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顧昭昭目光落在某一處,語氣淡淡的,似早有發覺,暗處有人盯著她。
“大師姐,”築盛從角落裡現身,似乎在糾結如何麵對顧昭昭,吸了一口氣抬眼看向顧昭昭,“四長老讓我請你回去,如今宗門危難,正是用人之際——”
還請大師姐出手相助。
築盛未說出口的話被人打斷。
“當初重雲仙尊逐大師姐出門,全宗門也未見一人求情,如今宗門蒙難,倒是想起還有個親傳大弟子。”
“你當我大師姐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築盛張口想說不是這樣,當時重雲仙尊有古怪,四長老他們也是擔心同在宗門,反而重雲會對大師姐出手,才默認重雲的行為。
但其實他們從來沒有覺得大師姐真的被逐出門去。
可千言萬語卡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
顧昭昭將雲溪拉在身後,目光一如既往地鋒利冷清。
“海域的動亂已經控製住了,人間暫時無虞,玄間山的封印我會去幫忙,至於其他的,如今也到收網的時候了,雲上宗弟子對上那些魔兵,不會太為難吧。”
她眉眼半垂,說出的話拒絕得很清楚。
如今的局勢,沒有什麼非要她回去的必要。
魔族看似來勢洶洶,可實際大勢已去。
修仙界地界廣闊,城池眾多,而能用的魔兵隻有十萬,甚至消耗了不少,那些發了瘋的妖獸,對修士而言更是練手的利器。
如今他們反攻,魔族若是死守攻略來的城池,便宛如困獸,自尋死路。
若是放棄攻下來的大片城池,那這些天的苦心經營便全都打水漂。
除了魔氣汙染與玄間山封印。
築盛啞口無言,看著顧昭昭轉身離開的背影,目光一凜。
風眼白狼王以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從天而降,白色的狼爪輕盈落地,張口將雲溪叼起,消失在原地。
築盛擋住顧昭昭的去路,“大師姐,回一趟宗門吧,如今大師兄是宗主了,我們都很想你。”
歸屠目光也變了,“哪有這樣請自家師姐回去的?”
隨即語音譏誚,“她不是你們大師姐了,如今是我通天寺的小祖宗,開山始祖的關門小弟子,以後也彆喊什麼大師姐了。”
藍月息看了看遼遠的山門,到底沒有勇氣再回去。
隻是摸了摸懷裡的摘星。
希望能有機會送到明琅手中。
築盛卻執著地看著顧昭昭,平日裡的囂張與神氣全都消失不見,眼角委屈耷拉下來。
都怪那個冒牌重雲!
顧昭昭鬆口,“我隨你回一趟雲上宗。”
“此後,不必再喊我大師姐。”
顧昭昭麵無表情略過築盛眼底破碎的光,也不在乎那些朝夕相處的歲月。
雲上宗很好。
可不值得她再留戀。
九尾鳳羽雀從天而降,將一行人帶往雲上宗。
築盛有些討好地跟在顧昭昭周圍,似乎想喚起一些她對雲上宗的感情。
她在雲上宗長大,身上無處不打著雲上宗的烙印。
“大師姐,你還記得彥雙飛師弟嗎?他將師尊找回來了,如今也在雲上宗。”
“他還念叨著你。”
顧昭昭麵無表情。
築盛不死心,繼續道:“重雲仙尊在玄間山勾結魔族的事已經敗露,執法堂的人正在抓他呢。”
“還有穆雪,她假扮雲溪的樣子用普通修士煉製傀儡,也是執法堂堂主揭露的。”
顧昭昭想起那枚黑玉玉佩。
當日陳妄說會補償她,難道是這個?
否則他憑什麼幫她?
顧昭昭不動聲色,微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複又移開視線,似乎並不想同他說話。
築盛見沒什麼能挑起顧昭昭的情緒,正腦子一團亂麻,忽然想起四海宗。
“大師姐,你還記得四海宗的單瑀嗎?”
顧昭昭眸光平靜,就像沒聽見他的話。
身後的歸屠和藍月息簡直歎為觀止。
他有這樣的厚臉皮,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築盛不死心道:“穆雪當初十裡紅妝嫁給宗主單瑀,如今卻帶著穆青雲一起,當上了四海宗的掌門。”
“那些個反對她的長老,被穆青雲殺了,剩下的儘數唯她馬首是瞻。”
顧昭昭心累了。
築盛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哪怕她早已知道單瑀死了,也知道穆雪是鹿胎丹背後的主謀之一,可總有無數人擋在前麵替她去死,她想,若是想真的殺了她,恐怕得將攔在她前麵的人一並殺個乾淨。
築盛看見顧昭昭眸光動了一下,便以為自己終於找到顧昭昭感興趣的話題。
“如今穆青雲為了她,與青雲宗決裂了。”
“穆連奕遠在玄間山聽見這事,都被氣吐血。”
“如今青雲宗,大小事都交給穆扶蒼,他倒是心懷天下,在人間幫了大師兄不少忙,如今兩宗關係反而比從前要好。”
築盛夾帶私貨,私心希望顧昭昭能回宗門幫雲霄。
草大長老一直在忙著驅除魔氣之事,不少修士因為魔氣入體苦不堪言,草大長老與草二長老選擇下山救人。
遷機長老心力耗損,原本就花白的頭發,如今更添形容枯槁,都快成千年老乾屍了。
他沒日沒夜想那些子陣法,已經成瘋成魔。
他師尊還在前線衝鋒,也試圖馴服一些妖獸,然而效果不大。
如今能幫上忙的,隻有彥雙飛找回來的六長老。
然而六長老就是個老頑童,整日不著調,什麼事也不做,就知道雙手掐掐掐,說什麼“日出東方吉星照,百鳥朝聖鳳凰到,”亦或者是“九彩霞光照火妖,花開繁盛燕入巢。蔭星遇龍斬三煞,百轉千回得吉兆。”
顧昭昭索性閉上眼,隻道:“分開這麼久,你的修為還停留在金丹,是將心思都花在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上了?”
“難怪要用這種手段請我回去。”
也不管築盛何種表情,顧昭昭封閉五感,盤腿打坐不再理他。
而逃走的沉淵和馳騖,此刻心情跌到了穀底。
原本憑著十萬魔將加上那些妖獸,輕而易舉將修士驅逐千裡之外。
如今看來卻是請君入甕之計。
正如顧昭昭說的,那些修士如今已經卷土重來,前後夾擊。
沉淵與馳騖並肩站在高空,俯瞰腳下魔兵與修士的對戰。
一小隊白色身影越聚越多,而守城的魔兵隻有一千,對上那群修士隻有節節敗退的份。
眼下城池仍然眾多,可也沒有一退再退的理。
照這樣下去,不出一月,他的魔兵便被整個殲滅。
彆說攻上通天道,就是打開玄間山封印都艱難。
“軍師呢?”沉淵捂著傷口,語氣中滿是憤恨,明明虛弱無比,卻強撐著想要複仇。
馳騖自然明白他心裡所想。
“他留下一張卷軸,可以用來召喚他。”馳騖先將隨身帶著的黑乎乎的藥丸捂進沉淵的嘴。
他雖然巴不得沉淵死,但如今他們處於下風,若是沉淵再出事,那群魔族難以掌控。
他反而隻能留著他的命,甚至還要保護他不被修士所殺。
馳騖剛扶著沉淵恢複,眼前便來了不速之客。
紫金盤龍槍抵著來人的脖頸,渾身殺意傾泄。
“將軍何必動怒,我是來幫你的。”眼前人笑靨如花,卻是蛇蠍美人。
穆青雲手中劍同樣對著馳騖,那槍尖若是敢往前一毫,他手中劍也會穿過他的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