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渠說完,厲乾心上也生了一絲希望。
鯉人的傳承寶珠他有所耳聞。
穆雪尚且沒有掌握其中關竅,就已經發揮出堪比化神的威力。
若是解開了曆代先祖封存的封印,獲得了全部力量,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就衝她如今前來要引靈入器的方法,傳承寶珠就不能落入她手。
“去鬼界?”厲乾有些不解。
符渠抬眼看著他,“去尋那些死去鯉人的魂魄。”
“鯉人死後,靈魂會在誕生之地徘徊,如今時間過去的有些久,大概去了鬼界,我要將那些魂魄找回來。”
厲乾想起自己聽過的傳說,抿著唇不再多問。
“你也跟著一起去嗎?”厲乾問顧昭昭。
顧昭昭對厲乾情緒複雜,當初他確實教了她很多,修仙界那些陣法,很多都是他給自己那本陣法書中的內容。
聽聞天下陣法曾經出於一家,厲乾當初也是大宗弟子,隻是在上次大戰中儘數隕落,竟無一人傳承下來。
重雲教了她劍法,厲乾教了她符陣。
她心裡對他仍然保留一絲尊敬。
於是沒有任何隱瞞道:“雲溪的神魂在魔界少主沉淵手裡,我要去鬼界一趟。”
普通人肉身被毀,靈魂隻能有一個去處。
那就是鬼界的黃泉路。
而鬼王手中掌握著記載所有人魂魄的命魂書。
人世間的輪回本質上都是魂魄的修行。
命魂書記載著平凡人的前世今生,也能召喚修仙者的神魂。
鯉人是妖,隻要魂魄還在,就不算死亡,可一旦入了輪回,此世則與來世無關。
因此命魂書也無法尋找妖類的魂魄。
除非入了輪回下世轉生為人,從此便可在命魂書上有隻言片語。
同樣也無法尋找魔族的魂魄。
魔族死後會化為一團魔氣,並無魂魄之說。
符渠本以為族人的魂魄都會留在誕生之地,但時間過去的太久,魂魄本身的記憶漸漸消散,它們便迷失自己去往黃泉路,投入下一世輪回。
顧昭昭要去找輪回石,同時利用命魂書召回雲溪的神魂。
不管沉淵將雲溪的神魂如何拘束,哪怕與自己煉為一體。
命魂書都能將其分開。
而符渠則要去黃泉路上找那些還沒入輪回的魂魄。
厲乾心上想起雲溪,記得花沅曾經很喜歡她。
當初還以為她是瑕赤的女兒。後來修仙界一些傳聞也讓他聽見了。
瑕赤就算有孩子,也不可能會是魔族血脈。
於是微微一頓,看著雲昭的目光透過她的眸子,似乎想直達心底,“她是你什麼人,你要這樣費勁幫她?”
半魔血脈,與魔族妖族都不清不楚。
修仙界風聲鶴唳這些年,對妖獸苛刻,對半人血脈更是如此。
他還以為雲上宗會不一樣。
後來聽聞重雲將這兩人都趕出宗去。
心上失望極了。
如今顧昭昭在眼前,他還沒機會看看她的身手。
若不是如今他隻想和花沅走完剩下的日子,說不定還有時間多教導一個弟子。
顧昭昭閉了閉眼,腦海裡走馬觀花般閃現遇見雲溪的每一幕。
從一開始在厲乾仙尊的洛水水宮,到後來在黑水寒潭,她不知道自己何時對她放下戒心,可記憶中的每個片段,雲溪都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邊,沒有絲毫動搖。
哪怕是夫妻,也鮮少有人做到生死相隨。
顧昭昭從來沒想過,她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情感麵對雲溪。
厲乾的疑問響在耳畔。
顧昭昭閉眼思考,實際不過眨眼之間。
“生死之交。”
顧昭昭眸子漆黑冷沉,看著厲乾淡淡的,卻擲地有聲。
“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個,我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存在。”
她不願意隨意對那些魔族或者妖獸出手。
因為她內心總有一個聲音。
那就是世間萬物並非生來有罪。
哪怕是魔,該殺的也應該是作惡多端的魔。
哪怕是妖,正經修煉的也不該因為力量弱小而被任意抹殺。
雲溪雖然是半魔之身,但那不是原罪。
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做了錯事也該付出代價。
若是肆意屠戮了無辜的生命,也該為此付出等同的代價。
從她真心接受雲溪的那一刻,便想改變整個世界的規則。
她若是開了殺戮之道,那也是殺儘不義,而不是僅憑身份對妖魔格殺勿論。
她願意為雲溪說話,便願意為她身後萬千無法張口的正經修煉的妖、魔和半人執言。
她想改變這弱肉強食的規則。
陳妄有一點說的沒錯。
他們是一路人,若是早點遇見,他們會是最好的搭檔。
可惜規則的製定者隻有一個。
若是有幸,他們會堂堂正正針鋒對決。
但在此之前,這方世界要安穩存在。
厲乾沒想過會是這麼一個答案。
他眼中有錯愕,嘴角的笑卻帶著恍然。
世上真摯的情感萬千,不止有他對花沅這樣的一往情深。
符渠看著顧昭昭眼眸情緒流露。
她和雲昭的初見並非在中心島嶼。
早在那群鯉人戲弄她時,她便注意到了她。
哪怕沒有一絲還手之力,也懂得利用任何微小的優勢去抗爭。
她這一路,也是這樣拚著命走來的。
於是她放人進了中心島嶼。
她想看看,眼前之人是為何而來。
若單論此,還不足以勾起她全部的興趣。
她之所以沒將人困在身邊,是因為那張臉。
鯉人族不會有雄性比她還要耀眼出色,可有一天,她在一個人族身上看見了。
若是她能化為人形,她想,那張臉便是最好的。
留在身邊的人族都會變成一個樣子,最恨她的樣子。
可她覺得,雲昭既然長了那張臉,也該去走一條成王成霸之路。
這才對得起她的青睞。
符渠看著顧昭昭嘴角微勾。
眼前人比她當初想象的還要優秀厲害。
她的眼光真的很好。
若是來世輪回,她也能轉世為人,那就當個男人,先遇見她就好了。
雲溪能做的,她也能。
她不在乎她因何執劍,隻願一生相護得她一句“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