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約定的述職時間到了,
顧陌提前一天就到了淩雲城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一個人去了刑天衛總部。
來到總部之後,又專門負責接待的人安排著顧陌到了一間休息室裡,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
終於有人來帶著顧陌進了一件議事大廳。
總部大廳非常的氣派,不論是裝潢顏色還是那些雕刻著獨角獬豸的柱子,都充滿了一種嚴肅莊嚴的氛圍。
當顧陌進來時,
大廳裡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不過,顧陌認識的隻有秋鶴,但是,按照這個排位座次來看,秋鶴還排得比較靠後。
那個領著顧陌進來的小旗開始向顧陌介紹,
主位是空著的,
而左右依次下來是刑天衛長老團的幾位長老,
這些人座次最高,
刑天衛成立很多年了,當初剛成立的時候,秋鶴都還隻是一個小年輕,隨著時間久遠,當初不少老人都退居幕後擔任了長老,不掌握實權,但象征意義很高,
雖然實力不一定強,但都是為刑天衛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很受尊重。
其次下來的,就是提刑司的三位判官和秋鶴,以及一些巡檢。
顧陌一一見禮,
隨後就有一位長老點了點頭讓顧陌坐下。
緊接著,
一位判官站了起來,說道:“此次召開提刑會議,特意請來幾位長老旁聽,主要是為了處理關於林中府巡察使顧陌封城圍殺江湖中人一事!”
說罷,
判官望向顧陌,說道:“顧巡查,這件事情,您的上官秋鶴有跟你說過吧?”
顧陌點了點頭。
那判官平淡道:“既然如此,本官就簡述一下事情經過,在三月初七這天,林中府巡察使顧陌,以協商商業秩序為由,宴請林中府以高家、狂風劍派為首的二十五家江湖勢力負責人去往林中城。
但是,在協商過程中,雙方意向未能達到一致,顧陌便當場擊殺了狂風劍派掌門人霍齊盛,導致一場江湖大戰開啟,隨後封閉城門持刀追殺高家家主高山明,並將狂風劍派與高家在場之人全部屠殺翌日,高家與狂風劍派被滅門。
這件事情,給刑天衛名聲造成極大的影響,性質及其惡劣,同時造成了江湖恐慌,導致很多地方發生暴動,致使滄州下轄多地郡縣一片惶恐,秩序大亂。”
“事件經過簡述至此,”那判官又望向秋鶴,問道:“秋掌刑,您作為燕西分部掌刑官,顧陌是你下屬,對於這件事情,您有什麼要說的嗎?”
秋鶴臉色陰沉站了起來,拱手道:“無話可說,此次封城滅門事件性質十分惡劣,給刑天衛帶來了重大的影響,我燕西分部不作任何辯解。”
說著,秋鶴看了看顧陌,沉聲道:“對於提刑司做出任何的處理方式,燕西分部都願意接受,林中府巡察使顧陌,性格暴戾,屢教不改,燕西分部也有失察之責。”
顧陌坐在椅子上突然輕笑了一聲。
那位判官望著顧陌,問道:“顧巡查,你是有什麼意見嗎?”
顧陌翹起二郎腿,嗤笑道:“你們都已經什麼都決定好了,還問我乾什麼?讓我說說秋鶴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還是讓我為自己辯解幾句,關於林中府數千號江湖人持刀圍殺我的事情,你們是隻字不提啊!”
那位判官臉色一沉,說道:“顧巡查,注意你的言辭!”
顧陌輕笑了一下,緩緩站起來,掃視了一圈眾人,說道:“諸位長老、判官,不論是講年齡還是資曆亦或者地位你們都在我之上,我就一個初出茅廬的黃口小兒,所以,今日,我有幾個不解希望諸位前輩替晚輩解惑,就隻有這幾個問題,問完,你們就可以宣布對我的處理結果了。”
幾位長老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那位判官說道:“你問吧!”
顧陌臉色平淡,緩緩道:“我在加入刑天衛之前,隻知道刑天衛的初衷是鎮壓滄州江湖,維護江湖秩序,還百姓一個安穩,
那麼,我想要問問,什麼時候起刑天衛居然開始需要江湖名聲了?什麼時候刑天衛也需要被江湖輿論影響了?什麼時候刑天衛自己人在不違背刑天衛律法的情況下因為平息江湖叛亂都要被處罰了!
我想知道,刑天衛到底是鎮壓江湖的刑天衛還是一個會對江湖低頭的刑天衛?”
顧陌說得很平淡,
平淡得幾乎沒有什麼語氣,
但是,
大廳裡,那幾個判官和長老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
他們其實心裡都明白顧陌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不過就是得罪了人罷了!
就在這時候,
大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滄桑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小夥子,說得好,刑天衛建立至今五十餘年了,從剛開始十來個人,到如今遍布滄州各地,就從來沒有被所謂江湖名聲影響過,我也想問問,我們刑天衛,什麼時候需要在意江湖名聲了?什麼時候刑天衛如此窩囊了,自家人按規矩辦事還要被處罰了?”
大門外,
一個滿頭白發以及白色長胡子的老者走了進來,步履生風,精神飽滿。
當那老者一出現,
大廳裡,不論是那些長老還是判官,全都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躬身行禮:“於老爺子!”
當看到那老者的瞬間,
顧陌腦海裡就浮現出了他這段時間查閱的關於刑天衛的訊息,很快,就找到了這個於老爺子的身份。
刑天衛創始人之一,
一生修為都是先天境,但卻是第一批創始人。
如今的刑天衛,
其實,與現在的刑天衛不一樣,
最開始的刑天衛隻是一個民間組織,也就十來個有著雄心壯誌的小年輕,在江湖上為民請命,小打小鬨。
但也就那麼一個草台班子,卻在無意間救了一個人,那就是如今的刑天衛首尊。
那時候,刑天衛首尊已經是名揚江湖的大宗師,在養傷期間被那個草台班子的刑天衛的精神所感動,在傷好之後,就加入了刑天衛。
也就是那時候起,
刑天衛開始步入正軌,快速發展成為名揚天下的滄州刑天衛,鎮壓了整個滄州江湖。
而最開始那一批創始人,都隻是一些修為天賦很一般的普通武者,很多連先天境都沒有,但卻是真正的象征,比長老團更有象征意義。
所以,
當這於老爺子一出現,
大廳裡的人都驚住了,
也在那一瞬間,他們心裡都明白了一個事情,
顧陌這事情,就這樣擺平了,
於老爺子出麵了,便是首尊都會給幾分麵子,更何況他們這些人。
唯有秋鶴突然眉頭一皺,
想到了一個事情,
燕王府二公子有一個妾室,乃是於老爺子的族孫女兒!
……
於老爺子一出現,
顧陌直接就逆風翻盤,場中局勢瞬間逆轉,
都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論是那幾個長老還是判官,包括秋鶴,都被訓得跟龜兒子似的,一個個低著頭不說話。
事情,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也沒人再說處罰顧陌的事情了。
於老爺子在訓斥一通之後,一拍桌子說道:“你們若是不服氣,就儘快去找首尊,我老頭子也想問問他,刑天衛現在是想要乾什麼?”
一眾長老和判官都陪著笑臉。
於老爺子走到顧陌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顧陌,笑吟吟的說道:“不錯,這小夥子不錯,有當年首尊的風采,不服就乾,咱刑天衛做的就是這個事兒,吃的就是這碗飯,你好好做,隻要不違背刑天衛的準則,捅破天了也有我老頭子給你頂著!”
顧陌急忙拱手道:“老爺子過譽了。”
於老爺子拍了拍顧陌的肩膀,說道:“年紀輕輕就有這等修為,行事風格也不拖遝,難得刑天衛出一個你這樣的人才,年輕一輩,你當屬第一,好好努力,將來,刑天衛的旗子終會是要你們年輕人扛起來的。”
顧陌微微一笑道:“希望不辜負老爺子您的厚望!”
“你沒問題,”於老爺子說道:“就算是首尊,當年在你這個年紀也還隻是在爬牆偷看人家寡婦洗澡,你,了不得,了不得,刑天衛年輕一輩,我也就發現你不錯,好好打出刑天衛的威名!”
“晚輩努力。”顧陌拱手。
於老爺子點了點頭,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目送著於老爺子離開之後,
顧陌望向那些長老和判官,說道:“諸位,若是沒有其他吩咐,下官就告辭了!”
幾位長老歎了口氣,
“散了吧!”
又有一位長老看了看顧陌,輕聲道:“顧陌,於老爺子說得對,刑天衛年輕一輩能比得了你的沒有,以後做事……不要這麼莽撞了,江湖不隻是打打殺殺,有的還是人情世故!”
顧陌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既沒有認同也沒有否認,拱手道:“多謝長老提醒,下官告辭!”
說罷,
顧陌直接轉身離開。
隨後,議事大廳這場會議就此結束。
……
走出刑天衛總部,
顧陌將之前放在休息室的大砍刀又背了出來,一把幾十斤的大砍刀就仿佛一塊門板一樣。
他心裡有些感慨,
是真沒想到薑予隱留的後手居然於老爺子是這麼一位老資格,
也難怪他有把握後發製人,
有於老爺子出頭,在刑天衛這片地界上,還真是天捅破了都能補起來。
“顧陌!”
就在這時候,背後傳來了秋鶴的聲音。
顧陌緩緩轉過身,就看到臉色鐵青的秋鶴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秋掌刑,有何吩咐?”顧陌說道。
秋鶴目光冷冽道:“於老爺子不問世事多年,今日,他肯為你出頭,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二公子去請的他,二公子為何幫你?”
顧陌沉聲道:“秋掌刑,下官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哼,你是投靠二公子了吧,”秋鶴冷聲道:“顧陌,我跟你說過,燕西分部不允許插手黨爭,我最後在警告你一次!”
“嗬,”顧陌冷聲道:“你還真是夠霸道,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還不允許我自救了?秋鶴,我顧陌是林中府巡察使,隻是你的下官,不是你的狗,我要做什麼,你還沒資格管!”
秋鶴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聲,說道:“顧陌,你也彆太得意了,彆以為投靠了二公子就可以高枕無憂,你彆忘了,你是在刑天衛,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彆參與黨爭,否則,我絕不饒你!”
說罷,秋鶴一甩袖子就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候,
一輛馬車突然緩緩行駛過來,停在了顧陌身旁。
車簾掀開,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溫和儒雅的中年人。
“顧巡查,我是薑予隱。”
顧陌愣了一下,拱手道:“原來是二公子,這麼巧?”
“不巧,我在等你。”薑予隱微笑了一下,說道:“馬車上來吧,我送你一程。”
顧陌看了看薑予隱的馬車,
夠大夠寬,
放得下他的大砍刀。
上了馬車,顧陌才發現,馬車裡還有一個人,是薑予隱的那個幕僚梁旭。
“見過顧大人。”梁旭行禮。
顧陌還禮,然後望向薑予隱,拱手道:“多謝二公子鼎力相助,今日,幸虧得您相助。”
薑予隱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其實起的作用並不是很大,主要還是靠顧巡查你自己。”
“怎麼說?”顧陌疑惑道。
薑予隱輕笑道:“我的麵子還沒那麼大,哪裡請得動於老爺子,不過是借著府中一個妾室與於老爺子有點族親關係搭了個話,
於老爺子是真的很欣賞你,當我那妾室把你的事情告訴他之後,都沒用再多說什麼,他老人家就坐了三天的馬車從老家來到了淩雲城,就為了今日給你出頭。”
“這……”
顧陌恍然大悟,
難怪他之前看於老爺子的神態真的不像是利益驅動來幫忙,
原來,真不是為了利益。
薑予隱笑了笑,說道:“顧巡查,以後可彆辜負了於老爺子的期望,他本來是頑疾在身不宜出動,卻為了你而匆匆忙忙的奔波。”
“希望能不辜負吧!”顧陌說道。
薑予隱笑了笑,說道:“隻是希望恐怕不行,得要有點實際行動,比如……先當上燕西分部的掌刑官,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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