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昭斂眸思索，所以缺少的這一部分，是另一位神女的由來。

倘若第一位神女是人的創世神，那第二位神女，難道是魔族的創世神？

顧昭昭發覺自己心跳極快，可魔族是哪裡來的，為何卷軸會隱藏魔族的來源。

她將所有疑問壓下，繼續往後看去。

兩位神女交戰，人族神女落敗。

下一幕是另一位神女手拿雙劍的畫像。

很顯然另一位神女死後，所有的東西都歸為一位神女。

人族神女雖死，可那涇渭分明的界限並沒有改變。

那位神女立於中間，像是天然的銀河隔開兩端。

顧昭昭仔細看著上麵的形狀，莫名有些眼熟。

她往後走著，像是想把所有謎團一次性看清，反而越看越迷惑。

人族神女死後，所有的靈泉都消失了，除了活下來的那位神女站立的地方還有一池清泉。

但人族卻在後麵不斷壯大。

留下來的神女在後麵的壁畫中都是一動不動矗立於中間的存在。

後麵神女被黑暗籠罩，兩把劍合二為一化為……一團……

顧昭昭貼近壁畫試圖看清光芒下掩蓋的是什麼，奈何如同前麵一樣，上麵有拂不去的灰塵，隻得作罷。

她抬頭卻看見一滴晶亮的水滴自上落下。

大地立刻結為冰麵。

世界這就……毀滅了？

顧昭昭一臉疑惑，甚至覺得就像一個玩笑似的。

冰麵自中間向兩端漫延，所有生物都被冰封。

中間那團看不清的光不斷擴大將整個壁畫籠罩，下一刻冰麵破碎，魔族站立的土地下沉，人族站立的土地上升，各大地界交錯，分為六界。

白色的靈氣自上往下沉積，黑色的魔氣自下而上蒸騰，相互碰撞卻被什麼東西隔絕開。

顧昭昭猜測是第一位創世神女與第二位創世神女相互抵觸，哪怕死後殘留在這個世界的氣息，也相互隔絕，形成各界中的屏障。

光團化為兩道流星歸於人海。

卷軸收起，顧昭昭的神識也被放出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進入一個奇幻的地界來。

眼前的景象赫然是通天寺，顧昭昭被蓮花燈牽引著走進一座高聳入雲的黑塔之中。

除了入口處有些許光，裡麵是繞著塔身緩緩盤旋向上的樓梯。

牆壁兩邊鑿出方形鏤空，佛像與舍利交替安放。

顧昭昭一直往樓梯上走，她在找答案。

蓮花燈在前方帶路。

自她踏上階梯開始，蓮花燈內的聲音便幽幽傳出，向她介紹旁邊供奉的舍利的身份。

“這是一千九百八十七代傳人，慧傷。”

越往上，舍利的身份越高。

顧昭昭默默抬頭看了一眼，果然有至少有三千九百七十四級台階。

她出聲問道：“我們要走到頂嗎？”

蓮花燈頓了一下，他在頂上供奉著，可不得走上去。

它生怕顧昭昭轉身退卻。下一秒，身後傳來塔門被重重關閉的聲音。

“走吧。”

顧昭昭歎氣。

蓮花燈裡的老者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他想親自帶她去看自己的坐化的舍利，將傳承給她。

又擔心她不願意。

他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顧昭昭步履沉穩，心神也沒半分不滿，就仿佛一汪靜水，既沒有波瀾也沒有漣漪，冷沉沉的，無欲也無求。

這樣的好苗子，若是早點遇見，他也就不在梵音穀浪費多年心力了。

顧昭昭腦袋放空，不去想重雲、不去想那些女修、也不去想魔族的陰謀和修仙界的未來。

她隻感受著內心的起伏，感受著一呼一吸。

她獲得前所未有的安寧。

這種時間靜止的感覺，讓她感受到生與死或許隻是一種存在的狀態。

生有生的苦樂悲歡，死有死的自在如風。

哪怕整個世界就此覆滅，又焉知不是以另一種方式重來呢？

至於是同時重來還是先後重來，那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掌握規則的神。

左右不過命運將她帶往哪個灘塗，她就在哪裡當一條鹹魚。

顧昭昭心上的大石霍然放下，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柔和的光，在將近四千級台階中，她頓悟了。

整個塔身都散發著佛光。

顧昭昭一邊頓悟一邊走到了塔頂。

上麵有一尊坐化的佛像，一顆舍利，還有一串念珠。

蓮花燈中殘留的神識也飛入佛像中。

那是一尊高大的金剛佛像，本橫眉怒眼看起來格外凶狠嚇人，但顧昭昭抬眼卻覺得那佛像有一雙慈悲的眼睛。

“金剛本怒目，眉眼半低垂，一半為蒼生，一半自身愧。”

金剛佛像上麵浮現出一行小字。

蓮花燈飛往桌上供奉的念珠前，那念珠竟然化為蓮子落入燈內。

接著蓮花燈飛往金剛佛像手中，照亮了整座佛堂。

顧昭昭發現那金剛竟是泥塑。

她以為會是金塑。

顧昭昭雙手合十拜三拜。

接著就要踏出通天塔。

她轉身利落，並不在乎那蓮花燈中蘊含的強大願力，也不在乎開山之祖將會給她什麼樣的強大傳承。

清冷如玉落冰山的聲音傳來，“我非佛家弟子，不是你要找的人。既然已經回到通天寺，門內佛子眾多，總會有合你心意的。”

怒目金剛看著顧昭昭的背影，仿佛被她氣到了。

旁邊低一級的彌勒佛笑口常開，仿若嘲笑金剛連個小弟子都搞不定。

卻在天光亮起的瞬間看見顧昭昭身上佛光普照。

不禁啞然笑著。

顧昭昭抬頭看去，卻發現這塔並非沒有光，隻是因為之前隱沒在黑暗中。

陽光從每一層的窗戶照入，給每尊佛像都披上佛光。

洪亮的鐘聲響起，將整個塵世淨化。

她走下塔去，推開門發現所有的佛子在誦經。

“無垢清淨光，慧日破諸暗， 能伏災風火，普明照世間。”

顧昭昭回頭看向矗立原地的通天塔，清風吹拂她的發絲，也將那雙眉心微蹙的憂愁吹散，那雙凜冽如冰的眸子，也染上春風化雨的慈悲，如冰入水，化為沉寂。

那群佛子全神貫注誦經，看似全然不在乎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顧昭昭看見熟悉的麵孔。

童寂，法號無憂，通天寺下一代傳承人。

許久不見，他臉上已然褪卻之前的稚嫩，越發沉穩起來。

還有迦南，已然是住持身邊第二位佛子，不知道他放下內心的執念沒有。

顧昭昭抬腿離開，卻被門前一位小僧攔下。

她回頭看去，所有人仍然在閉目誦經。

小僧看著顧昭昭滿是恭敬，一身粗布麻衣，神色從容，仿佛在此等著她一樣。

“施主莫怪，主持說地藏閣有您要的東西，待您找到答案，自可離去。”

說著便為顧昭昭帶路，將人送到經書存放的地方。

顧昭昭想起自己還要尋找佛家的修煉方式，本以為通天寺會拒絕她，如今看來，“一聲南無佛，皆已成佛道”不是沒有道理。

“多謝了。”顧昭昭行了個俗禮，抬頭卻見眼前已空無一人。

隨即轉身入地藏閣，翻看起經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