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海靠近之前,茵萊是個人數不少的城市,雖然118區不比中心區的繁華,但因為其混亂鬆散的管理,不少犯事者偷渡到這裡,給這座從前荒蕪貧瘠的城市帶來了新的生機與活力。
在這裡生活的居民大多凶悍,就連街上隨處可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都不好惹,誰都不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從裙底摸出一把槍爆掉一個挑釁者的狗頭。
就是這樣的地方,在空海覆蓋上空後的短短時日,人們死的死,逃的逃,偌大一個城已經完變了個模樣。
從前遊走在街道與建築內的人群就像是流淌在人身體裡的血液,如今血液流乾,這座城市便顯出了死亡的頹相。
一輛車駛入城內中心大道,往日擁擠的街道上除了被遺棄的死物,沒出現任何一個活物,包括從前在這座臟亂城市裡猖獗的老鼠。
或許兩旁的房屋裡還藏著存活的人類,但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走出來,因為下雨了。
空海在頭頂,下雨就意味著災難。雨水連接了天上的空海與地麵,許許多多從沒見過的奇怪生物,通過雨水降落,以一種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變化,占據了原本屬於人類的棲息地。
最開始隻是一些不起眼的微小生物,那些看上去無害的小東西,但它們如同瘟疫,席卷城。
寄生、獵食、擴散……地麵上毫無防備數量繁多的活物,對於入侵的生物來說,是不可多得的絕佳食物。它們都聚集在這裡狂歡。
紀倫這個種族,相比那些隻有覓食本能的族群更挑剔,他們對於“情感”有需求,其次就是“生活品質”的追求。
一路尋找舒適安的巢穴,紀倫開車載著自己的雌性,停在城中的一座電視塔下。五百五十米高的茵萊電視塔是城內最高建築,那種堅固的鋼鐵鏤空結構很符合紀倫的審美。
雖然消化了原本那個紀倫博士的腦子,但他還是更傾向於族群的喜好,更接近天空的地方,濕潤、通風,並且遠離地麵活動的那些生物,對無害的雌性來說更加安。
因此,哪怕從人類的腦子裡得知人類一般不會住在電視塔的鋼架上,紀倫還是把沉睡的雌性帶到了兩百米高的鋼架小平台上。
他決定先在這裡築巢,休息的雌性需要一個巢穴,這樣他才能放心離開去尋找食物。鑒於時間不夠,他暫時隻能先做個簡易的巢穴。
變回原本形狀的大章魚用數量繁多的足肢將秦明黃團團包裹起來,分泌出一種半透明的物質,使它充氣膨脹――這個場景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章魚在吐泡泡。
泡泡形狀的巢穴可以過濾空氣,阻隔雨水。秦明黃躺在泡泡裡,紀倫扒拉著這個“泡泡”,用黏液將它固定在幾根鋼架之下。
這個簡易的巢穴充滿了他的氣味,可以驅逐敵人,安撫雌性。
望著休息的秦明黃,大章魚盤踞在泡泡上,不舍地用幾根變成粉色的足肢蹭了蹭泡泡表麵,然後他如同鼓起的氣球,直接從兩百米高空飄向下方,並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變得透明。
隱匿自身,這樣更方便捕獵。
一條顏色鮮豔火紅的@看書就去長條形生物在地麵蜿蜒爬行,這是空海裡一種海蛇。它們的族群在空海裡少有天敵,到了地麵上,仍然可以傲視其他生物,所到之處,活物退避三舍。
因為它的皮有劇毒,頭部還有一個很大的毒囊,蛇信如同吸管,能噴射毒液。
來到地麵後,它再沒遇見天敵,生活愉快,把自己養得肥肥壯壯,在大街上溜達時也不隱藏自己。
紀倫一下子就發現了它的蹤跡,降落在它上方,輕鬆用足肢按住了它圓滾滾的身體。
驟然遭到襲擊的海蛇扭動起來,噴射毒液,這液體甚至帶著腐蝕的效果,但紀倫不為所動。
他們有一支近親族群,是空海中最劇毒的生物,他們這一支沒有劇毒,卻可以免疫劇毒,因此他們的族群就是這種劇毒海蛇的天敵之一。
劇毒海蛇沒有在空海裡泛濫成災,都是因為他們的族群喜歡吃。
雖然是自己喜歡的食物,雖然他也餓了一段時間,可是想到已經有了雌性,快要流下口水的紀倫還是決定把這個美味的食物帶回去。
不過這蛇的腦袋有毒,雌性一般不吃這個,所以――扭斷海蛇腦袋偷偷吃掉。
他就稍微嘗一口。
皮也有毒,皮也吃掉。
足肢抓起剝皮去腦袋的海蛇,將它暫時存放進隱形的囊袋裡儲存。
他還要抓到更多的食物帶回去,向雌性展示自己的能力,她才會更容易接納他。
離開了心愛的雌性身邊,空海大章魚一下子恢複了獵食者的凶殘。
兢兢業業覓食的大章魚越走越遠,電視塔上風聲呼嘯,遠遠飛來一隻白鴿停在架子上。白鴿抖抖淋濕的翅膀,發現身邊一個奇怪的大圓球。
白鴿咕咕兩聲,跳到圓球邊扭扭腦袋,篤篤篤在圓球上啄了幾下,剛好對著秦明黃的腦袋。
簡易泡泡巢穴裡的秦明黃被這點動靜吵醒,困倦地睜開眼睛。
透過半透明的泡泡壁,她看見自己身處高空,身下懸空,隻有一層似乎不太牢的東西托著她的身體。
秦明黃:“……”睡意不翼而飛,心跳瞬間兩百八。
捂著亂跳的心,她看清楚了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臉上不由露出迷茫與困惑。
這又是什麼情況?我在哪?我怎麼從車上跑到電視塔上的?這個圓球又是什麼東西?
就在不久前,她以為自己遇到了此生最迷惑的時刻,現在才發現,之前迷惑早了。
心驚肉跳地挪到有鋼架支撐的地方,秦明黃試著破開包裹著自己的大圓球,誰知還挺牢固,光滑的內裡柔韌異常,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她從鞋底抽出刀片,切割球壁,這才將自己從古怪的大球裡解脫出來。破開一道口子的大球瞬間癟了下去,耷拉成一團。
剛鑽出大球,險些被迎麵吹來的勁風給掀下去,身體溫度驟降。
好奇的白鴿被突然出現的活人嚇飛,往電視塔下的小樹林落去。秦明黃扶著冰涼的鋼架,視線追隨白鴿,俯視下方的城市。
如果換成患有恐高症的人,當場人就沒了。
她縮著腦袋打了個噴嚏,吸著鼻子脫下外套,繞過身邊的鋼架,雙手纏緊,試著往下爬。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什麼都沒有的鋼架子上不是久留之地,她必須得下去。
相比巨大的電視塔鋼架,她渺小的像一隻螞蟻,一陣風吹來,都能讓她吊在半空中搖搖晃晃。不過秦明黃身手利落,攀爬技能熟練,最終有驚無險地爬到了最底層。
鬆手跳下最後一層,隻穿著件背心的秦明黃瞧瞧自己揉成一團的外套,遺憾地將它丟下。
周圍沒人,她搓著胳膊左右看看,在不遠處看到了熟悉的車輛。
眼睛一亮,秦明黃跑過去打開車門鑽上去,抽出毛毯給自己裹上,環視一圈沒看見那個詭異的傻子博士,毫不猶豫開車離開。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下著蒙蒙小雨,周圍水汽濃鬱,一層薄薄水霧籠罩在低矮的建築上,在電視塔高空看不太清楚,秦明黃開車在路上,才看見這地方究竟是什麼情況。
她在一個路口放慢車速,看向對麵覆蓋上橘黃色的大廈。
大廈原本應該是灰藍色的,外麵是反光的玻璃,但現在它的表麵有著橘色的瘢痕,如果她沒看錯,那些橘色的東西好像還在蔓延生長。
不隻是遠處的大廈,近處的房屋外麵和地麵上也有這樣橘色的瘢痕,秦明黃從附近經過,覺得這些東西很像是生長的黏菌。
但黏菌不會長得這麼大,覆蓋這麼廣的範圍。這奇怪的東西太多了,幾乎蔓延得到處都是,令人感到生理不適。
這些“黏菌”同樣是空海生物的一種。它們常常在海水中漂浮,是許多小型空海生物的食物,最低等的飼料。
然而這種在空海裡最低等的東西,來到地麵後,一下子變得存在感十足,它們能依附在任何一樣死物上,並迅速生長擴張。
隻要不斷有雨水降下,就能覆蓋住地麵的每一寸土地。它們並沒有危害,等到天晴,空氣乾燥,失去水分的它們又會迅速死亡,萎縮成一小團。
秦明黃不清楚這些,她下意識避開未知生物,不敢靠近,就想要找個地方修整一下。
她以前還想過生活太平靜了,過於無聊。不知道何方神聖聽到了她心底的小牢騷,給了她一個這麼刺激的世界。
她充分意識到自己從前有多無知,無聊平凡的世界不香嗎!搞成現在這樣,刺激是刺激了,連點好吃的都沒有,還要餓肚子。
她現在無比懷念從前吃過的美味食物,特彆是沒法經常吃到的那些烤串火鍋小龍蝦大螃蟹之類的。
汽車的動靜吸引了附近覓食的一隻八腳蟹。藍色蟹身不算太大,但那是相比兩米長的蟹腳而言。
這隻支棱起來比汽車還要高半米的大家夥從某個車庫裡跑出來,拔腳狂奔開始追車,秦明黃扭頭看清楚這玩意的長相尊榮,倒吸一口涼氣,猛踩油門。
靠!她是在心裡說了聲想吃大螃蟹,但沒說要活的,還要這麼大的啊!
在布滿黃色黏菌狀的大街上,和一隻大螃蟹展開追逐戰,這本該是一個很驚險的場景,但秦明黃總覺得自己在上演什麼追車動作電影,特彆魔幻,沒有點真實感。
她心想,我這特麼真的不是在做夢嗎?本來突然出現在電視塔上就很離譜了。
大章魚剛好遊蕩到附近,察覺到秦明黃的氣味,打老遠就發現一隻八腳蟹在追她,不由憤怒地完展開身體,一下子將八腳蟹裝進了自己的囊袋裡。
在八腳蟹憑空消失的下一秒,秦明黃再次扭頭往後看。
“……?”不是,大螃蟹呢?一點動靜都沒有眨眼就沒了?
“我難道真的是太累了,出現了幻覺?”秦明黃不太信任地按著自己的額頭,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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