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鬨事(無)(1 / 1)

意外總是突然而至的,打得人猝不及防,留下滿地名為“恐慌”的殘渣。

血溢出,將布料濡濕,本就偏深的衣裳以傷處為中心,四周被染得黢黑。

沈傅湫的身形有一瞬的僵滯,扭轉身體時的視線所及反應到腦內,有如走馬觀花,眼前的景象放緩了速度,清晰無比地通過眼睛這個渠道刻印進腦。

他俯下身,扶住向後倒來的喬拙,霎時間,腦中嗡的一下,嘶鳴起來。

因徒手接刃,而手染鮮血的明磬塵;陡然暴起,衝來給暴徒一頓狠揍的姚謙;以及四周嘈雜不安、東奔西走的人群。

還有好些人跑得遠遠的,正人頭攢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所在的方位,篩鑼擂鼓地議論紛紛,妄圖給本就混亂的場麵再添一把火。

但沈傅湫什麼也不想看,什麼也不想聽,他攬抱起喬拙,趁人群的目光被姚謙吸引住的時候,匆匆離去。

他必須立刻為喬拙處理傷口。

“草!敢動本少爺的人,老子打死你!還叫?求本少爺放過你?哈!放你爹娘的狗屁!你死了做鬼老子也叫跳大神的把你給驅了!”

從姚謙口中吐出的粗魯話語糅進冬日凜凜的寒風,刮入沈傅湫的耳中。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怎會如此——沈傅湫在心底質問自己。

是他自以為勝券在握,卻被趁亂暗算。

誠如姚謙所說:狗屁!

沈傅湫難得罵臟,所有的計策和等待,都像是一場再粗劣不過的低俗喜劇,而他沈傅湫就是在台上賣命表演的小醜。

事情的發端是今晨。

“師父。”曉選敲開沈傅湫的書房門,“有人在大門口鬨事,你要不去看看?”

“鬨的什麼?”

“有個雞窩頭說他四舅姥爺的外甥女的堂弟的小孫女兒被你給治死了。”

沈傅湫:“……”

曉選:“……”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師徒二人麵麵相覷,半晌無言。

曉選板著臉,鼻梁上掛著副黑眼鏡,嚴肅的表情再配上他那張圓圓的包子臉,小模樣看起來屬實有點可笑。

沈傅湫收回視線,“隨他們去。”

“鬨得有點大,他們一大家子聚在門口哭天喊地,勸也勸不住,師父,勞你親自去看一下?”

曉選兩請沈傅湫,定要後者去看。

若是沒出大事,曉選不會這般執意。

沈傅湫終是親自去了,看了,鬨得的確大。

一群人哭天搶地,沈傅湫還未走到大門口,就已在館內聽到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婦女的尖銳哭聲。

“我的小女啊!豆蔻年華的丫頭就這樣給庸醫害死了呀!啊……”

“謀財害命的庸醫!速速滾出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還我外甥女的堂弟的小孫女的命來!你這千刀萬剮的畜生!咳咳咳咳!”

“喲——四舅姥爺!你老人家彆暈啊!”

“哎喲,姥爺!你咋倒了!快掐人中!掐人中!”

“雞娃子快過來!你四舅姥爺暈倒了!”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地上放了個擔架,擔架上邊是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屍體,圍著擔架站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皆是衣著破舊、蓬頭垢麵的,其中有好幾人身上還泛著股酸臭味,靠近了聞著熏得慌。

醫館周邊的商鋪子敞開大門,但不做生意,因為店主和客人全都被醫館這兒的鬨哄聲給吸引,圍了過來。

一時間,鬨事兒的,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還有摸不著頭腦順著人流過來的,一大幫子人把醫館大門層層圍住,堵了個水泄不通。

“嘁。”

麵對此情此景,沈傅湫隻覺可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初時隻是他與孫義二人的內鬥,發展到現如今,已是擺到了台麵上來。

孫義這大張旗鼓的做法實在太過滑稽。

醫館裡負責灑掃的阿婆和做雜活的雜工也混在人群裡,試圖勸阻前來鬨事的那一家子。

但成效甚微,幾乎可忽略不計。

的確如曉選所言,鬨得挺大。

從他們的口音、衣著可判斷,鬨事的這幫人根本不是什麼親戚,而是孫義找來演這一出戲的。

沈傅湫一眼看穿孫義耍的把戲,不過他並不打算立即阻止,畢竟他正嫌事情鬨得不夠大呢。

要除掉孫義,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孫義這招來得正好,雖然麵子上難看,但這東風不就順勢刮起來了嗎?

沈傅湫遂順水推舟,擠入了人群。

周圍那些人基本都識得沈傅湫,即使有不熟悉他麵孔的路人,也都跟著旁邊人一道退開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沈傅湫立到雞窩頭麵前,開口就問:“就是你四舅姥爺的外甥女的堂弟的小孫女被我治死了?”

雞娃子正蹲在地上瞧他那昏倒地的四舅姥爺,聽沈傅湫這麼直接地問,心頭咯噔一下,隨後回道:“對!就是你!殺人犯!”

沈傅湫垂眸看向雞娃子,問:“你們是何時來醫館就診的?”

“一個月前。”

“哦?十月幾日?”

“幾日?嘶,應該……好像是月中。”

“那就是十月十五日。上午還是下午來的?”

“……上、上午。”

“上午幾時?”

“大約……巳時吧。”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是誰接待的?”

雞娃子被問得煩,眼睛一瞥,看見站在沈傅湫旁邊的曉選,電光火石間,他便在腦中得出結論:一個小屁孩,好欺負。

他把食指指頭對準曉選:“就是這個小孩,他接待的。”

沈傅湫眉梢一挑,“哦?他是做雜事的小童,每一位病人的來訪時間、大致病症都由他記錄在案。”

沈傅湫扭頭看向曉選,“小童子,去把記事的簿子拿來。”

“好的,館主。”小童子曉選從善如流道。

“哎哎!”雞娃子陡然大叫,揮動雙臂要阻止曉選,“小孩等下!等一下!”

日子和時間都是隨口胡謅的,簿子上不可能有記錄。

“我們那天來得急,這小孩忘了記了!”

沈傅湫嗤笑一聲,問道:“都沒看簿子呢,你怎麼就知道他忘了記?”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雞娃子你記錯了!那天沒人招呼咱!”雞窩頭身旁的一個有些歲數的老漢插嘴進來:“大門開著,咱直接就進去咧!”

老漢年歲大,比雞娃子這個毛頭小子會糊弄人。

雞娃子也道:“對對對,直接進的,直接進的。”

“原來如此。”沈傅湫接著詢問:“那小孫女是得了什麼病?”

“瘸腿!”

“女兒癆!”

老漢和雞娃子同時回答,答案卻不一致。

在聽到雞娃子說女兒癆的時候,周圍這圈看熱鬨的人一齊倒吸一口冷氣,緊接著就互相推擠地要往後退。

“天,是癆病……”

“會傳人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哎你推著我做啥,往後退開啊!”

就連那幾個一起來鬨事的人內部也立刻恐慌起來。

“雞娃子,你可沒說是癆病鬼啊!”

“完了!完了!剛才就是我抬的擔架!”

“我也抬了!雞娃子你這不害人嗎!”

方才幫他解圍的老漢也上手去拍雞娃子,“你個害人精!俺還要給兒子掙討媳婦兒的錢,你這是要俺命!”

醫館被瞧熱鬨的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裡麵的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正恐慌不已的想跑走,可外麵的人聽不清,還好奇的想往裡進。

這一下子,往後躲的、往前擠的,齊齊發力,徹底把醫館大門外邊這一圈給堵得水泄不通。

“得了癆病要死不正常?你過來霍霍人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就是,你那擔架上放的不會是癆病鬼吧?”

“死了一個不夠,你還想害彆人,心腸真毒!”

一涉及到切身利益,這群原先擱這兒看熱鬨的人們立馬話鋒一轉,你一言我一句地指責起雞娃子來。

風向陡變,其餘幾個和雞娃子還有四舅姥爺一起來的人,也連退幾步,開始指著雞娃子的鼻子罵他禍害人。

雞娃子急得滿頭大汗,上下嘴皮子都翻不利索了。

“彆彆彆、這、這不是癆病……不,這是癆病,哎喲,這女兒癆不是癆病,不傳人!”

雞娃子語無倫次,不過不打緊,因為沒人聽他解釋。

“俺就說有古怪!你跟咱說是抬個瘸腳的來鬨,臨了換了個躺架子上的,還騙咱是個假人!俺看你就是心腸壞,要害得大家一塊死!”

“把錢結了,咱要回去!你自個兒鬨吧!”

“把錢給俺!不陪你鬨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鬨個魂!命都沒了!”

沈傅湫還未多作盤問,這群人就起了內訌,直接把底子給交代了。

孫義這動靜越搞越大,手段卻越來越蠢。

“諸位,聽我一句,他們未曾在醫館就診,今日卻抬著所謂的屍身前來,顯然是來鬨事的。”沈傅湫朗聲道:“但以他們的膽量不見得敢把真的癆病患者帶來,白布裹著的究竟是人是鬼,不如掀開一看,即可知曉。”

慌張的人群聽得沈傅湫的發言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紛紛讚同起他的說法。

和雞娃子一起來的幾個人也都盯著他,“對!掀開來看!咱倒要看看你這雞窩頭肚子裡憋的什麼壞水!”

從他們的對話中,沈傅湫判斷那具擔架上的“屍體”有問題。

他們事先商量的應是要帶個瘸腳的人來鬨,可最後卻換成了白布包裹的屍體,其中定有貓膩。

果然一聽要掀開白布,雞娃子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起來,“這就不、不了吧,癆病……呃……傳染……啊,不傳人不傳人……”

場麵混亂,雞娃子的腦子也不夠用,又是一通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辭,使得周圍人也都起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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