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陣啟動,白光如晝一閃而過。
藍月息跟在符渠身後,如同一個護衛。
歸屠則被厲乾一把推了進去。
“你也跟著一起吧,這裡有我足夠。”
厲乾清肅的聲音在陣法中回聲不斷,顧昭昭、歸屠、藍月息和符渠幾人相互對視著,略有默契地微微一笑。
符渠從口中緩緩吐出一顆珍珠。
“雲昭,這珍珠還是放在你那裡最安全。”
這是包裹著雲溪的療傷珍珠。
鯉人族獨特的療愈方式。
隻有法力最高身體最強悍的領頭人才能施展。
她將珍珠遞給顧昭昭,眼中帶著幾分認真,“若是召回神魂,即刻打入珍珠中自行吸收,待到了黑水寒潭,吸夠了月華之力,她就會恢複原樣。”
符渠口中還藏著一百多顆珍珠,有些是近幾百年因修煉原因不得不舍棄肉身,從頭開始修煉的鯉人。
更多的是在江寒陰帶領的叛亂之徒的入侵中死亡的。
他們的肉身殘缺,可妖丹被她保存下來了。
隻要找回魂魄,有藍月息在,他們還能被重新孵化。
隻不過是靈識從無到有的漫長過程,她會一直等待。
她不愛藍月息,便不會與他孕育子嗣。
鯉人族日後不會再有新的孩子。
這些珍珠就是她們鯉人最後的希望。
顧昭昭接過珍珠,珍重地放在心口放置。
歸屠和藍月息站在一處,看著眼前兩個王一樣的女子。
藍月息斂起藍色的眸子,眉間是揮不去的擔憂。
“聖女,我們該去哪裡找那些魂魄?”
符渠搖著頭,她對鬼界一知半解,隻知道人死後魂魄會被牽引著度過百裡黃泉渡,走過孟婆橋,喝下忘卻前塵往事的孟婆湯,接著投入輪回。
但是妖族的魂魄沒有輪回可言。
在他們看來,下一世的他們就不再是他們了。
上一世的情感記憶都會煙消雲散,誰又知活著的究竟是誰呢?
她隻能祈禱著,沒有牽引的魂魄能在黃泉渡多徘徊一段時間,好讓她將她的族人接回家。
歸屠倒是清楚,摸了摸鼻尖道:“妖族的魂魄會一直泡在百裡黃泉渡,有的妖族會在魂魄上打下靈魂烙印,這樣就能在命魂書上有一席之地。”
“這些有烙印的妖魂有資格和人魂一樣度過黃泉,那些沒有烙印的,則化為黃泉的一部分,滋養著岸邊的火紅如血的曼珠沙華。”
聽完歸屠的發言,符渠臉色有些許難看,“如何打上靈魂烙印?”
歸屠聳聳肩,“和人修契約。”
“人修的魂魄在命魂書上有對應的記載,契約後的妖魂同樣能出現在命魂書上入輪回之道。”
“當然,那些被主人拋棄的妖魂則是沒有資格的。”
顧昭昭凝眉道:“若是再度契約呢?”
歸屠笑道:“世人隻和強大的妖獸契約,妖魂都死了沒用了,誰還契約?”
契約過的妖獸也好,妖魂也好,是會分享宿主的天命,需要用靈氣精血蘊養的,修士自身修煉資源尚且緊張,怎麼會浪費在沒用的廢物身上。
更何況是不知道哪天就消散了的妖魂。
幾人站在搖搖晃晃的陣法船上,穿行在鬼界。
從一開始的伸手不見五指般濃稠的黑,看不見一點光亮,到後來周圍陸陸續續出現鬼影。
再到現在百鬼夜行。
鬼界的全貌赫然出現。
陣法船消失之後,鬼界之門才展現在眼前。
鬼界之門並不是一扇門,而是一座高高的木樓,看上去高聳入雲,不知道有多少層。
木樓最底下敞開著,形形色色的鬼在其中穿行。
顧昭昭看見有無形的壁壘將一些鬼隔絕在外,任其如何哭嚎乞求或者強闖,那慘白著臉、手拿道幡的鬼差紋絲不動。
“差爺,行行好吧,我已經呆在這門口三十年了,讓我進去吧,我的親人都在等我呢,他們要錯過最後的輪回之路了。”一羸弱無比的粗布衣裳男人正跪在鬼差腳下,拖著那鬼差的腿,妄圖喚醒其一絲憐意。
那鬼差隻是重重將人踹開,往地上震了震招魂幡,目不斜視。
目光放遠,果真在另一端看見整整齊齊的一家人在另一邊無聲看著他。
顧昭昭往前走,卻被歸屠一把拉住。
“你可彆去多管閒事,那是人間壽數未到便到了鬼界之人,塵緣未了,鬼界不收。”
“你怎麼知道他塵緣未了?”顧昭昭揚了揚臉,“他的親人可都在那了。”
親人愛人都死絕了,還有什麼塵緣這麼值得牽絆。
歸屠伸手指了指那人的腳。
“你仔細看,真正的鬼,都是不穿鞋的。”
“他雖然身形瘦弱,可衣著完好,鞋襪規整,一看肉身在塵世仍然被人悉心照料著。”
幾人一看,果真如此。
隨即將注意力放在歸屠身上,“鬼界的事,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說起這個,歸屠便一臉得意之色,“師父曾三次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有一次我都快走完百裡黃泉渡了,差一點就喝了孟婆湯,師父硬生生給我救回來。”
顧昭昭聽見歸屠這般高興,嘴一咧,“有你真是你師父的福氣。”
藍月息聽聞嘴角微微一勾。
符渠則哈哈大笑起來。
歸屠臉上的得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羞惱,隨即無奈道:“師父才是我的福氣。”
沒有他師父,早在他將修仙界第一次攪和天翻地覆之時,他就魂歸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