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白看著自己的手心,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道:“我……能看見了?”
顧昭昭也沒想到,隨即意識到林風白的眼睛是自小帶的胎毒,小五喜歡毒素,想必連同他身體內的毒素也都吸收了。
於是勾了勾唇角道,“說不定其他的毒也解了。”
林風白運轉靈力感受著,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一撩袍角竟然給顧昭昭跪下,卻被顧昭昭一道靈氣抬起。
她自顧自倒了杯水,平日鋒利的眉眼柔和了線條,“雖然說你跪我,我也是受的住的,隻不過我更想你用彆的方式道謝。”顧昭昭意有所指,她還是更希望林風白能煉製更多解毒丹。
“有了小五,你的靈力便帶了它的屬性,”顧昭昭拍著他的肩膀,“想想接下來怎麼修煉,還有明日你打算怎麼勸退那個閻烽吧。”
顧昭昭轉身離開,乾脆利落。
石桌上放著那枚宗主令,林風白看見時,緩緩拿起,而她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院口。
他苦笑一聲,也明白自己與她界限分明,除了朋友與恩人外的關係,再不會有其它關係。
可是如今他已經有了不再依賴彆人的安身立命的東西。
他自由了,也再不能將她看作歸宿。
她以這種方式,讓他收起所有心思,還真是果斷地不留一絲退路。
林風白捂著眼睛,想笑卻又掉下淚珠。
顧昭昭出門也沒閒著,明日她會準時離開,她要去鬼界拿輪回石。
雲溪看著坐在上林宗門口,托腮看著遠處的月亮。
她跟著大師姐四處奔走,心上那種不安定的情緒卻越來越強烈。
“溪溪,一個人坐在這裡看什麼呢?”顧昭昭看著門前有些瘦弱寂寥的小小一團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剛看見雲溪的樣子。
好像過去許久,久到眼底原本帶著怯怯神情的貓眼小姑娘,如今也變成亭亭玉立的有自己心事的大孩子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與原來的自己也判若兩人。
不由得無奈笑了笑。
雲溪聽見聲音回頭,看著顧昭昭的眼神永遠認真閃亮。
“大師姐,我想起玄機師兄之前說起過天上的命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定軌跡。”
雲溪拉著顧昭昭的衣袖,目光卻移到萬裡之外,那裡是遼闊的星河。
“我與大師姐的命星此刻也緊緊相連,如同此刻的我們一樣嗎?”
她拽著顧昭昭的衣袖,拉上那雙指腹帶著薄繭的微涼的手。
顧昭昭任由她拉著,手心緊了緊回應著她的不安。
“嗯。”
她抬頭順著雲溪的目光看去,天空中又有幾顆流星劃過,而她的命星在遠之又遠的天河,儘管光亮耀目,邊緣卻開始黯淡。
而天河另一端的新星卻在緩慢升起。
她的修為已經止步。
顧昭昭摸了摸腰間的玉骨劍。
青影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雲溪聽見顧昭昭的回應,目露疑惑,“大師姐,你看的見我的命星嗎?”
顧昭昭抬頭看了一眼璀璨奪目的新星,嘴角微微牽起柔和的弧度,搖著頭。
雲溪嘟囔著,“下次讓玄機教我星辰命盤,我都不知道大師姐的命星在哪,那我的命星該怎麼牢牢跟緊大師姐。”
顧昭昭摸了摸小妮子的頭,“我一直在呢,擔心什麼。”
隻是這話一出,她自己都有點底氣不足。
若是能拿到輪回石,解開命盤上的軌跡設定,就還來得及。
雲溪鬆了口氣,繼續看著星星,似乎在尋找自己命星周圍最像大師姐的命星是哪顆。
顧昭昭低頭看著雲溪毛茸茸的腦袋,聽見身旁傳來一聲小小的疑問:“大師姐,你希望我成為什麼樣的人?”
雲溪心中糾結著,隨著實力與日俱增,曾經不敢想之事也有了解決的能力。
她曾在無數個日夜壓抑著內心的仇恨,隻等一朝將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全都碎屍萬段,用世上最殘忍惡毒的方法折磨他們,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如今她卻覺得那些都不是重要的事。
她現在過得很好,也不願再橫生波瀾打破如今的平靜。
自從上次在水雲山上看見重雲對大師姐下手,而她竟然什麼也做不了。
還有那次百家討伐,若不是大師姐早有應對,她該怎麼去保護大師姐才能在仙門百家的圍攻中護她平安。
雲溪神情怔怔的。
顧昭昭蹲下身來,看著她圓圓的充滿迷茫的瞳仁。
“不必如寬廣的海,也不必如奔流的大江大河,隻願如同潺潺的溪流,既可隱於山石之下,又可湧至山巔,有波瀾遇崖壁即可壯闊,無水花遇日光俱澄明。”
“我希望你自由、快樂、隨心,有自保的能力,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
顧昭昭摸了摸那張褪去嬰兒肥的小臉,“我的小師妹,不管怎麼樣,都是最好的,師姐永遠不會對你失望。”
她知道她的不安,可是連她自己也沒有把握的事,怎麼能安慰得了她。
雲溪蹭了蹭那雙微涼的手心,大大的貓眼彎彎,此刻萬千星辰儘數灑落眼底。
歸屠看著眼前溫情的場麵,儘管很不想打擾,卻清了清嗓子,“我說大祖宗,你讓我留在這教導刀法可以,但能不能先把山底下的不速之客趕走?”
上林宗如今的山頭周圍布下了結界,火焱宗那群人已經開始安營紮寨了,隻等天一亮,若是裡麵的人放他們進去,算他們識相。
如若不然,將眼前的結界炸個稀巴爛又如何。
歸屠提前去踩點打探,好家夥,一個化神期長老帶著將近一千的元嬰期弟子。
整個修仙界的元嬰期弟子加在一起不知道有沒有一千,光一個小宗門,就有一千元嬰期弟子。
把這山頭炸平了他都信。
顧昭昭站起身來看著歸屠。
雲溪不滿地瞪著他。
“要麼你將底下那群虎視眈眈的人趕走,不然我們自己連夜逃了。”
“一千元嬰,我們這裡連帶著沒離開的弟子頂多八百,金丹都屈指可數,這不是送上門的活靶子嗎?”
歸屠不滿道,隻是這不滿裡還帶著些關心。
他雖然殺人如麻,卻也不是草菅人命,佛家有的慈悲憐弱之心他一點也不少,那些女修的遭遇讓他氣憤,可修仙界弱肉強食,沒有實力的人活得不如凶獸也是事實。
顧昭昭起身往山下走去。
雲溪和歸屠連忙跟上。
“底下的人看起來整個宗門都來了,那感覺就像新皇遷都,就等著把上林宗的牌匾砸了,把自家牌匾掛上。”歸屠將自己看見的描述一遍,看起來心上也是氣的不行。
顧昭昭睨了他一眼,“上林宗還沒說什麼呢,你先氣起來了。”
歸屠性格屬於急公好義那一卦,平日裡看著臉陰沉沉,冷麵如霜,但真熟悉起來,卻屬於兩肋插刀那類。
他嘴硬道:“再怎麼說,這裡也有我通天寺的準弟子,要是讓他們禍害了我們寺的好苗子,這不也是我的失職?”
顧昭昭冷笑著拔劍,“放心,他們要是跑的不夠快,就能趕得上第一波投胎。”
話音剛落便足尖一點飛出結界。
雲溪緊跟著追出去。
歸屠摸著自己的光頭,甩了甩寬大的袖子,為了不讓自己肩膀上的凶獸紋身太過紮眼,顯得他不像個好人,他入鄉隨俗和顧昭昭幾人一起穿上了上林宗墨綠色的宗服。
多少礙事了點。
殊不知他一個莽漢一身墨綠,顯得不文不武滑稽極了。
歸屠歎了一口氣緊接著出了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