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天道製裁，這一世她即使沒被逐出雲上宗，大比還是參加不了。

顧昭昭樂得清淨。

打打殺殺有什麼好？搶來搶去的，不如她泡泡茶，賞賞花，沒事逗逗師妹來的快樂。

秉承著能躺就躺，不能躺就坐著，不能坐就斜著，反正就不乾累活的宗旨，顧昭昭已經想好這幾天乾什麼了。

白天吃吃喝喝，看看風景，她托人去山下買了好幾本話本，晚上趁著沒人去泡泡溫泉，日子不要太好。

至於四長老的訓練，她一個靈力被封的人湊什麼熱鬨？

到了山頂，緒梓桑將人送到便轉身離開了。

他們內門這幾日也有專門的長老加練。

顧昭昭步子輕快，聽見腳步聲傳來，幾人都扭過頭來。

陌顏雙手抱胸，看熱鬨不嫌事大道：“大師姐靈力被封了，我們做師弟師妹的，可要好好‘照顧照顧’她。”

築盛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似是十分認同。

陌玄機一向跟在陌顏身後，唯她馬首是瞻，然而想著禦獸園那檔子事，躲在陌顏身後垂著眼，不太想和顧昭昭對上視線。

倒是雲溪，看起來恢複了不少，除了右邊額角延伸出來的、像花枝一樣靠近眼角的紅色魔紋之外，和平時並沒什麼不同。

就是有些不那麼活潑了。

看見顧昭昭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撲過去，隻是露出一個小小的笑。

那紅色魔紋並不醜陋，反而像半株綻放的曼珠沙華。

顧昭昭愣了一下，隨即笑容隨和地看著幾人，目光落在雲溪身上，十分自然地走過去，摸了摸她頭上的呆毛，“我是靈力被封了，不是殘廢了。”

說著手腕一轉，便將雲溪抱起轉了一個圈，穩穩放下。

雲溪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心上的大石頭也放了下來。

她還以為師姐會嫌棄這去不掉的魔紋，她不想給師姐添麻煩。

那天她其實聽見了師尊的話，從頭到尾，她都是醒著的。

顧昭昭看見雲溪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臉上的魔紋，又失落地放下手來，就知道這小妮子又多想了。

陌顏上來給了顧昭昭一拳，顧昭昭笑著隨手接住。

“怎麼就你體術厲害嗎？”陌顏瞪眼看她，隨即雙手掐腰，“我也不賴的。”

說著將雲溪抱起來，像顧昭昭一樣轉了兩個圈。

比她還多轉一個。

雲溪被放下時有點暈乎乎的。

築盛覺得兩人幼稚極了，“想知道誰體術厲害就去打一架啊？抱小師妹轉圈算什麼？”

“小師妹很沉嗎？”築盛看著突然變幼稚起來的陌顏，驚異的視線落在兩人之間，好像不認識顧昭昭和陌顏。

陌玄機拉了拉築盛，與陌顏異口同聲道：“你閉嘴吧。”

築盛：“……”

他就這麼討人嫌？！！

顧昭昭輕笑出聲，四長老還沒來，幾人難得有時間聚在一起插科打諢。

“懷珄呢？”顧昭昭雖然看起來不喜歡鬨騰的小孩，心裡卻時刻關注著他的動向。

築盛目光移到不遠處歇息的房間裡，“玩累了，還在睡覺呢。”

“為了把你那院子恢複原樣，我和玄機還有他，一直填了一整天。”

“他估計怕你生氣，乾的賣力極了。”

“你屋裡種的那些奇怪的草，他養了這麼多靈兔，硬是沒讓它們吃一口。”

築盛說起這個喜歡搗亂的小鬼，又覺得他懂事的太過。

聽到築盛這麼說，顧昭昭就放心了。

本來還擔心他無聊，現在看來，玩的還很開心。

懷珄身份特殊，一半的妖族血脈，體內說不定還有魔君沉睡的靈魂，一不小心就會被魔君奪舍。

在雲上宗這種靈氣充裕地方，多少能壓製些。

“大師姐，你沒了靈力，到時候還參加大比嗎？”築盛看著與往常並無二致的顧昭昭，疑惑發問。

“不知道，看三長老什麼時候回來吧。”

顧昭昭雖然在和幾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卻留意到雲溪總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眼角的魔紋。

這魔紋一直提醒著雲溪，她是個異類，隨時可能魔化，成為麵目可憎的魔族。

雖然是重雲座下弟子，可修仙界和魔界這些年勢同水火，若是她墮了魔，修仙界無處可去，哪怕是雲上宗，也保不住她。

她憎恨自己身上流的魔族血脈，明明一母同胞，為何，為何雪玥乾乾淨淨，而她生來原罪。

雲溪道心很不穩。

顧昭昭一隻手狀似無意搭在雲溪肩膀上。

陌顏幾人聊天突然被這一動作打斷，紛紛看了過來。

雲溪思緒回籠，心上一驚。

顧昭昭手上什麼也沒有，在幾人麵前晃了晃，手腕一轉，一隻筆便出現在掌心。

一個小小的魔術。

引起幾人輕微的驚呼聲。

沒用靈力就能憑空變物出來。

一下子把幾人興趣都吸引了過來，然而顧昭昭並不是想給他們看魔術。

“雲溪，你把那棵樹上所有的花瓣摘過來壓成花泥。”

雲溪聽了很疑惑，沒問為什麼，伸手照做。

滿樹花瓣隻有一小塊泛著花香的花泥。

顧昭昭拿手中的筆蘸蘸花泥，讓雲溪閉上眼。

柔軟的筆尖劃過眼角的皮膚，癢絲絲的。

寥寥幾筆。

等顧昭昭收筆的時候，她看著對麵的陌顏倒吸了一口涼氣。

接著就看見陌顏抓住顧昭昭的肩膀搖晃，“我也要，給我也畫畫，快點。”

那雙平時高傲冷豔的眼睛裡充滿了想要與迫不及待。

陌玄機也好奇地跟在陌顏身後，目光灼灼地盯著。

築盛隨手幻化出水鏡出來，雲溪有些三分羞澀七分擔心，自從知道自己臉上有魔紋之後，她就不想麵對自己。

可是迎著築盛鼓勵的目光，她快速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去。

鏡子裡的少女十分緊張，鴉羽般濃密的睫毛眨個不停，可原本從額角蔓延的紅色紋路，卻被淡淡的粉色勾勒著，對比明顯，像是紅色烈火中長出了嬌嫩桃花。

幾瓣花落，像是淚水，又像沁著雨水。

襯得她像芳菲翩躚的桃花仙子，輕盈柔美，又含著淡淡的媚。

清純如出水芙蓉，生機如水中青荇。

雲溪心情複雜，笑容和眼淚一起湧上來。

築盛也明白，小師妹這些天在擔憂什麼，可不管怎麼開口安慰，都是一次提醒與傷害，他們隻能裝作不在意。

看到雲溪露出這樣欣喜的表情，築盛免不了打趣道：“桃花仙可不要真被自己好看哭了，到時候打濕了妝麵，可就不值當了。”

雲溪眼裡的淚珠打轉，越積越多欲落不落，一副忍不住拚命忍的樣子。

陌玄機拿出隨身的乾淨帕子，俊臉冷漠，手上力氣卻輕柔，碰到眼睛的瞬間，淚珠便滑落在帕子上。

“謝謝小師兄還有三師兄。”雲溪聲音帶著啞。

這時候陌顏也過來了，整張臉雲蒸霞蔚，像雪山櫻花綻放，原本美麗嫵媚的鳳眼被襯托得更突出，讓人不敢直視，生怕一眼淪陷在那雙眼睛裡。

“怎麼就謝謝師兄，不謝謝師姐？”

“當然要謝謝師姐。”雲溪終於又像往常般聲音輕快起來。

“謝什麼呢？你既然喊了我們一聲師兄師姐，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是幫你的。”顧昭昭微微低頭，眼神格外柔和地看著雲溪。

這話也不止是和雲溪說的，其實也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隻要他們不離心，就沒有什麼困難是他們克服不了的。

這話落在幾人耳中皆是心中一暖。

築盛和陌玄機也要來湊熱鬨，於是陌顏將樹上的葉子全部薅下來，壓成了綠色的葉泥。

顧昭昭在兩人臉上畫了竹子還有竹葉。

寥寥幾筆，不知道比兩位師妹的草率多少倍。

顧昭昭用燒黑的碳灰，趁懷珄睡著的時候把他畫成了熊貓，可愛的幾人看他更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