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顏的內傷沒什麼大礙,隻是有些餘毒未清,好好休養為上。
顧昭昭看著陌顏挺直的背脊,出聲道:“要扶嗎?”
“還沒弱成那樣。”
顧昭昭歪頭輕笑,“行。”
緒梓桑三人看見陌顏,不由得露出欣喜的表情。
“二師姐,你沒事啦?”阮行鳶關心地圍上來。
緒梓桑眼裡含笑,“看來應當是沒事了。”
當時陌顏吐血,他心裡驚了好一會。
草芊芊也彆彆扭扭過來了,“二師姐,這是我煉製的解毒丹,你先吃了吧。”
低著頭,有些不知道怎麼麵對她。
陌顏平時負責她們丹修和藥修的靈植開支,有時候煉丹失敗,還會額外補給,師兄弟們對她又敬又畏。
她卻害她受傷得不到醫治。
陌顏接過丹藥,並沒多說什麼,卻讓草芊芊鬆了口氣。
至少二師姐沒怪她。
“以後和那個穆雪少來往。”
“算了,說了你也不一定聽,”陌顏頓了頓,“都隨你吧。”
草芊芊聽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雖然穆雪對她不是那麼好,但也不算太差。
跟著她,仿佛就能和她一樣被天命眷顧一樣。
模模糊糊嘟囔了一聲,說不上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顧昭昭從山洞裡出來,看了看一旁躲在暗處不敢前進的妖獸。
厄咒妖獸骨裡的怨魂感受到妖獸的氣息,在顧昭昭的靈識內有些興奮。
“那是堯堯獸,它們全身的靈力都儲存在鼻尖的犀角上,得到了犀角,就相當於拿到了靈力儲存器。”
顧昭昭看了一眼,有些蠢萌的妖獸。
胖大的身材,看上去行動緩慢,但也是妖王級彆的。
然後緩緩發出一個“哦”字。
沒了下文。
“你不去拿犀角?”
顧昭昭低頭收拾柴火堆。
“那可是犀角,多少人想也尋不到啊!”
顧昭昭裝沒聽見,還伸手掏了掏耳朵。
“你到底是不是來秘境尋寶的!!!”
怨魂抓狂道。
他是看在她不計前嫌,帶自己出秘境看看,才想報答她。
哪知她這麼不識好人心。
厄咒妖獸骨發現了那隻在遠處看著不敢靠近的妖獸,陌顏和緒梓桑也看見了。
陌顏對那種長的不好看的妖獸不感興趣。
靈器什麼的,她從來不缺,也用不著。
緒梓桑看見了,也沒有想法,這是顧昭昭沒想到的。
畢竟他是劍修,靈力損耗大,若是能得犀角,如虎添翼。
“不要?”
顧昭昭突然出聲,手上仍然在撥弄地上的柴火堆,濺出星星點點火花。
但陌顏知道她在問緒梓桑,於是抬眼看向他。
緒梓桑詫異了一瞬,看向遠處的妖獸,聲音有些悶,“不要了。”
想要又不要。
顧昭昭有些奇怪。
“為何?”
一隻妖王而已,憑他的實力,拿下不是分分鐘的事。
“產子三月,見之不殺。”
修仙界的規矩,懷孕的母獸不殺,除非生死一瞬。
雲上宗卻額外增加了一點,產子三月以內的妖獸,也不殺。
否則失去母親庇護的小妖獸,在危機重重的秘境裡,也活不下來。
“你怎麼知道它產子了?”
“收拾東西時看見一旁有剛蛻下來的小犀角,應當是剛滿兩月。”
“而且,母獸休息是不用草垛的,隻有幼崽才需要。”
顧昭昭看了看遠處的妖獸,難怪沒過來和幾人拚命,看來是帶著崽,有所顧忌。
於是伸手將麵前的火堆滅了,起身拍了拍手。
“走了。”
顧昭昭幾人將妖獸門前的氣息清掃乾淨,恢複原樣。
陌顏聲音清冷,“沒想到你還挺守宗門規矩。”
緒梓桑心情不佳,隻是笑笑,沒說什麼,看起來有些勉強。
“這規矩長老定的嗎?”
陌顏看了她一眼,搖了下頭,“不是,是大師兄。”
難怪。
顧昭昭心中暗道。
除了雲霄,她想不出誰還有這種心。
長老不會去這種小秘境曆練,彆的宗門恨不得將所有看得見的妖獸都除儘。
陌顏看著顧昭昭沉思的樣子,對她不熟悉宗門規矩,也不感到奇怪。
她要是事事都知道,那才是被奪了舍。
畢竟她一向不在乎這些。
她還是第一次見她願意帶隊出來曆練。
以前除了練習千虛劍法,什麼也不關心。
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樣。
現在大師兄不在,跟著大師姐也挺好。
幾人曆練的差不多了,隻等時間一到,從秘境回去。
緒梓桑走在最後,顧昭昭在前麵開路,阮行鳶和草芊芊兩人跟在陌顏後半步,像左右護法。
顧昭昭隨手扯了根草銜在嘴裡,百無聊賴。
厄咒妖獸骨同樣也很無聊,在顧昭昭的靈識中碎碎念。
“你們是我見過最與眾不同的修士。”
“簡直不像是來曆練的。”
“我就沒看過不殺妖獸的修士。”
顧昭昭時不時回一句,十分簡短。
“殺的。”不是不殺,是不濫殺。
怨魂被噎了一下,但比之前千年慢慢悠長的歲月從無回聲相比,這簡短無情的話,簡直猶如天籟。
“你為什麼願意帶我出去?”
畢竟,他是其他修士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怨魂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會帶來厄運?
沉默。
就在他以為顧昭昭不會說什麼的時候,他聽見她平靜的聲音響起:
“彆人不帶,是彆人不能。”
“彆人不能做的事,我可以。”
顧昭昭麵無表情,說出的話卻張狂放肆。
就好像,這世間,就沒有她做不成的事。
怨魂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卻本能信任她。
哪怕日後漸漸消磨,他也信她。
草芊芊和阮行鳶如出一轍地皺眉看著陌顏,一副擔心陌顏摔倒,想扶又不敢伸手的樣子。
看得緒梓桑在後麵眉頭緊皺。
就在幾人以為歲月靜好的時候,斜拉裡跑出幾人“撲通”一聲跪在了顧昭昭前行的路上。
顧昭昭看了一眼,認出了這是之前遇見過的林芝、林蘭還有林玉樹。
“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於庭階耳”。顧昭昭腦海裡無端想起這段話,幾人的名字倒也好記。
但顧昭昭並不想理會。
儘管三人跪的整整齊齊,顧昭昭隻當沒看見,輕飄飄路過。
連頭也沒低。
見顧昭昭如此,身後的幾人也一樣,選擇性失明地路過。
見幾人走開,為首的林芝不顧一切地站了起來,攔住顧昭昭的去路,“撲通”又跪了下來。
顧昭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男兒膝下有黃金,這麼跪,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窮死了。”
林芝抿了抿唇,雖然有些難以啟齒,卻仍然不管不顧懇求著顧昭昭。
“我攔住師姐,隻是想求師姐救救我家師兄。”
“我並不在乎什麼來世,也不在乎富貴,隻想求師姐指一條明路,該去哪裡尋找木靈晶。”
身後的林蘭和林玉樹也同樣可憐小狗的樣子。
“天道錦囊又不在我這裡,我如何指路。”
顧昭昭一臉不耐。
林芝卻不信。
“你是雲上宗的大師姐。”天道錦囊隻可能在你這。
林芝一副顧昭昭不指路,便長跪不起的樣子。
顧昭昭額角青筋跳了跳,她感覺自己腦殼隱隱發痛。
“緒梓桑。”
顧昭昭眼神示意,讓他把木靈晶給林芝。
緒梓桑一臉不情願,憑什麼啊!
這是他們千辛萬苦得來的,為什麼要便宜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子,救了他一次不夠,還送木靈晶?
草芊芊有些疑惑,不懂緒梓桑為什麼一臉不情願。
緒梓桑磨磨蹭蹭,阮行鳶也有些不願意。
顧昭昭歎了口氣,“你們被圍攻的時候,他們小小的幫過你們。”
當時顧昭昭趕來的並不算及時,若不是他們在暗處時不時幫襯著,說不定撐不到顧昭昭趕過來。
儘管躲在暗處,幫的忙也不過是聊勝於無,這恩情卻不能不認。
“給了他們,就算兩不相欠了。”
原本不想給,是想直接過去幫林風白修複靈根,但這群師弟死心眼,顧昭昭也沒辦法。
她又不能直說自己認識林風白,畢竟救林風白的是散修雷猴啊!
而她現在是雲上宗大師姐雲昭……
緒梓桑儘管有些舍不得,還是忍痛割愛,將一整袋木靈晶都給了林芝。
“也彆跪著了,都是同輩,哪裡受的起如此大禮。”
顧昭昭似笑非笑。
給完東西便利落離開了。
林芝本以為沒人發現幾人的暗中幫忙。
當時也隻想報答他們將自己,還有兩個師弟從四海宗手裡救出來。
並不是因為彆的。
可她這麼說,他卻無法反駁。
看著顧昭昭的背影,他莫名惆悵,手裡沉甸甸的木靈晶,反而昭示著他是個挾恩圖報的小人,而非師尊教導的,坦蕩蕩的君子。
可大師兄還在外麵等著呢,他不能毀了他最後的希望。
林蘭看見林芝手裡的木靈晶,露出彎如月牙的笑眼,“太好了,大師兄有救了。”
林玉樹心思反而比大一點的林蘭細膩,發現了林芝的糾結。
安慰道:“先救大師兄要緊,知道她是雲上宗的人,總能找到機會報答。”
林芝心上微微鬆了口氣,還是救大師兄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