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兩個滬漂(1 / 1)

四季琳琅 空穀流韻 1269 字 17天前

景春瑩自然要問茱莉,汪小姐為啥對自己那麼照拂。

茱莉笑道:你到時候就知道啦,對了,過來的時候,記得修飾一下,你要出鏡的。

景春瑩不打無準備之仗,腦子轉了片刻,打開各個流量平台的App,開始搜索與今年元宵晚會有關的帖子,尤其是講到汪小姐和那位被甜橙傳媒相中的新晉古偶小花的。

刷了整整半小時,景春瑩猜到了大致方向。

雖然譏笑汪小姐“珠寶不夠、胸溝來湊”的帖子不少,但盯著古偶小花的大藍寶石進行負麵評價的帖子更多。

原來,晚會那天,小花對著鏡頭侃侃而談,聲稱對高級珠寶理解很深的自己,十分認可這件藍寶作品,因為它不僅主石貴重,而且經過年輕的零零後設計師嘔心瀝血地原創,用充滿了中式美學的綺麗浪漫,突破迷朦雨境,祝願祖國繁花似錦。

沒想到,很快有網友跳出來,拿出自己去年用一個AI軟件生成的珠寶設計稿,指斥小花明星戴的項鏈,很有可能是品牌方用同一個軟件出的快餐型方案而已。

輿論持續發酵,黑帖層出不窮。

有的,是嘲諷古偶小花本人,說她但凡有一兩成自賣自誇的高珠見識,就能看得出來,項鏈將裝飾藝術和自然主義兩種流派生硬地嫁接在一起,明明一股劣質AI味兒,怎麼還能扯到活人靈感的原創中國風上去。

有的,是嘲諷古偶小花的團隊,資源不行,找了這麼一個吹牛吹翻車的品牌方。

更有些帖子,揪著古偶小花“突破迷朦雨境”那句話,解讀為她在陰陽汪小姐,因為汪小姐那晚唱的歌叫《春山煙雨》。

而對於汪小姐的團隊來講,這些自來粉,可太及時了。

經紀人於是立馬讓汪小姐新拍了一個vlog,是去看畫展的,仍戴著景春瑩為她設計的項鏈,而且這回扣上了綠碧璽的吊墜部分。

一方麵是傳達給網友們,自己上節目,就是戴的自己平時也戴的私人物品,不會寒酸到去借珠寶的啦。

另一方麵,由於景春瑩當初是有細致的設計方案交給汪小姐團隊的,借鑒畫家彼得多伊格的風格也寫得很明確,正好配合汪小姐去看城中畫展的文藝調性。

汪小姐不愧是流量女星裡演技最自然、台詞最棒棒的。

在美術館附近的精品咖啡館裡,她柔聲婉語地聊了一陣參展畫家後,就絲滑轉場到自己支持真正的原創精神,又將彼得多伊格的創作生涯和高級珠寶的流派區分,都背得溜溜的,很是加持了一把自己的美好人設。

景春瑩通過刷八卦帖,將上麵這些線索,串並分析後,對於汪小姐為啥竟然願意再給自己花一些時間,心裡多少有譜了。

等見到汪小姐後,攝像團隊先拍攝了一段汪小姐和景春瑩關於珠寶藝術的對話,然後汪小姐和經紀人就都走了,留下茱莉和景春瑩談。

茱莉此刻才對景春瑩和盤托出,這段時間,汪小姐成功營造了自己美學與高珠行家的形象,景春瑩的作品順帶著也有了些話題流量,有個法國準一線的珠寶品牌“Jardin嘉頓珠寶”,找到經紀人,談新季新係列的代言合作。

汪小姐的經紀人,比那古偶小花的經紀人,更有遠期布局的商業頭腦。她沒有對代言費獅子大開口,而是與該品牌中國區的總裁商量,同時簽約景春瑩進入大陸地區設計師團隊。

“cire,在商言商,也沒啥好藏著掖著的,咱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你這次給汪小姐設計的項鏈,經受住了業內人士的輿論檢驗,那麼就取得了咱們的信任,進到嘉頓做簽約設計師,你好好乾,爭取升到他們中國區的行政層,以後汪小姐續簽代言人也方便,代言費再漲漲,上通告要借嘉頓珠寶,你也給把把關,彆鬨烏龍啥的,總之大事小事,曹營有人,好辦些。”

茱莉一口氣說清楚,毫無虛禮情懷,全是生意算盤,反倒是景春瑩喜歡的溝通方式。

“聽起來,好像是汪小姐、嘉頓珠寶和我,三贏啊。”景春瑩看著茱莉說道。

茱莉樂了:“不然呢?咱又不是緬北的騙子,你想想這個機會裡,你能有啥損失不?沒有嘛。當然,你要是那種軸軸的、非要做獨立設計師、打自己品牌的有理想青年,也直說,咱們也理解。小姐姐,我跟你說,我剛進北影的時候,誌向還是做中國最好的紀錄片製片人呢,現在不也是整天在腦殘甜寵劇組轉悠?”

景春瑩也笑了,笑完後,給出自己明確的態度:“我去嘉頓麵試,如果人家確實肯要我,茱莉,我專門設計一對絕地紅尖晶耳環給你,你特彆適合戴那種火彩炸裂的豔色主石。”

“哎呦那我一定收得麵不改色。所以說,男人和狗都靠不住,我男朋友隻會在我生日時送我數碼產品,我們家狗隻會弄丟我最喜歡的幾副耳環。”

傍晚,景春瑩回到租在安福路的小屋。

一進門,眼睛一亮,顧南河居然做了一桌子菜。

木耳拌黃瓜,雞絲炒茭白,雪菜小黃魚,還有這個季節的時令菜“醃篤鮮”。

沒想到這個才剛畢業的小男生,手藝這麼靈。

“好隆重啊,分手飯麼?”景春瑩開玩笑道。

顧南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神情和靜地給景春瑩杯子裡倒上白葡萄酒,再用勺子挖了黃魚肚子上一大塊肉,放到她的碗裡。

“你說你在法國上學的時候,很喜歡這個酒莊的,我在上海找到了。”

景春瑩抓過瓶子一看年份,驚道:“這麼貴的,你買它乾嘛呀,肥宅快樂水,它不香嗎?”

顧南河道:“我,確實要走了。我拿到瑞典那個基金的資助了!我可以帶著劇組,去拍我想拍的東西了!”

“哈……”景春瑩瞬間明白了,也激動了。

她站起來,和走到跟前的顧南河,擁抱在一起。

幾息之後,顧南河竟輕輕抽泣起來。

景春瑩溫柔地拍著這位年下弟弟寬闊的肩膀,安撫他。

顧南河比她小四歲,才從上海戲劇學院畢業兩年。

顧家是溫州做實業的,那裡,二代三代承襲父輩的老路,似乎成了鐵律。

所以,顧南河一心學戲劇和攝影、要做紀錄片時,顧爸爸氣瘋了,不準家裡其他親戚偷偷給顧南河轉錢,想逼兒子聽話,由家裡出錢去澳洲讀個隨便什麼文憑,回溫州接企業。

景春瑩是在藝術雙年展上認識給主辦方打工的小顧弟弟的。

兩人漸漸越聊越投機,景春瑩主動讓顧南河住到次臥,不用分擔租金。

幾個月後,他們有了水到渠成的親密關係,但彼此心知肚明,連“姐弟戀”都算不上,隻是兩個滬漂,偶爾用身體溫暖一下對方、再滿足一下正常的欲望而已。

顧南河四處打零工,寫劇、拍攝廣告、做群演,賺來的錢,都用來和誌同道合的夥伴做紀錄片。

終於苦儘甘來,拿到了瑞典一個扶持青年紀錄片製片人的基金。

這一夜,景春瑩和顧南河沒有親昵的舉動,她和他一起收拾行李,然後各自休息。

臨睡前,景春瑩發微信:你的書和衣服,放在這裡沒關係,如果我搬家,我有辦法處理好。

顧南河回:好的,謝謝。

翌日,景春瑩起來時,顧南河已經走了。

桌上放著八捆百元大鈔。

底下壓著字條:春瑩姐,兩年的房租分擔,請收下,我沒有你的銀行賬號,隻能取現金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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