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話音剛落,身後人果斷抽劍,在劍摩擦過血肉,從身體裡拔出那一刻,秦婉婉終於反應過來。

劇痛鋪天蓋地而來,她捂著傷口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君殊沒有騙她,劍傷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沈知明下的符咒。

那些符咒猶如千萬隻蝗蟲過境,一路啃噬著她的修為,她能清晰感知到筋脈被千萬蟲蟻啃咬的疼痛,劇痛令她臉色蒼白,她勉力抬起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個神經病發瘋!

入目是一道白色背影,衣衫上繡著梅花,外麵籠著一層薄紗,染血的手穩穩握著長劍,腹間血色如花綻放,在白衣上開出一朵豔麗牡丹。

秦婉婉愣了愣,不由自主出聲:“簡之衍?”

對方不回話,他背對著她,捏緊了劍,死死盯著前方。

其他人看不出他的異樣,隻有他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他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簡之衍,或者說,簡行之。

他原本是仙界一位剛剛飛升不足五十年的神仙,道號歲衡,自幼於深山修道,十八歲出山,劍挑百宗,以戰證道,不到百年得三花聚頂,飛升仙界。到仙界後,為求劍道終點,他又開始四處問戰,斬遍四海九州,無人可戰後,終於對上了傳說中最神秘的寂山女君秦婉婉。

秦婉婉以邪術引天雷偷襲,將他帶入這個世界,進入這個叫“簡之衍”的身體中,還讓一個叫“666”的係統入侵了他的神識。

這個係統告訴他,這是一本什麼“女配重生逆襲小說”,他這具身體,是這本書中逆襲女配秦晚的男寵。

他要回到仙界,唯一的辦法,就是協助這個女配飛升大道。

為了回仙界找秦婉婉複仇,他果斷答應和這個係統合作,幫助秦晚飛升。

他已經用神識掃過自己的身體,雖然幾乎沒什麼修為,但靈根仍在,神識還是他自己的神識,以他的能力,十年渡劫,以天材地寶送此女飛升,不成問題。

沒想到的是,這個係統不僅要他幫這個女人飛升,還要求他必須以“簡之衍”的身份來進行,不能逾越這個角色原本劇情。

而簡之衍,完全是這個文裡的工具人。他要做的事情就是:

給秦晚惹事,讓她解決,然後獲得各種機緣;

給秦晚惹男人,讓她認識,然後獲得各種男人愛慕;

等最後關鍵時刻,再給秦晚擋刀,讓她成功飛升。

至於其他,都與他無關,比如此時此刻,他隻需要躺平,等那個女人把他背下去就行了。

這怎麼能忍?

這不就是個廢物嗎?!

他簡行之,就算修為儘廢,也不會當這種吃女人軟飯的軟蛋!

而且,就看那個秦晚拿把劍捅自己都抖得像個篩子的慫樣,等她自己飛升,這任務要做到猴年馬月去?

於是簡行之做了決定,高冷地告訴666:“我完成任務即可,你不必管我用什麼辦法。”

說完,他就跳起來,幫著秦晚捅了自己。

她不說的台詞他幫她說,她不走的劇情他幫她走,他們的目標就是快進任務,十年飛升,然後他就回到仙界,找到那個寂山女君,將她挫骨揚灰,萬段,讓她知道,他簡行之,不是她可以玩弄的男人!

但違背係統,相應也就帶來懲罰。

此時此刻,他不僅肚子上破了個洞,身上還要承受著係統為了懲罰他所進行“電擊”,同時還要聽係統嘰嘰歪歪:“大佬,住手吧,你隻是個綠茶軟飯男,不必做這麼多的!你違背角色性格越厲害,這個電擊痛感會越大,人已經捅了,放棄吧,讓秦晚背著你下山吧!”

係統666的聲音很真誠,但簡行之並不放在心上。

修道多年,區區電擊,又算得了什麼?

簡行之忍著電擊帶來的痛感,在識海中嘲諷一笑:“就憑你所謂的電擊,也想攔住本君?你閉嘴看著吧,我這就把秦晚帶下山!”

666:“……”

回仙界捅秦婉婉的複仇信念縈繞在簡行之腦海中,簡行之閉眼,深吸一口氣後,他捏緊了劍,抬眼看向攔在他前方的君殊,對身後秦婉婉冷漠開口:“秦晚,起來。”

說著,他一隻手在袖中繪陣,用陣法引靈氣進入身體。

周邊天色漸沉,靈氣形成一個漩渦,朝著他蜂擁而來,所有人麵色沉下來,君殊冷眼看著簡之衍,不由自主握緊了玉簫。

秦婉婉也察覺靈氣不對,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又轉眼看向簡之衍的背影。

他穿著繡花長衫,耳後戴著一個蝴蝶發夾,廣袖卷風而起,蝴蝶微微顫動,劍在他手中,穩穩當當。整個人如山而立,如劍展鋒。

他開口,語氣平穩,卻帶幾分格外熟悉的傲慢:“你起來,我帶你走。”

“你拉……”

秦婉婉奮力撐著自己直起身,那句“你拉我一下”還在秦婉婉唇齒之間,一聲冷笑就從旁邊傳來,打斷了秦婉婉的話:“你算個什麼東西?”

所有人聞聲看過去,便見君殊堵在下山的方向。

他轉著手中玉簫,朝著‘簡之衍’嘲諷一笑:“若我沒記錯,你就隻是晚兒買下的一個奴才吧?公然弑主,”君殊驟然冷臉提聲,“誰給你的膽子!”

秦婉婉動作頓住了,她想了想,又躺回地麵。

勝負未分,她不用這麼著急站起來。

萬一簡之衍打輸了,她還得躺回去。

“你要攔我?”

簡行之沒有在意秦婉婉的動作,他將目光看向君殊,仿佛是在問‘你要不要喝水’一般,隨意開口:“你要一個人上,還是一起上?”

氣氛更冷了,風夾雜在樹葉吹來,秦婉婉躺在地上,蜷縮得更卑微了一些。

君殊聽到這話,氣笑了:“本少主不殺凡人。”

“你有本事殺我嗎?”

君殊:“……”

“拔劍吧,”簡行之語調平穩,言語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宛若一個絕世高手,輕描淡寫,“不然,我怕你在我手下,走不過一招。”

這話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秦婉婉和係統都屏住呼吸。

君殊畢竟是樂城少主,化神以下第一人。簡之衍……

秦婉婉忍不住再次確認了一遍:“他隻是個男寵,沒修為對吧?”

“對……”係統這次也不確定了,結結巴巴,“對吧?”

畢竟現在這個簡之衍,怎麼看都不像個普通人啊!

不對勁。

所有人都感覺到,這個簡之衍,不對勁。

可不管再怎麼不對勁,對於君殊來說,敢說這種話,就是在羞辱他。

君殊點了點頭:“好。”

他終於被徹底激怒,手中玉簫一轉,“求死,本少主成全你。”

話音剛落,君殊朝著簡行之一簫擊去,隻見簡行之手中劍花一挽,朝著君殊就是一劍!

這一劍攜著雷霆劍意,似。

“。”

秦婉婉看出高下,猛地坐直起來,目光裡綻放出希望之光。

就這水平,今天下山有望了!

秦婉婉巴巴看著簡行之,然而就在簡行之的劍即將抵達君殊身前那一瞬間,他仿佛是被十萬伏特電流擊中,突然張開雙手,渾身抽搐,直直迎上君殊的玉簫,沒有任何反抗,就被玉簫一簫擊飛,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人就砸進了審命台中間,入石半丈深。

隨後君殊身如鬼魅,一把將人從坑裡抓起來,朝著天空就是重重一踢!

‘簡之衍’一口血噴到地麵,秦婉婉抖了抖,然後她就看見簡之衍像個皮球一樣,被君殊踢來踢去,打來打去,在空中四處飛竄,直到最後“哐”的一下,砸回地麵,一動不動。

周邊塵土飛揚,38在她腦海中大罵:“我還以為是個什麼牛逼人物,簡直是浪費時間!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宿主,站起來,繼續走劇情,宋惜年和沈知明對你還有感情,趁著這個機會,趕緊賣慘,背人下山!”

秦婉婉說不出話,她呆呆看著滿身是血、砸進地麵抽搐著的簡之衍,咽了咽口水,想了片刻後,她平靜躺回地上,還扯了扯自己的外套,將自己蓋得嚴實一點。

“宿主你乾什麼?你站起來啊!他們把你抓走,就要挖龍丹了!你不害怕嗎?!你不惶恐嗎?!”

腳步聲從旁邊傳來,係統急得團團轉。

秦婉婉蜷縮在地上,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她哆嗦著祈求係統:“你彆……彆說話……我想想……”

她得想出一個辦法,把龍丹掩藏起來。

什麼辦法?

她會的法術裡,什麼法術能將這顆龍丹掩藏著,甚至不讓渡劫修士探查到?

秦婉婉瘋狂回憶,她從未這麼努力、這麼聰明過,滿腦子都被她在仙界學過的法術包圍。

仙界畢竟是這個世界的上界,隨便一個法術,也是這個世界的天階術法。

她隻要回憶起一個合適的,她就能蒙混過關!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法術合適?

腳步聲越來越近,秦婉婉瘋狂祈禱著。

與此同時,簡行之也和自己的係統666在瘋狂吵架。

“我早就說過,人物角色違背程度越高,電擊痛感越強,你違背規則,怎麼還能賴我?”

“你這是電擊嗎?”簡行之憤怒叫罵,“你這是天劫!我飛升時候的雷都沒這麼大!”

“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你搞成這個樣子,你讓女主怎麼辦?”

666又氣又惱:“現在肯定是你的蝴蝶效應,女主被你捅得站不起來了,要讓人發現她身體裡的龍丹,把龍丹剖了,女主丟了機緣,還飛升個屁!”

“區區龍丹,我有辦法。”

簡行之說出這句話,明顯感覺電擊他的痛感要小了很多,他緩了緩,深吸一口氣,趴在地上,用手指沾了血,就開始在手掌心畫符。

秦婉婉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突然就感覺有一顆小石頭砸到了自己麵前。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深坑中,艱難舉起一隻手。

那隻手上的手掌上是用血寫著符文,仿佛一麵旗幟,一座燈塔,照亮了秦婉婉的前路!

看見符文那一瞬間,有一股莫名的靈力從眉心直接鑽入身體,而秦婉婉也立刻意識到那是什麼。

是“歸塵”!

仙界最常用的一種隱匿咒術,取自萬物歸塵,將一切化為普通,隱匿於無形。

這種法術不需要太多靈氣,重在熟練,在下界用歸塵藏匿一個在身體裡的珠子,再簡單不過!

她得救了!

秦婉婉欣喜若狂,符咒在簡行之手心緩慢消失,消失的符文,就代表著秦婉婉接受到的咒力。

然而隻消失到一半,一隻繡銀色龍紋的鞋突然出現,優雅又有力踩倒那隻代表著希望的手,發出清脆的骨節碎裂之聲。

秦婉婉:“……”

簡行之:“……”

秦婉婉順著那隻鞋一路往上,就看君殊手握玉簫,麵帶笑容,溫柔問她:“晚兒,想清楚怎麼救月璃了嗎?”

秦婉婉不出聲,她捂著傷口,目光放空。神識緊張觀察著歸塵咒如何包裹上龍丹。

君殊沒有察覺她的異樣,隻當她是受了驚嚇,踩在‘簡之衍’頭上的腳輕輕扭動,簡之衍就往土裡更深幾分,君殊目光中含了幾分警告:“若還想不清楚,你這位男寵,今日便可就地埋……”

話沒說完,符咒與龍丹緊緊貼合,她體內靈力被符咒瞬間吸收,龍丹猛地亮了一下後,就徹底黯淡下去,而秦婉婉也在那一刻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翻,竟就沒了氣息!

氣息剛一消失,全場便都感知出來。沈知明最先反應,頃刻就出現在審命台上,直接打橫抱起秦婉婉,囑咐他人:“惜年善後,我帶她去百草堂。”

說完,沈知明便帶著秦婉婉消失在了原地。

宋惜年反應過來,憤怒看向君殊:“君少主,你說好了不會傷師妹性命的!”

“我可沒傷她。”

君殊將腳從簡行之頭上收回,侍女趕緊上前,替君殊擦著踩過簡行之的腳。

“今日就這樣吧,宋兄,”君殊收整好,朝著宋惜年微微一笑,“我先去看月璃,晚兒若是醒了,還望及時通知。”

說著,君殊朝著宋惜年了個禮,轉身離開。

宋惜年捏著拳頭看著君殊的背影,盯了許久,聽見弟子站在身後詢問:“大師兄,那個奴才從地下挖出來了,該如何處理?”

宋惜年回頭看了一眼,就見‘簡之衍’被兩個弟子放在擔架上,弟子細心為他蓋上了白布,看上去似乎已經。

“扔出去!”

宋惜年看見這個男寵就煩,他也懶得多管一個凡人的死活。

說著,他忍不住多補充一句:“扔遠點!”

“是。”

弟子恭敬應聲,抬著擔架趕緊往外走。

被人抬著的簡行之聽著他們的談話,在電擊帶來的劇痛中,顫抖著,抬起了一根手指。

這一根手指,代表了歲衡道君不屈的意誌。

問心宗……

你們等著。

早晚有一日,我要踏平你們的山頭,砸爛你們的道宮,讓你問心宗上下,雞犬不留!

還有那個電擊他的混賬係統,早晚有一日……

簡行之在心裡發著毒誓,還沒發完,就聽見耳邊傳來兩個弟子的聲音:“一、二、三,走起。”

說完,兩人一起用力,把簡行之甩了出去。

簡行之身體砸到地麵,順著山坡一路骨碌碌往下滾。

他一麵滾,一麵想,還有這兩個弟子,早晚有一日……

“哐”一聲響,簡行之來不及再想什麼,腦袋就砸上石頭,簡行之兩眼一黑,終於沒了意識。

他腦子裡的係統666舒了口氣。

這大爺,終於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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