,在刑部修行,你剛來長安不久,不認識她也正常。”
王縣尉走在前麵,許久都沒聽到裴縣令的聲音,回頭一看,見他坐在地上,立刻快步走過去,將他扶起,關切道:“裴大人,裴大人你怎麼了……”
……
韓卓被帶到了縣衙後就醒了,但自從醒了之後,他就一言不發,不肯再說半個字。
不過,他說不說都一樣。
長安縣令,縣尉,安寧公主都在場,他們總不至於串通起來,栽贓陷害一個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書院學生。
在大夏百姓和權貴眼裡,這是隻有大奸佞李玄靖才能乾出來的事情。
尤其是安寧公主還是法家第四境的強者,人家堂堂一國公主,與他無冤無仇,犯不著為了冤枉他,做有損自己修行的事情。
韓卓間接弑母,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依律當絞。
任何一個人教唆韓母自儘,都不會受到這麼重的懲處。
唯獨韓卓作為她的兒子,犯下如此悖逆人倫的重罪,天理不容,不死不足以民憤,不死不足以正律法。
哪怕是大赦天下都沒有他的份。
當裴哲書寫完韓卓的判詞之後,法典之上,李諾的壽命,又增加了十日。
韓卓雖然是儒家弟子,但卻沒有修行出浩然之氣,隻能算作是一個普通人,李諾增加的壽命,也沒有翻倍。
這種弑母求榮的畜生,能修出浩然之氣才怪。
儒家和法家有些地方很相似,但也有些地方不同。
儒家要入仕,法家也要入仕,法家斷案增長修為,儒家修身治國,斷案伸冤,為百姓謀求福祉,也能增長修為。
一個性格卑劣的小人,隻要能一直判對案,也能順利修到法家高境,判案隻是修行的過程。
但若是心中有鬼,就算斷一輩子案,也不可能修出哪怕一絲浩然之氣。
儒家的浩然正氣,就是儒家中人最好的名片。
修不出浩然正氣的,未必是奸臣,他們可能隻是沒那麼偉大,顧小家而不顧天下。
但修出浩然正氣的,一定是胸懷天下的大善之臣。
擁有浩然正氣的官員,哪怕他做的事情是錯的,彆人也隻會懷疑他的能力,不會懷疑他的動機,要不然他修不出浩然之氣。
相比於官員,其實書院的學生們,修出浩然之氣的更多。
但修不修的出浩然之氣,與成績無關。
六藝皆精,但卻狼心狗肺,自然沒有浩然正氣。
成績雖差,但心懷天下,也未必沒有浩然正氣。
韓卓顯然屬於前者。
裴縣令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他的母親為他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洗清他的嫌疑,最終他還是落得一個這樣的結局,可悲,可悲啊……”
他對李安寧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公主殿下,清風書院那邊,還要請刑部去一趟,說明緣由,要不然,書院鬨起來,下官可吃罪不起……”
書院在長安的地位很特殊,雖然那裡都是些無官無職的學生和老師,但就算是朝中重臣,都不願得罪他們。
那些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想法清澈而又愚蠢,一有不滿便跑到長安街頭遊行,哪個衙門也不想被他們堵門。
事情鬨大,朝廷最後處理的,還是他們這些官員。
這件案子已經結束了,李諾和裴縣令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家。
剛剛走出縣衙,一道身影就跟了出來,李安寧走到他的前麵,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他心裡有鬼的,教教我唄……”
李諾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真沒法教。”
李安寧瞥了他一眼,不悅道:“真小氣。”
李諾上了馬車,對她說道:“公主殿下,有緣再見。”
對於李諾知道她的身份,李安寧並不意外。
他是李玄靖的兒子,很輕易就能查到她的身份。
雖然很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一眼看出犯人的,但對方身份特殊,她也沒辦法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從小聽著李玄靖的事跡長大,那個人,連她都有些害怕。
目送那輛馬車遠去,她轉頭再次回到了縣衙。
裴哲正要看看公主殿下走了沒,迎麵就撞見她去而複返,嚇得一個哆嗦,立刻躬身說道:“下官不知殿下身份,冒犯了公主殿下,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李安寧揮了揮手,並不計較這件事情,說道:“你安排幾個人,把那個畜生押到刑部,這件案子,刑部來審!”
刑部有這個權力,對於她的要求,裴哲立刻照做。
片刻後,目送著一行人遠去,他才靠在縣衙門口的石獅上,長長的吐了口氣。
長安真的不比外地,以前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就能決定一縣的大小事宜,現在官職升到了正五品,卻要經常被無官無職的人呼來喝去。
這世道,真是考的好不如生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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