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黃金周,正是各大景點生意最好的時候。
傅杳正在給自家的小吃店收拾碗筷,這時聽到旁邊有人發出一聲驚訝:“你是……傅杳?”
這抑揚頓挫的語調,讓傅杳側過臉一看,隻見她麵前兩步遠的地方站著一蛤蟆鏡麗人。麗人一身名牌,通身珠光寶氣,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傅杳沒太認出這人,“你誰?”
麗人將蛤蟆鏡取了下來,露出一張精致的人工臉,“我是王雅啊,高中坐你前麵那個。”接著她又將傅杳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怎麼在這裡做這種事,我記得你們不是挺有錢的……”
“你不知道嗎,”傅杳將手裡的塑料碗往垃圾桶一丟,“我們家早就破產了。”
王雅一時無言以對。她就是知道傅家破產了,所以在見到當初的富家千金淪落到這種下場,才覺得驚訝。當然,她心裡那絲隱秘的痛快就不好放到台麵上說了。
“要進去吃點什麼嗎?”傅杳又道。
這些年對於此類的打探,她早就習慣了。畢竟當年她爸好歹是江城首富,站在高處的人一朝跌落,總會引來無數暢快的目光。這無關好壞,隻是人性的一種罷了。
若是這些打探能給自家店裡帶來一些生意的話,她倒是無所謂。
王雅看了眼狹窄的小吃店,眼裡閃過一絲嫌棄,“不用了。不過你可以給我一張名片,到時候我可以拿到我男朋友的公司給你宣傳宣傳。”
“那就謝了。”傅杳從櫃台抽了張名片遞給她,轉身又繼續招呼客人去了。
王雅吊眉看著她一身地攤T恤和短褲,笑了笑,轉身回了車裡,然後拿出手機,點開沉寂已久的高中同學群。
王雅:“我剛剛見到傅杳了,真是沒想到,當初他們家那麼有錢,她現在卻在給人端盤子。”
她這一段話,立即炸出一群人。
“不會吧,你在哪見到的?她家破產後,大家也都沒怎麼聽過她的消息了。”
“她好像也不在群裡。”
“怎麼可能會端盤子,她隨便找個工作也比這強。”
“當初傅家有錢到給學校捐了幾棟樓,她就算是不學無術,老師葉對她笑臉相迎。現在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以前沒存點錢。”
眼見著大家討論了起來,王雅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窺著屏。
就在這時,群裡又有一個人跳了出來,不過卻是開著匿名模式,“我看傅杳這根本就是活該。她當初靠著家裡有幾個臭錢,逼迫鐘離和她在一起。這種人,她破產就是老天開眼。”
“你誰啊,有話就光明正大說,還開匿名。”有人不滿道。
“我想開就開咯。我不僅要開匿名,我還要讓她給我端茶倒水點頭哈腰呢。她以前不是很牛氣很裝模作樣嘛,現在還不是要伺候彆人。”匿名人繼續冷嘲熱諷道。
王雅看到這,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手點著手機道:“大家都是同學一場,乾嘛這麼尖酸刻薄。私聊問我傅杳地址的人太多了,我在這裡統一回答一下。我是在W市鐘鳴寺這裡遇到的人,具體哪裡就不說了,省的某些小人去找茬。”
“你誰誰是小人?”
“傅杳她那賤人校園淩霸,難道就還不許彆人說?”
這兩條分開發的消息,第一條是匿名,第二天卻顯示出了真名。
大家再仔細一看,消息中間,有一條淺淺的小字:管理員已關閉群匿名聊天。
群裡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就有人道:“張慧是你啊。”絕大多數人都在指責張慧,還有一部分則雲裡霧裡,“什麼校園淩霸?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可能是見已經暴露了,張慧乾脆留下一段“當初傅杳仗著自己家有幾個臭錢,逼迫鐘離和她在一起,一口一個男朋友的纏著鐘離難道你們都忘了?算了,我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便退了群。
張慧退群後,群裡其他人不明所以。而今傅杳不在群裡,他們隻好圈鐘離出來,想問個清楚怎麼回事。
但是圈鐘離的艾特刷了屏,也沒見鐘離冒泡。
……
這邊傅家的小吃店一直到深夜才收攤,傅杳和爸媽回到家,剛洗完澡,就接到了基友的語音。
基友姓蕭,她媽在懷她的時候,總做夢夢到一隻白色的狐狸,後來就給她取名叫蕭福璃,和她關係好的也基本都叫她小狐狸。
“怎麼了?”一邊刷著牙,傅杳半睜著眼睛摁下接聽鍵道。
她太累了,今天忙了一天。
“你是不是和張慧有什麼過節?”手機裡傳來小狐狸暴躁的聲音,“今天她在同學群裡罵你,還說你校園淩霸。媽的我剛剛才看到,不然我罵死她,臭傻逼!”
“校園淩霸?”傅杳勉強打起了精神,“我淩霸了誰?”
“鐘離啊。你那個時候不是一直在追鐘離?明明是追人未遂,就因為你有錢,在彆人看來就是淩霸,這邏輯我也是服。”
聽到那個已經過去了很久的名字,傅杳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微怔了一下,才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也彆氣了,過兩天我請你吃大餐。”
“我隻是覺得有些人真是惡心。如果你們家還是當初的樣子,那個傻逼肯定不敢這麼跳。說你欺負人,她這麼有骨氣當初怎麼不站出來叫板?如今都過去十來年了,還捏著以前那點事不放。再說了,你追求鐘離,鐘離不見的就沒喜歡你啊。那個臭傻逼自己躲在暗處眼睛紅的血都快滴出來了還不知道。”
聽好友一通罵完,知道她是為自己出頭,傅杳安撫了許久,約好兩人下周末去吃烤肉後,才結束了通話。
掛了語音,傅杳刷完牙,回房一倒,不知怎麼又睜開了眼睛。
她還記得鐘離。
十年前,她十八歲時,還是個身家百億的富家千金。
這有錢人剛出生就已經站到了彆人的終點,因此底氣比一般人要足些。所以她在十八歲時,哪怕是學渣,也依舊是學霸雲集的重點班大姐頭,談不上人人畏懼,但多多少少都不會願意得罪。
而鐘離,是學校花高價買進來的學霸,據說還是校長拍板一定要搞來的人。
鐘離被挖來的時候,是高三上學期。
傅杳家裡有開娛樂公司,她對男色這種事上也算是見多識廣。但見到鐘離時,她還是被驚豔了一把。
當然,也隻是被驚豔了一把,多餘的想法沒有。因為她能察覺的出來,鐘離對周圍的人都很冷淡,向來被人捧著的她沒有熱臉去貼人冷屁股的愛好。
他們這樣本來是沒交集的。
但是吧,花開的太美,會引來蟲鳥的妒忌,人也是如此。
一轉學來就奪走年紀第一,長得還又是女生們最討論的模樣,鐘離風頭太盛,少不得招來學校的紈絝子小團體針對。
傅杳向來對那些隻知道盯著女生胸和腿的傻吊沒什麼好感,見他們竟敢欺負到她班上的人,乾脆找人削了他們一頓。
結果削人這事露了馬腳,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長輩麵上不好看,她隻好梗著脖子表示,說這些人欺負她男朋友。至少小輩間的爭風吃醋,不會讓長輩們臉上太難看。
因為這事,她回學校後乾脆對外宣布,鐘離是她要追的人,讓那些傻吊少打主意。
十七八歲的學生,還是對這些事好奇的時候。一點點小風浪,在學校裡一吹,隨隨便便都是一場大風。於是傅杳和鐘離的事全校都知道了。
對於流言蜚語什麼的,傅杳也不是很在意,再看鐘離,依舊我行我素,半點不受乾擾。既然這樣,那謠言什麼的,就更無所謂了。
她仍然當她的富有學渣,鐘離還是他的貧苦學霸。偶爾她會在口頭上占占鐘離的便宜,問他什麼時候當她男朋友,但絕大多數,他們其實還是沒太大的交集。
後來畢業,鐘離考上Q大,她靠著砸錢去了南方一所大學。
再後來,她家因為涉及一些政治上的事情破產,一家搬到了W市,從前的那些日子徹底遠離了她的生活,她與鐘離也再沒有交集。
那個人那麼優秀,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
傅杳想著,乾脆不再多想,抱著被子呼呼大睡。
……
黃金周的人流量一直到最後兩天才降了下來,傅家的小吃店終於沒那麼忙。
傅杳站在門口的櫃台錢一邊算賬一邊對父母道:“明天我就要上班了,到時候你們開店不準超過晚上十點。沒必要那麼累,身體垮了更虧。”
“知道了,每次你都要念一遍。”傅家父母在裡麵回道。
就在傅杳把賬單對完,正準備去看外賣訂單時,卻在這時從店外又來了客人。
“歡迎光臨,客人想吃點什麼。”傅杳順嘴說著,抬頭一看,目光驀然凝住,“……鐘離?”
眼前穿著黑色襯衫,手臂彎上掛著西裝的人不是鐘離又是誰。
十年未見,這人長得還真是……比從前更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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